“月婵,你看看,我这里很明显吗?”
梳妆台前,江稚鱼仰着脖子对着金铜镜左看右看,那红红点点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粉,还是惹眼得很,偏偏她还穿着对襟衫,挡都挡不住!
月婵手里拿着药瓶,见她小脸耷拉着,两颊的嫩肉鼓鼓,瞧着可爱又娇气。
她不由轻笑:“姑娘,左右不过是待在屋里,旁人也看不着。”
“他定是故意的!知道我想出去就把我弄成这样!”江稚鱼忿忿丢下胭脂白粉。
“姑娘,殿下怜惜,怎会如此?”月婵将手中药瓶递到她身前,“早前姑娘还在睡,殿下就让人送来涂抹的药,叫奴婢等人好好照顾姑娘。”
看见月婵手里的白瓷药瓶,江稚鱼更生气:“明明是他弄的,他还送药过来?原以为是端方君子,没想到就是个登徒子!”
她说着,气鼓鼓地站起身坐回床上,手支着两颊,嘴里嘀嘀咕咕:“萧钰,你这个无耻的登徒子!下流!”
月婵听了,慌忙走来:“姑娘!不可…”
“不可直呼太子名讳,不可辱骂太子。”江稚鱼叹气,“我知道我知道,可他这样关着我,还欺负我,我骂两句都不行吗?
月婵一愣,心道是有些道理,但嘴上还是劝她:“姑娘,这不合礼数,若是姑姑听到又要责罚姑娘了。”
一听到姑姑,江稚鱼就双腿发软,浑身酸痛,她哭丧着脸:“怎么还没学完?这宫中礼仪怎么这么多?”
月婵轻笑:“姑娘,快些梳妆打扮吧,等会姑姑就来了。”
“等会就要来了吗?”江稚鱼一下直起身,急忙走回梳妆台前坐下:“快快快月婵!快给我收拾一下!”
“是,姑娘。”月婵抿着嘴偷笑,朝外叫了一声,“青萝,快进来给姑娘梳妆。”
…
“晨昏定省,姑娘以后成了太子良娣,需每日向太子妃行四拜礼,进退举止需端庄,不可…姑娘!”
姑姑手中戒尺猛地拍向江稚鱼弯下的腰。
“啊!”江稚鱼吃痛,眼泪汪汪,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又乖乖直起身跪好。
“这就对了,坐姿端庄,不可摇晃。”姑姑点点头,继续道,“姑娘往后便是太子良娣,需协助太子妃管理东宫事务…”
“姑姑。”
正在说话的姑姑回过头。
眼前的流云纹鼎绕烟而出,将屋内几人熏得满是沉香,江稚鱼跪在锦茵上,梳着少女的发髻,身上紫烟对襟衫,金绣齐胸裙,披着浅蓝烟罗纱,抬头看来,发间紫蝶簪花翩翩而动,俏丽灵动。
“太子殿下如今已有太子妃了吗?”
她忽然这么问道,边上月婵和青萝也抬眸看来。
只听姑姑道:“太子并未娶妻,正殿亦无太子妃。”
闻言,江稚鱼心中石头落下,轻快起来,她继续道:“既无太子妃,那我也不必每日早起向太子妃行礼,不必管理东宫了吧?姑姑,能不能少学点?”
少女声音稚嫩,蜜糖般脆甜,同人软声软语便像是撒娇一样。
只见姑姑神色未变,嘴角淡淡一笑:“不可。”
她走上前:“太子虽未娶妻,但日后必会迎娶太子妃,到那时姑娘为良娣,该有的礼数,该做的事都要明白,姑娘不仅要协助太子妃,还要为太子生育子嗣。”
“生育子嗣...”江稚鱼顷刻间红了脸。
谁要给萧钰生育子嗣!
“这是嫔妃的职责。”姑姑瞧她年幼,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忍不住叮嘱,“太子已二十有二,正是娶妻生子的年纪,女诫有云,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
江稚鱼听得云里雾里,她才学几日,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分开她都明白,全部连在一起她怎么就听不懂了?
见她不明白,姑姑只好直言:“夫有再娶之意,殿下贵为太子,宫中岂会只有一个女子?正殿亦有太子妃,偏殿自是佳人无数。”
她说着看向江稚鱼脖间痕迹:“恕奴婢多言,哪怕姑娘如今与殿下情深意浓,心里也要清楚,日后殿下也会夜宿别殿。”
这下江稚鱼终于听明白了。
姑姑是在告诫她,如今东宫内虽只她一人,但往后会有他的正妻太子妃,会有其他的侍妾妃子佳人,而她只是一个良娣,不可心生嫉妒,更不可独占太子。
屋内话音落下,四周都安安静静。
月婵抬眼看了眼跪坐在锦茵上的姑娘,她神色微愣,一身嫩黄的罗纱,缥缈薄纱,光从窗棂而入,落在她身上如变幻莫测的光斑日影,如那落入凡尘的精灵。
江稚鱼忍不住在想,若是她逃不掉,往后真的要与其他人分享一个丈夫吗?
太恐怖了。
很快,姑姑教诲的声音又响起,女诫夫从,宫规礼仪,屋子里满是她喋喋不休的声音,而姑娘就静静地跪在那,再未开口过。
是夜。
月婵与青萝服侍完姑娘睡下,便退到外头守着。
青萝站在一侧,看了眼月婵,犹犹豫豫道:“月婵姐姐,我怎么觉得姑娘今日学完课,心情不太好。”
月婵垂眸不语。
见她不说话,青萝话又多起来:“往日姑娘心情不好,也就是哭一哭,可她今天没哭,也吃了睡了,但我怎么瞧着就是不太对。”
“姑娘吃好睡好,不哭不闹,有什么不对。”月婵道。
“话是这么说,可姑娘今日话也少,睡得也早,和以往不大一样…是不是…是不是太子殿子今日没来姑娘不开心?”
青萝年纪小,心思也不如别人多,有什么话都藏不住,叽里呱啦就全吐了出来。
月婵轻叹:“青萝,我与你说过几次,不可妄加议论主子的事情。”
“对不起月婵姐姐,我又忘记了。”小姑娘面露窘态,悄悄缩回脑袋。
虽然月婵嘴上这样说看似不关心,实际上她心里也是担忧的。
青萝年纪小不懂,但她怎么会不知道?
世界女子谁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可怜姑娘被迫与亲人分离,在京中无依无靠,想依赖太子,可太子终要娶妻。
太子妃为正,她为妾,往后还有其他妃子,她要忍让,要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要日日等着盼着太子来见她。
可姑娘这样的心性,如何能受得了那寂寞蹉跎与冷殿孤月相伴的岁月。
忽然殿外红光晃晃而过,月婵抬眸一瞧,似乎有人提灯来了。
她赶忙上前开了一点小缝,只见长廊上一行人正朝这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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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睛一看—是太子殿下!
月婵赶忙回身:“青萝,快去把殿中的灯点起来!”
“怎么了?”青萝还不知道怎么了,慌慌张张去点灯。
“太子殿下来了!”
丢下这话,月婵转身疾走进里屋。
“姑娘,姑娘,快醒醒,太子殿下来了!”
床榻上,江稚鱼才躺下没多久,就被人叫起。
她迷迷糊糊坐起身:“谁?谁来了?”
“太子殿下!”
月婵说着,青萝已经进来将里屋灯点上,然后过来同月婵一起给江稚鱼穿衣裳。
听到太子殿下,江稚鱼这才醒过神,她睁大眼:“他怎么来了?怎么每次我要睡了他就要来!”
“平日要来定会通报一声,但这几日太子殿下繁忙,日日被留在宫中,听闻好几次深夜才回寝殿休息,想必这次也是刚从宫中赶回来就来找姑娘了。”
“找我做什么?”
“姑娘快先别说了,紧着把衣服先穿好吧。”
“那我头发呢?”
“来不及了,就先散着吧,青萝快,快将外衫拿开,夜里寒气重,多披件外衫。”
“好,好,我去,我去。”
只见屋里三人着急忙慌,赶着太子来之前将衣服穿好了。
外头太监喊:“太子殿下到——”
月婵赶忙去开门。
今夜风大,一开门便有寒风卷入,屏风上人影晃动,烛火摇曳。
只听男子的声音清哑温润:“她呢?”
“回殿下,姑娘方才睡下了,这会才起。”月婵的声音响起。
“睡了?”
男子说着,转身朝里屋走来。
江稚鱼见他要来,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想跑回被窝,那人就已经探身进来了。
“去哪?”
她脚步一顿,尴尬得回过身:“没去哪。”
萧钰走上前,将她打量了一番,一头青丝散下,披着单薄外衫,神色还懵懵懂懂的。
他轻笑:“当真睡了?”
“自然,我又不会骗你…”她微微瘪嘴,目光落在他腰间金丝香囊上,神色一愣。
这香囊...昨天还没有的。
——太子日后会迎娶太子妃…东宫岂会只有一位女子?
姑姑的话忽然在她脑海中响起,胸口也变得酸酸涨涨,很是奇怪。
江稚鱼抿着嘴,不想说话了。
见她情绪一下变得低落,萧钰低下头看去:“怎么了?”
“没怎么了。”江稚鱼闷闷答,躲着他想走。
不想萧钰拉住她,将人拥至怀里,柔声道:“到底怎么了?”
他耐着性子去哄她:“你若不说,我怎知你心中所想?是饭菜不合你口味?还是学的东西太多了?你总得告诉我。”
“没有不合胃口。”她嗡嗡的,声音跟小猫似的。
“那便是学得太多,有些累了?”
“也不是,也算是吧,我不想学了。”江稚鱼抬眸看向他,眼里很是黯淡,“萧钰,我不想学这些规矩了。”
她突然觉得很累。
她不喜欢这些规矩,更不喜欢这个困住自己的囚牢。
也不喜欢如今乱作一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