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洲这才放下笔来,抬眸看了她一眼,拿过咖啡来抿过一小口。
咖啡液刚入嘴,他就皱起了眉头,不可思议地又看了看瓶子上的标签,看着那一长溜的备注,他沉默了半晌,轻而易举的就略过了她刚刚的那句话,将话题扯回了咖啡上。
“你这是点咖啡还是配毒药呢。”
乔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你说的要点一杯和我一样的口味的啊,我就喜欢喝这么甜的。”
浓郁的甜,微微的苦,不叫咖啡的咖啡。
“我就是好奇,什么口味的咖啡值得一个人一年点173杯。”
乔也听闻这个精准到个位的数字,终于有些忍不住:“你调查我?”
“刚来部门,当然要了解清楚部门同事的口味,不是吗?”
乔也一时咂舌,这些数据倒也不是什么秘密,稍稍叫人一查就有的记录。只是乔也没想到,这人会精细到查她买了多少杯咖啡。
她憋着怒气,打算阴阳他两句:“算了。季总监,你要是没什么事了,我就要回去工作了,毕竟那么多工作,我可得加紧做了。”
其实根本不待他多说,乔也直接开门就走,一点也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但这一切,只是他变本加厉的开始。
【昨天的咖啡我不满意,所以明天你得重新给我点一杯。】
单看这句话似乎没什么问题,可以说非常正常。
但季北洲就这句话给她发了整整一个月,她看见咖啡二字都快PTSD了。
“季北洲这人有病。”
中午吃饭的时候,乔也朝着沈钰吐一肚子的苦水。
“他哪里是让我带咖啡啊?他这是变着花样折磨我。”
“为什么这么说?”
“刚开始的时候,说什么自己刚来,不知道盛洲楼下的咖啡什么好喝,于是每天让我随机给他搭配着挑品类,结果每天都说难喝。
“刚开始还只要一杯,后来变成两杯,三杯。你知道昨天这个人让我上上下下跑了多少次吗?一个早上,因为一直不满意,直接让我给他买了十杯咖啡。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我已经被他那一大堆工作整得忙得不可开交了,他还在这里为了一杯咖啡浪费我的时间。这还是人吗?”
“我这阵子起码给他换着花样买了几十种口味,加牛奶加燕麦奶,加糖浆加方糖,加浓缩不加浓缩,美式拿铁样样换着来,结果你猜怎么的?这个神经病说他还是觉得最开始那杯最好喝。”
也就是她乔也喜欢的那个口味的咖啡。
“我当时气炸了,我说明明是他自己说的,最初那一杯很难喝的,现在又说好喝。他说因为发现后面的更难喝。我真受不了了。”
乔也气得双手攥成了拳头,然而又不敢敲在食堂的饭桌上,只敢锤在自己的腿上——结果痛的还是自己。
沈钰听完满脸的同情,还有些难以置信:“真的这么恐怖啊?我之前还看那些人说你们这个新总监挺高冷的,而且,我看,连我们部门那些人都对你们总监挺感兴趣的。”
乔也自嘲地笑了笑,想起自己见季北洲的第一面,也曾在会议室对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帅脸犯花痴,现在想来,人不可貌相是真的,毕竟这么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季北洲在她心里的形象:人面兽心。
“真的不要被美貌所迷惑。”
乔也又深深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自从他来了,我没有一天是按时下班的。我现在走得比你还晚了,有时候回家太晚连晚饭都顾不上吃。”
沈钰见她一副可怜样,自己也同情起她来,以前还羡慕乔也有个通情达理的好领导,这下好领导走了,天堂直接掉入地狱。好一阵子两个人抽不出时间一起吃饭,这再见到乔也发现她脸色都差了不少。
“那个魔鬼前天对我的策划案说什么都不满意,也不说哪里不满意,就说不满意打回来让我改,我怎么改啊,我都熬了好几个大夜了,再熬真的要猝死了。”
乔也委屈得都快憋出眼泪来了,哭丧着脸望着沈钰。部门里的大哥大姐们都各忙各的,她就是想求人帮她看看都不知道找谁。
“你们这个总监太过分了吧,这不是纯摆着欺负你呢。”
“可是我也不想辞职,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留下的。”
沈钰表示理解,毕竟当初竞争激烈,她和乔也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轮轮的考核中杀出的重围。按理说,他们已经是同批里最优秀的几个。
“而且,他居然连我实习的时候出的错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我都转正一年多了,他现在来跟我算那个时候的账,实在是有病,再说了,实习期出点错不是很正常吗?”
乔也越说越生气,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总算明白为什么网络上的人大多都对自己公司的领导有着如此强烈的怨气,原来只是她以前运气好遇到了个通情达理的领导罢了。
把心里的苦水一阵往外吐后,乔也心里好受多了。
回到办公室后,她打算继续苦熬自己的策划案。
刚坐下,就收到了远在家乡的母亲发来的消息:【乔乔啊,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看着这行字,她心里越发委屈。但是当初是她自己要来大城市打拼的,她不想让家里人替她担心。她这一年多在大城市做着貌似体面的工作,拿着一份还算不错的薪酬,但自从季北洲上任后她没有一天是过得开心的。
家里人劝她回家躺平,过清闲日子,她不愿意。此刻看着这行字,她心里有万般苦楚。
【没事,妈,我很好。】
【一个人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困难了,就回家来,爸爸妈妈养你啊。】
乔也从前听人说过,公司不想要某个员工了,又不想赔偿的时候,就会换着花样折磨员工,逼得他们自己离职。
原本的乔也也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觉得就算是上面打算辞退她,她也要让他们主动提出来,然后按规定赔偿她。
但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身心都受到了强烈的摧残,她想家的念头越发浓烈。
大概是这个时候,她第一次萌生了想要辞职的念头。
算了算时间,自己正式入职也已经一年半,再熬半年,如果上面不主动辞退她,她就自己走。
26岁生日当天乔也照例加班到凌晨一点,连生日都来不及庆祝,手机上朋友们家人们发来的祝福她来不及回。
这已经是她入职盛洲的第二年。
就在前一天,她刚写完辞职信,打算明天一去公司就上交离职申请。
正当她打算关掉电脑洗洗睡的时候,屏幕上忽然跳出来一个名为“整蛊恶作剧”的弹窗。
页面是纯黑色,挂着一个Q版的骷髅头。
再一次出于好奇,她将这个广告点开来,进入了一个看着搭建得非常劣质的网页,排头一个问句:你有讨厌的人吗?想要报复TA吗?
许久之前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不知道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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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是不是又是季北洲无聊的安全意识考验。
没有任何多余介绍,诺大的页面只有正中间有一个搜索引擎样的矩形框:【请输入您最讨厌的人的名字:】
她本就因为加班心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忙到神志不清了,所以望着这行字,心里那股子火又烧了起来,管他真的报复假的报复,她先敲为快。
“季北洲,这封邮件最好是你自己发的。”
毕竟,这样才能让他知道,自己心中对他的怨气有多么深重。
几乎没有犹豫,她愤怒地敲下了一个折腾她已久的名字:季北洲。
第二天醒来,乔也像往常那样摸着钥匙出门。
走之前,她特地检查了自己手里的辞职信,这是今天最重要的事。
昨晚又熬了夜,此刻她毫无精气神可言,出门的时候也是双眼无神,格外疲惫。昨晚上输入的小广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前脚刚迈出门,忽然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随即一声惨烈的叫声,嗷呜嗷呜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有些空灵,就像是近在身边,但又像是躲在一旁无人的安全通道。
“哪里来的野猪叫?”
她下意识松了脚,低头一看,居然是个挂件样式的棉花娃娃。
她抬头看了看隔壁的大门,隔壁住着的是一对中年的夫妻,孩子在外地念大学,这玩偶看着不像是他们会买的东西。
于是她又拿着左看右看,竟然觉得这娃娃的神色样貌都有些眼熟,连娃娃都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西服。
“做得像模像样的......”
“怎么看着有点像那个神经病。大早上的,真是晦气。”
她拿着这娃娃把玩了几下,思考着到底是谁落在这里的。
正当她东摸西扯玩偶的时候,她的脑袋里凭空炸开一声清冷又熟悉的训斥:“别乱摸。”
?!
怎么会有季北洲的声音?
乔也吓得赶忙撒手扔掉了娃娃。
下一秒,那声音又嗷呜嗷呜地在她脑子里忧怨地叫了起来。
跟最开始她踩到玩偶时那嗷呜的惨叫声一模一样。
“季北洲?”
她左顾右盼起来,根本没见着这人,但是自己就是能听到他的声音,一会儿惨叫一会儿又骂骂咧咧。
“乔也,你是不是存心想弄死我。”
“???”
乔也望着地上那棉花娃娃,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搁哪儿说话呢?你不会是这个棉花娃娃吧?”
“不然呢?乔也,你还不赶紧把我捡起来。”
这次她终于确定,声音不是来自于空气,不是来自于楼道,而是来自于她的大脑。
“我才懒得管你。你被人踩死最好。”
说着她真的径直就往前走。
“喂——”
然而刚离这娃娃不到十米,她的脑子里又响起一个金属质感的机械的声音:
【系统警告,攻略对象已超出安全范围。】
随即,是炸裂的警报声,在她的脑子里响了起来,就像是在她的耳朵边放了个警报器,吵得她头疼欲裂,早上的困意霎那间全无。
乔也被闹得心烦,赶忙跑回去将那玩偶捡了起来。
【系统提示,已恢复安全距离。】
系统音和警报声这才停了下来。
“季北洲!!!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能听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