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刚睡下没一会儿的童红云被一个电话吵醒——江右在家不知道发什么疯，给自己头开瓢了。
衣服都没穿好，童红云急匆匆赶到医院。
看到脸色发白，头上缠着绷带，眼下一圈青色的江右坐在床上，嚣张气焰不在，显得格外阴郁。
得，他就知道自己昨天高兴早了。
江右那里是没问题，他分明是已经疯了一半了，还死鸭子嘴硬。
但江右不说，没人愿意去触他霉头，童红云提了张椅子坐下。
“听说你准备把别墅的佣人都辞了，那么大的房子，江少是准备自己打扫呢还是自己打扫呢？”
江右抬眼看他，这家伙着急忙慌跑过来，只是为了关心自己别墅有没有人打扫？
沉默许久，他哑声道：“留一半。”
“好嘞，老奴这就去给您安排，顺便买个早餐回来，吃什么？”
“随便。”
童红云当然不需要自己去买，打个电话就有人送过来，提着回来的时候，撞见医生拿着报告进来。
“轻微脑震荡，创口不大，仍需要静养，另外报告里显示你还有短期内过量饮酒导致的急性胃炎，注意一下，24小时内完全禁食。”
医生走后，童红云当着江右的面把晚上攒的酒局取消了，挂完电话，和江右大眼瞪小眼。
“看我有什么用？这是人家医生说的。”
“我没事。”
“都急性胃炎了，怎么才算有事？”
江右别开脸，下颌崩紧：“那只是个意外。”
“是是是，避免再次出现意外，您老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医院吧。”
江右不说话。
童红云准备拿早餐，想起江右禁食，只能自己吃了。
“嗯~这家小笼包做的真不错，皮薄陷鲜，可惜你没有口服……”
还是没有回应。
抬起头来，童红云看见江右出神的望着手上的绷带，砸破花瓶的时候，手掌也被碎片扎破了。
失魂落魄的样子，那里还有昔日的肆意狂妄。
这才半个月不到呢……
童红云叹了一口气。
“你先安心养病，不要东想西想。”
“我没想！”江右条件反射的反驳，“谁说我在想他！”
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童红云暗自腹诽，你这还叫没想呢，我看你是想的快疯了。
“总之……跟他没关系，他就是我养的一条狗。”
是是是，说人家是狗，只要人家愿意跟你在一起，你能马上跪下来汪汪汪信不信？
江右是死鸭子嘴硬，而且有种不顾一切的疯感，但童红云却要考虑很多，首要的就是不能让江右再这么颓废下去了。
“其实吧 ，南城大学真的不大，等你病好了，还是回去上课吧，说不上会遇到熟人，你说是吧？”
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江右再次沉默，只是这次看着明显心情好些了。
他拉过被子盖住头，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走吧，我补会儿觉。”
……
江右年轻，身体素质好，恢复的也快，差不多一个星期就出院了。
果然没有再找人喝酒，规规矩矩去了学校。
校门口。
商务车停下，晨曦从车上下来，已经是深秋天气，他穿着浅色长风衣，脖子上围着素色围巾，精雕玉琢的一张脸大半陷在围巾里。
让人想到高冷但怕冷的猫，总是霸占主人的被窝，却舍不得驱逐。
对车窗里的人挥了挥手，晨曦朝着教学楼走去，路上的许多人都在看他，即便看不清脸，只是背影都觉得肯定是个帅哥。
“哇塞，晨曦学长男朋友对他真好，每天都送他来上课。”
“你认识他男朋友？”
“就是盛学长啊，前几天作为优秀校友被邀请回来给我们系开了一节课。”
“原来是他，盛学长也好帅，和晨曦学长简直是绝配。”
“是吧，是吧，你也这么觉得？”
两个女生聊的起劲，头顶突然被一道阴影笼罩，抬起头，对上江右阴沉的脸。
“什么男朋友，那就是认识而已，晨曦是直男，直男知道吗？他根本不喜欢男人，别传这些恶心的谣言！”
咬牙切齿的样子，怪吓人的，两个女生被吓的不轻。
“不是我们说的，是论坛里说的，大家都这么觉得。”
“什么论坛？”
“就是学校论坛啊。”
说完两个女生就一溜烟跑了，江右掏出手机，搜索南城大学的学校论坛。
刚点开链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熟悉的佛手柑清香传了过来，江右半边身体都发麻了。
“少爷，你终于来上课了。”
依旧是那般平淡却悦耳的声音，却听的人心底发酸，江右已经好久没听到了。
晨曦对于能在学校见到江右很意外。
这段时间他接触到一些盛奕周的项目，关于人工智能应用的，正好是晨曦的兴趣所在，一时没有顾得上江右。
本来还担心江右搞出什么幺蛾子，现在看来多心了，江右放养之后，反而变上进了，都知道自己来学校了。
真不错。
所以之前是他管的太严，给江右管叛逆了？
过了片刻，江右才转过身来，依旧是那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不爽样子。
“来学校第一天就碰到你，真晦气。”
声音里却难掩怨气，晨曦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在那里上课？能找到教室位置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这些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晨曦拿出手机，找出早就下好的江右的课表，发了一份给江右。
“我重新发一份给你，今天先带你过去，下次要学会自己找地方。”
“知道了，你烦不烦。”
晨曦无奈，江右这没耐心的样子，总觉得继承江家遥遥无期啊。
好在他才19岁，少年心无定性，等到再过几年，或许会好很多，反正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将江右送到教室门口，晨曦就准备走了。
“喂！”
江右突然开口，晨曦疑惑的回过头。
“那个，晚上你有没有——”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打断江右的话，晨曦向江右打了一个手势，接起电话。
“今天吗？”
“行，那晚上见。”
挂断手机，恰逢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晨曦只能匆忙跟江右说了一句：“好好上课”，紧跟着快步离开。
江右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晨曦的身影远去，重逢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听到了电话另一边，属于盛奕周的声音。
这才过去多久，两人就熟稔成这样。
明明童红云跟晨曦认识好几年了，两人也只是泛泛之交，盛奕周好大的脸！
而且从前不管周围有多少人，晨曦只会围着他转，现在却跑去跟别的男人吃饭，难不成真的把盛奕周当自己新主子了？
嫉妒啃食心脏，指甲掐进掌心，手心结痂的伤口再次崩开。
……
餐厅。
晨曦如约而至，被侍者领着去了早就定好的位置。
才发现这地方靠近江边，沿江两岸灯光璀璨，还能看到远处的摩天轮，布置的很浪漫，来这里用餐的人情侣居多。
没想到盛奕周竟然还会喜欢这么年轻化的地方，他以为盛奕周只会出现在商务宴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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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
等到晨曦坐下，盛奕周才到对面落座，一举一动，尽显绅士风度。
“不知道盛学长说的项目，是什么项目？”
“不急 ，先吃饭，想必你也饿了。”
晨曦只好按捺住好奇心，专心致志吃完了饭。
“好吃吗？”
晨曦愣了一下，他其实根本没注意这些，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好吃。”
盛奕周无奈，知道晨曦心思不在这些上面，也不废话，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项目书，递到晨曦面前，关于原生稀疏注意力（NSA）机制。
“要去国外？”
“是，杜雷实验室拥有一台超脑计算机，更方便研究。”
“时间不是有点太长了，足足半年，而且完全无法联系外界。”
晨曦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参与其中的机会更是难得，但他的主要任务是辅佐江右。
虽然江右现在烂泥扶不上墙，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距离成为商场新贵都有大段距离，更不要说拓展商业版图了。
但把江右放在外面半年，他真的不放心。
“是的，这个是出于保密要求，你之前提出的‘动态分配计算资源’的理论是此次项目的核心，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参与其中。”
“我很心动，但是……很抱歉，半年时间太久了，我有必须拒绝的理由。”
“因为江右？”
盛奕周能想到，江家待晨曦不薄，虽是养子，所有吃穿用度不输亲子，江右是江氏夫妇唯一的孩子，晨曦会上心不奇怪。
晨曦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这样如何，这半年时间你虽然无法联系外界，但我会把江右的信息定期传给你，方便你随时了解他的情况。”
这也许是当下最好的处理方式。
晨曦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人工智能开发和应用将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科技板块的主流，如此大的市场，亿星电子吃不完的，江家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如果他能参与到这次项目，就能为江家争取到一定主动权，未来等江右执掌江家，这或许能成为他的第一笔功绩。
“好。”
签了合同，晨曦当夜就乘坐飞机前往位于塔尔萨的杜雷实验室，请假申请都是他在飞机上完成的。
他的课程已经修完了，论文也早就通过了，剩下的就是一个毕业流程，不用着急。
“手机先给我保管吧，等你项目结束，再还给你。”
“行。”
……
一晚上时间翻完了论坛，江右气的把手机砸在墙上。
这些人到底什么眼神，竟然会觉得盛奕周和晨曦是绝配，还夸盛奕周帅，是不是眼瞎？
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送晨曦上学，都毕业了却跑回去上什么课，还说不是故意的！
越想越觉得盛奕周心怀叵测，居心不良，晨曦居然要跟这样的人吃晚饭？
江右坐不住了。
……
回程车上，盛奕周听到口袋里的铃声响了，拿出来，发现是晨曦的手机，显示屏上‘江右’两个字不断闪烁。
他挂断手机。
江右锲而不舍，又打了过来，有种他不接就一直打的架势，盛奕周将手机拿到耳边。
“晨曦，你胆肥了是不是，我的电话都敢挂！你信不信我——”
“我不是晨曦。”
盛奕周看了一眼时间，塔尔萨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已经睡了。”
再次挂断，这次铃声没有再响起。
盛奕周解开领带，头靠在后座上，换了更舒适的坐姿，望向车窗外不断后撤的霓虹灯，嘴角缓缓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