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庭的声音拨挑开了房间里那层由尴尬和暧昧不清的氛围。
简初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去处理羞耻这种情绪,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飞速计算着眼下的处境。
她,衡德律所的新人律师,在项目期间,深夜,衣衫不整又十分狼狈地出现在客户公司CEO的卧室里。而她的直属上司,就站在门外。
就在她思索该怎么应对的时候,眼前的沈砚舟,却动了。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脸上那抹玩味的笑意都未曾褪去。他只是闲庭信步般地朝她走近一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地、不容置喙地,抵在了她的唇上。
动作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带着绝对的掌控。
“不想让他误会,”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像羽毛般拂过她的耳廓,“就别出声。”
简初的瞳孔骤然收缩。
随即,她听见沈砚舟转过身,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用一种略带被打扰不甚耐烦的语气开了口:
“霍律师,有事?”
门外的霍斯庭显然是愣了一下,才传来声音:“沈总?抱歉,我以为这是简初的房间,听见里面有动静,过来看看。”
“哦?”沈砚舟的声音听起来带了点恍然的意味,“她住隔壁。刚才过来我这儿借个东西,可能动静大了点,惊到你了。”
他的谎言说得天衣无缝。
既解释了霍斯庭为何会听到简初的声音,又不动声色地将简初的行为定义为有求于他,将一切都拉回了他掌控的轨道。
门外的霍斯庭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他温和的声音:“原来是这样,那没事了,是我打扰了。沈总您先休息吧。”
走廊里脚步声渐渐远去。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沈砚舟缓缓放下了抵在她唇上的手,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下唇。那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激得简初浑身一颤。
她狼狈地后退一步,脚踝的剧痛让她差点没站稳。
他看着她,好整以暇地转身,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依旧只围着那条浴巾,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肩背滚落,消失在浴巾的边缘,每一寸肌理都像一件被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
他喝了口水,才缓缓转过身,倚着吧台,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里,再没有了方才的戏谑,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又居高临下的悲悯。
“简初,”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低哑得像在叹息,“你看,你还是学不乖。”
他顿了顿,才慢条斯理地,将那把插在她心口的刀,送得更深了些。
“总是在不该进的门前,走错路。”
沈砚舟看着简初,等着她的反应。他预备好了欣赏她的溃败,她的眼泪,或是她色厉内荏的辩解。
然而,简初却,忽然笑了。
那笑意从她唇角漾开,却丝毫未达眼底。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方才的惊惶和无措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明知故犯的光。
她动了。
她拖着那只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重新走向他。
她赤着一双白皙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他面前,停下。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刚沐浴完的天然味道。
“是吗?”她轻声开口,声音又轻又软,像羽毛挠在人心上,尾音却带着钩子。
话音未落,她抬起手,用纤长的食指,不轻不重地,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戳了一下。
那一下,带着极致的、明目张胆的挑衅。
沈砚舟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他猛地出手,一把攥住了她作乱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以为你是谁?”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下一秒,他用力一扯,简初便不受控制地,重重撞进了他怀里。
她撞得他胸口生疼,浴巾外他赤裸的皮肤滚烫得惊人,那热度透过她薄薄的裙衫,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简初却在他怀里,再一次笑了。
她非但没有挣扎,反而顺从地仰起脸,直视着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她伸出另一只没被钳制的手,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勾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她踮起那只完好的脚,微微仰头,将自己的唇,主动地朝他的唇印了上去。
她的动作,像一场最从容的豪赌。赌的是他会不会失控,赌的是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究竟能剩下几分。
就在两人双唇即将相触的那一刻,沈砚舟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她,一把将她狠狠推开。
“简初,”他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和恼怒,“收起你那套,少对我动心思。”
简初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硬生生地稳住了身形。
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试图用冰冷来掩饰失控的眼睛,唇角的笑意终于带上了一丝真实的、胜利的温度。
她赢了。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走出了这间房。
门在她身后关上,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向走廊另一头,抬手,敲响了霍斯庭的房门。神情淡定的就像这场插曲从未发生过。
……
卧室内,沈砚舟还站在原地。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一点点淡而勾人的香水味。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方才抓住她手腕的掌心,那里似乎还留着她肌肤细腻的触感和惊人的温度。
他预想过她的眼泪,预想过她会为此感到羞耻,唯独没预想过,她也会反客为主。
她就像一只被逼到绝境断了翅膀的蝶,却在坠落的最后一刻,转过身,用那残破的美丽翅膀,扇了他一记耳光。
沈砚舟心中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瞬间褪色,化为一丝莫名的烦躁和空虚。
晚宴的时间定在七点。
六点一到,简初便从床上起来,准备梳洗。然而,当她起身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她没有衣服可换。
她以为今天只是个临时的会面,结束后便会返回市区。
谁能想到,沈砚舟会以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将所有人都留在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度假村。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天穿的那条裙子,经过在草坪上的折腾和方才那场算不上愉快的意外,已经起了些不甚明显的褶皱。
更重要的是,她穿着这身衣服,见了沈砚舟,见了霍斯庭,再穿着它去见一位重要的投资人,于情于理,都失了最基本的体面。
就在她思索着是否能向酒店请求帮助时,门铃响了。
她有些意外,走过去开门。
度假村的经理提着一个设计简约却质感上乘的购物袋,恭敬地站在门口:“简小姐,打扰您了。这是有人吩咐,为您准备的。”
简初一愣,下意识地想问是谁,可话未出口,她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走廊的另一头,霍斯庭的身影一闪而过,走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是了,除了霍斯庭,还会有谁呢?他作为她的上司,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下属在重要客户面前失了分寸。这份体贴,周到、克制,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完全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至于沈砚舟……她自嘲地想,他或许更乐于见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知道了,谢谢你。”她伸手接过袋子,心头那点因无计可施而起的焦躁,瞬间被抚平了。
回到房间,她打开购物袋。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连品牌标签都已被细心地剪去,只剩下流畅的线条和高级的面料,于简约中透出一种不动声色的优雅。
袋子里还有一双设计精巧的意大利手工平底鞋,柔软的皮质,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简初冲了个澡,将身上所有的疲惫与烦躁都冲刷干净,然后换上了那条裙子。
镜子里,裙子的尺码竟是分毫不差,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形,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白裙衬得她肤色愈发莹润,褪去了白日里的凌厉,多了一丝沉静柔和的气质。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片刻的恍惚。这份尺寸上的精准,让她感到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但她很快将这个念头甩开,或许只是巧合,是霍斯庭分眼光独到罢了。
晚宴设在度假村顶楼一间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宴会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暮色四合的山景和球场轮廓,静谧而辽远。
那位来自德国的投资人菲利普·霍夫曼先生,是一位五十岁上下,严谨到头发丝都一丝不苟的绅士。
他与沈砚舟显然是旧识,席间的交谈虽围绕着商业,却也带着几分私下的熟稔。
简初安静地坐在霍斯庭身边,只在必要时微笑颔首。
他们谈到了对Baker-KerrGroup的并购意向,霍斯庭从财务模型的角度,分析了收购的潜在回报率。
沈砚舟则从战略布局的高度,阐述了拿下这家英国公司,对于骁岳集团在欧洲生物医药领域版图的意义。
谈话进行到一半,霍夫曼先生将目光转向了始终沉默的简初。
“这位美丽的小姐,作为本次收购的法律顾问,你的看法呢?”他用带着德语口音的英语问道。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简初从容地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轻轻印了下嘴角。她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平静,没有丝毫的怯场。
“霍夫曼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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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沈总,霍律师,”她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晰,“关于Baker-Kerr,除了财务和战略层面,我更担忧的是它潜藏的法律与市场风险。”
她没有停顿,直接切入核心:“我注意到,Baker-Kerr为了维持其在资本市场的良好形象,近两年的财报,在研发投入的资本化处理上,手法过于激进。同时,他们对三期临床试验数据的公开披露,存在明显的报喜不报忧,也就是选择性乐观的倾向。”
“这种操作,在嗅觉敏锐的欧美资本市场,尤其是对那些擅长狙击的激进派空头机构而言,几乎是摆在面前的靶子。”
她的话让霍夫曼先生严肃了起来,霍斯庭的眼中则流露出欣赏。
只有沈砚舟,依旧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中那杯红酒的晃动,停了下来。他看着她,眼神深得像一潭寒水,不起波澜。
简初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一旦在并购协议签署后、交割完成前的这个关键窗口期,有知名做空机构发布针对性的负面报告,揭露其财报和数据的漏洞,Baker-Kerr的股价必然会发生灾难性的暴跌。届时,我们面临的将不仅仅是高位接盘的财务损失。”
她微微前倾,一字一顿,说出了最致命的后果:
“根据英国公司法和证券交易条例,我们甚至可能因为尽职调查不充分,而面临骁岳集团股东的集体诉讼。这是一个可以颠覆整场交易的巨大法律地雷。”
说完,她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将全场的寂静和震撼,都收于眼底。
“所以,”霍夫曼先生追问道,“你的建议是?”
“我建议,”简初说,“在并购协议中,我们必须加入一条**‘有特定指向性的重大不利影响条款。该条款需明确规定:若目标公司因第三方研究机构发布的、针对其财报或临床数据的负面报告,而引发股价在特定期限内下跌超过20%,我方将有权单方面中止交易,或重新启动估值谈判。”
简初的发言结束后,宴会厅里有片刻的安静。
随后,是霍夫曼先生由衷的赞叹,他举起酒杯:“精彩。坦白说,这个风险点,我的团队也曾模糊地意识到,但从未有人能像简小姐这样,剖析得如此清晰透彻。”
霍斯庭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意和骄傲,他微笑着附和道:“简初是我们律所最优秀的新生代力量,她在跨境并购领域的风险嗅觉,一向非常敏锐。”他也补充了一些关于协议细节的技术性问题,将场面衬托得滴水不漏。
最关键的正事谈完,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话题从伦敦的金融城,聊到了勃艮第的葡萄酒,又从奥地利的滑雪,聊到了最近的国际局势。男人们高谈阔论,言笑晏晏,空气里弥漫着属于成功人士松弛而自信的气场。
而简初,则像是自动开启了屏蔽模式。
她不感兴趣,也懒得去附和。她只是安静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那道炙烤安格斯牛柳,火候恰到好处,她却尝不出太多滋味。
她身旁的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她不说话,只在他们举杯时,礼貌地抬起自己的杯子,隔空示意一下,然后仰头,将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酒精像一层温暖的薄膜,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让她得以片刻的喘息。
晚宴接近尾声,霍夫曼先生显然兴致很高,他对沈砚舟说:“Shen,你请的这个法律团队,是我近年来见过最专业的。明天我还不急着走,有没有荣幸,能和各位在这片漂亮的球场上挥上一杆?”
沈砚舟唇角含笑,欣然应允:“当然,能陪您打球,是我的荣幸。”
他说着,目光却像是不经意似的,极快地、淡淡地扫过简初。
简初正端起酒杯,恰好抬眼,与他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她看见他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只一瞬,沈砚舟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继续与霍夫曼先生谈笑风生,仿佛刚才那一眼,不过是简初因酒精而产生的错觉。
晚宴在一种宾主尽欢的融洽氛围里结束。
回各自房间的路上,霍斯庭和简初并肩走着。他侧过头,用一种纯粹欣赏的目光看着她,由衷地赞叹:“简初,你今晚的表现,非常出色。”
“谢谢霍律师。”简初礼貌地笑了笑,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
到了房间门口,与霍斯庭道别后,简初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经过一夜的冰敷和休息,她的脚踝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足以支撑她平稳地走路,只是走快了,姿态里还是会露出一丝微不可查滴跛。
她从手包里拿出房卡,正准备刷开。
一个温热的带着淡淡酒气的男性气息,瞬间贴近了她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