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阿峰的月色总带着股孤峭的清寒。
谢琅的房间窗棂半掩,月光漏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横斜的影,将望泠垂眸专注的侧脸勾勒出一层柔和的银边。
谢琅乖乖盘腿坐在榻上,任由她指尖的淡金色灵力探入丹田。那股温和的力量如细流般游走,将乱窜的阆风剑气一点点捋顺,酥麻的暖意从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多谢师父,徒儿觉得比昨日好些了。”他轻声说,眼帘半阖。
望泠指尖灵力未停:“阆风剑气霸道,需循序渐进。”
这已是谢琅在纤阿峰养伤的第三十日。
望泠每日亥初都会来为他梳理剑气,半个时辰便走。
阆风剑意对于谢琅还未筑基的身体来说过于强横,每日望泠以灵力替他压制过后,到了次日,总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慎牵动。
谢琅的根骨被沉朔伤过,修炼本就艰难,又在秘境中受了重伤,因此耽搁了不少进度。
他难免有些懊丧:“师父……我何时才能筑基呢?”
望泠收了灵力,直起身:“不急。”
今日的梳理结束,谢琅照例躺下,望泠的脚步在榻边顿住。
她垂眸看了眼谢琅寝衣微敞的领口,少年半截锁骨探出,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今天上午,她去女萝峰找玄水真人取药,看见林薇正歪在药庐的廊柱上打瞌睡,肩头的帔帛滑落了下来。
玄水真人蹑手蹑脚走过去,给她盖了件披风。
望泠此刻看着自己徒弟的衣领,思索了片刻,弯腰拎起被子的一角,动作有些生涩地往谢琅身上拢了拢。
被角边角角都掖得仔细,连颈侧的缝隙都掩实了,倒像是在封存一件易碎的法器。
谢琅的呼吸一滞,刚被抚平的剑气又隐隐躁动起来。
“盖好。”望泠直起身,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既定的功课。她盯着被角看了片刻,确认没有疏漏,才转身走向门口。
门轴轻转的瞬间,谢琅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师父……”
望泠回头。
“您……”他顿了顿,低声道,“也早些歇息。”
望泠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睡吧。”
谢琅乖巧阖眼。
不多时,门扉阖上的声音传来。
榻上的谢琅缓缓睁开眼,望着被角那处残留的、极淡的松墨香,忽然将脸埋进了柔软的锦被里。
翌日,亥时过了两刻,望泠却未出现。
谢琅坐在榻边等了又等,案上的烛火跳了跳,结了段灯花,噼啪一声轻响,在空屋里格外清晰。
屋外的松涛声也不知何时歇了,只有风穿廊而过,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月已西斜,峰上的石径覆着层薄霜,望不见任何人影。
他按了按丹田,那里果然有些许滞涩感。
没有望泠的灵力梳理,剑气此刻像一群得不到安抚的困兽,在经脉里撞来撞去。
谢琅转身往剑阁去。
廊下的烛火被风掀得摇晃,光影在石阶上明明灭灭。推开门,案头冷寂,望泠常佩的那柄乌鞘短剑,并不在那里。
粉衣剑灵抱着臂飘在断剑旁,见他进来,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找她?”
谢琅的指尖在门框上按了按,没说话。
“别装了。”剑灵飘近两步,眼尾挑得老高,“你那点剑气,若真想压,半个月前就该平了。偏要日日闹着她来梳理,以为能把人拴在纤阿峰?”
她嗤笑一声:“可惜啊,该走的还是会走。”
谢琅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发紧:“师父去哪了?”
“山下陌溪镇出了妖物。”剑灵往断剑上靠了靠,“她上午就去了。”
殿外的风卷着寒意灌进来,烛火猛地矮了半截。谢琅望着空荡荡的剑阁,指节攥得发白。
剑灵斜睨着谢琅,唇角撇出一道讥诮的弧度。
望泠走时根本没想过要通知谁。
对她而言,处理阆风戾气滋生的妖物,与往日去后山查地脉、去藏书阁校勘剑谱并无不同,都是必须完成的事。
她的行事向来如此——起意即行,从不多费唇舌解释。
更何况,她不懂“告知”里藏着的牵挂。在她的认知里,谢琅的伤势已无大碍,纤阿峰有结界护着,无需额外嘱咐。情根的残缺,让她学不会将旁人的情绪纳入考量。她只是循着责任而去,像一柄精准的剑,永远朝着该去的方向。
不过她的这个小徒弟,虽然根骨沉寂,七情倒是炽盛得很。
果然,听到陌溪镇三个字,谢琅立刻就坐不住了,转身往剑阁外跑。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陌溪镇的檐角上。
子时刚过。
谢琅站在街角,指尖按在眉心,灵识如蛛网般撒开。镇子不大,望泠的松墨香却淡得像要断了线,若有似无地缠在镇中心的戏楼附近。
他正想迈步,巷子里突然窜出四个黑影,兜帽压得极低,腰间佩着泛着邪气的弯刀。为首的刀疤脸瞥见谢琅身上的月白校服,喉结动了动,冲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
“昆吾的小崽子?”
一个瘦猴似的邪修搓着手,声音压得嘶哑,“这时候还在外面晃,不怕被妖兽叼走?”
谢琅收回灵识,往后退了半步,语气平淡:“借过。”
“借过?”
刀疤脸嗤笑一声,上前两步拦住去路,“这镇子除了我们哥几个,能喘气的都躲家里了。你这小崽子穿得这么光鲜,乾坤袋里定是少不了好东西吧?”
旁边矮胖的邪修拽了拽刀疤脸的袖子,声音发虚:“大哥,听说今天有个昆吾的女剑仙来了,挺厉害的……”
“厉害又怎样?”
另一个独眼邪修啐了口唾沫,“那娘们杀了两头妖兽就没影了,指不定早回山了。这小崽子落单,不抢白不抢!”
“可万一……”
矮胖邪修还想劝,却被刀疤脸一眼瞪回去:“万一个屁!昆吾是大派,弟子出门哪回不是满身灵宝?错过这村,哪还有这店?”
谢琅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丹田处的阆风剑意被这股贪婪的戾气勾得蠢蠢欲动,经脉里像有无数细针在扎。
“再说那女剑仙,不就是长得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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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真动起手来,指不定怎么求着老子……”
话音未落,谢琅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原本平和的气息瞬间绷紧,丹田的灼痛如潮水般涌来。
一瞬间,他就已经想好了,要先绞碎那独眼的舌头,再让这几个杂碎尝尝被剑气寸寸凌迟的滋味。
丹田之中,原本乱窜的剑意,竟骤然驯服,如听差遣般,循着他的意志汇聚,朝执剑的右手奔涌而去,指尖已隐隐泛起青芒。
“闭嘴。”少年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淬了冰,“你们不配提她。”
刀疤脸被他这眼神看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嘿,这小崽子还挺横!给脸不要脸——”
他刚要拔刀,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戏楼方向传来,像碎冰敲在玉磬上:
“休得无礼。”
四个邪修猛地回头,只见月光从戏楼的飞檐上淌下来,照亮了檐下立着的身影。望泠一袭白衣,乌鞘短剑斜握在手中,银辉顺着剑刃流泻,眸色比夜色更沉。
大乘期修士的威压如潮水一般漫涌。
谢琅身上的戾气如退潮般敛去,刚才还泛着青光的指尖恢复了白皙。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惨白,腿肚子都在打颤:“你是……昆吾望泠?!”
望泠没应声,只抬了抬眼。
那目光落在刀疤脸身上,像淬了冰的剑锋,刚触到皮肉就透着刺骨的寒意。她鼻尖微动,血腥气扑面而来,浓得化不开。
这几个邪修身上的血气,绝不止杀过一两个人。
刀疤脸被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踉跄着后退半步,伸手就要去摸腰间的符箓:“你别过来!我们……”
话音卡在喉咙里。
望泠的身影在原地晃了晃,再出现时已在刀疤脸面前。乌鞘短剑不知何时出鞘,银辉一闪而逝,精准地刺穿了他的眉心。
“呃……”刀疤脸的眼睛瞪得滚圆,身体软软地倒下去,手里的符箓飘落在地,被风吹得打着旋儿。
剩下三个邪修吓得魂飞魄散,瘦猴尖叫着举刀扑上来,刀身还没碰到望泠的衣袂,就被她反手一剑削断了手腕。惨叫声刚起,短剑已抹过他的脖颈,血线喷溅在青石板上,瞬间凝成暗红。
独眼和矮胖的邪修转身就跑,却被望泠随手甩出的两道剑气钉在墙上。剑气穿透琵琶骨,两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望泠缓步走来。
“仙子……饶命!”矮胖的邪修涕泪横流,“我们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
望泠的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磕,短剑归鞘的轻响在死寂的镇子里格外清晰。她没再看那两人,转身时,袖摆带起的风卷过墙根,两道剑气骤然暴涨,将邪修的身体绞成了碎块。
血腥味漫得更浓了。
谢琅站在原地,望着地上的尸骸,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起,指甲掐进掌心。他刚才差点就忍不住了,幸好……
“过来。”望泠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调子。
谢琅立刻应了声“是”,快步跟上,经过尸骸时,眼神不经意地扫过那滩模糊的血肉,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与年龄不符的漠然,随即又被乖巧的怯懦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