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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金玉有本质(8)

作者:宝髻挽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影愈深,杜若紧抓着锦衾的手渐松开,呼吸也渐从急促变得平缓。


    捂着嘴的手已放开,她扫了眼那仍掐着她脖子的手,又抬眸正对上血红的眼眸,低声问道:“魔,会杀我吗?”


    郑思如没说话,却渐渐加了手上的力气。


    杜若阖眸,面容平静,可他却借月光看出一丝她脸上似笑非笑的意味。


    “你笃定我不会杀你。”他道。


    杜若又睁开清凌凌的水眸,那秀色恍惚间却有些冷,“何必来找我?”


    “为何要走?既然要走,一开始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月寒似水,星冷如霜,浅淡凉薄的颜色照在乌发鸦睫、雪肌红痣上,人美如玉,愈发不真实。这不真实的景象又都被他收进眼底,与千万个日夜所思所念的影子重叠。


    重影须臾又破碎湮灭。


    杜若嫣红的唇像开在枝头最招摇的花瓣,说出的话却比严冬的雪更寒。“玩玩罢了。”


    “玩玩?”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唐可笑却莫大悲哀的事,放在她脖上的手也倏地松开。


    杜若起身,锦衾滑落,露出一片霜白凝脂和朱红绣棠花的诃子,她绸缎一样的乌发披在娇瘦的肩上,纤指覆上郑思如的唇,娇声软语道:“哦,别生气呀……那我说委婉些,我们是各取所需。你需要我的皮囊,需要与我的鱼水之欢,而我需要你为倚仗,需要你填满我的寂寞和孤单。不是吗?”


    “你怎会……你怎能……”


    这样的话如此陌生。


    这样熟悉的容颜也如此陌生。


    郑思如眼中的滚烫也因这陌生而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她只是冷漠却又很热情地笑着问他:“我为何不会,为何不能?思如哥哥,你真的很爱我吗?”


    “我宁愿不是。”


    话音刚落,她却掀开锦衾从床上爬起来,双手揪住他的衣襟,鼻尖抵上他的鼻尖,被他如火的眼眸倒映的眼中也有微红,“郑思如,你爱的真的是我吗?”


    “什么意思?”


    “你爱的是我吗?我们亲密之后,我们同睡一寝时,我睡在你的身边时,我也彻夜难眠过,你知道吗?”她语气轻快地诡异丝毫不见悲伤,甚至弯起了眸子,又露出那种探寻的神色,“你大概不知道,你偶尔也会说梦话的,你在梦里最喜欢喊的是……”


    “是什么呢?”她的眼神像羽毛轻柔又挑衅地扫过他的胸膛、他的喉结、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最后到唇。


    她去吻他的唇角,攀着他的脖,朱唇凑近他的耳朵。


    “是师姐。”


    “你在梦里低语,我凑得很近才听清楚那一声声是师姐、小师姐,小师姐是谁?思如哥哥,这么让你爱的,爱到躺在我身边也要思念也要牵挂的人到底是谁?是你在天上的爱人吗,是你宿命的姻缘吗?”


    每说一句,郑思如双手便紧握一分,他想开口,杜若抢先一步,“你该不会说,我就是她吧?轮回转世,三生纠葛……抱歉,这样的话本十年前就没人看了。哦……就算是转世,她是她,我是我,哥哥可不要弄混了。不过我也不在乎是不是替身,反正你我皆有爱而不得之人,互相取暖,了以纾解罢了……”


    郑思如不想再听她如梦的低语,将她推倒在榻,她双手伏在锦衾上,却回首对他柔媚一笑,眼见着他脸上的赤色符咒蔓延地愈发散开,眼神愈发阴鸷。


    四世劫难里,唯有杜若能轻而易举地勾动他的心魔和欲念。


    花枝交缠在雾深处,银铃摇曳在月明时。


    他不再伪装,紧闭着双眸唤她师姐。


    少时不谙世事抱着他撒娇玩闹的师姐,面对浩瀚世界满目憧憬的师姐,御剑飞行身姿如仙的师姐,和他决斗招招无情的师姐,结下封印转身离去的师姐,痴心错付悲苦一生的师姐……还有,说下一辈子要早些遇见他,只为他一人花开花落的师姐。


    孰为真,孰为假?


    而她在细碎婉转的低吟中含怨带怒,仿佛享受却又不甘道:“思如哥哥,你记着,我叫杜若,我叫杜若。”


    这个世界仿佛也要震荡崩塌,和以往相比都那样扭曲不真切。


    他们都不像他们,可他们又是他们。


    在隐秘的夜,捅破了所有的窗纸,臣服于月光下的欲海孽渊。


    ·


    梦醒时,不知是谁的墨发交缠在一起,就像它们的主人在梦中时一样。


    杜若伏在郑思如身上,指尖勾起一缕发,道:“你再不起,就要被我的婢女侍臣发现了。”


    郑思如于是起身穿衣,拿起剑就要离开。


    杜若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哥哥,以后做我的一把刀,好么?”


    一把漂亮又危险的宝刀。


    她想起初见时他那双锐利俊秀的眸。


    她把他推到镜子前坐下,为他绾发,又从妆奁中抽出一条白色云纹的绸带覆上他赤色的眸眼,在脑后系成结。


    “留在我身边,哪也不去,一直一直保护我,成为我的一把刀。”


    郑思如沉默半晌,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我一直都是你的刀。”


    ·


    秦英发现公主身边不声不响多了一个侍臣。


    比他高,比他壮,比他而言,是个真正的男人。唯一不好的是,公主说他有眼疾,常年眼上缚绸带,不得见光。


    但公主似乎依旧很宠信他,即使在人前,她也常依偎在他身旁,像没有骨的软柳。


    这让秦英心中很不舒服,而更让他害怕的是,公主不再吵嚷着去打探傅钰的消息了。


    他有时候在想,这皇家的人似乎都是这样,他们的心可以割成很多份,分给不同的人和事。人有钱有权就会变贪心,也或许人有钱有势就能得到,既然能得到,就不需要只钟情于一。


    但也又或许,他们这样的人,谁都不爱。


    秦英摇摇头,他只是一个奴仆,这些不该想。


    他只是感觉,公主在燕宫的权力好像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司珍坊开始归公主管,原来的掌珍其实一开始并不怎么和公主打交道,如今却对她诚惶诚恐、毕恭毕敬;而后是司制局,再后来是锦绣阁……到最后,尚宫局开始归公主管。


    又不知为何,燕王似乎并不知道这些,又或是他知道,但他纵容。


    而他的作用就是帮公主打理好这些宫中事务,至于这事务怎么来的,怎么到公主手上的,他也不清楚。


    公主下令建造一座高楼,一座燕宫中最高的,藏有无数珠宝的高楼。


    这高楼有个挺俗气的名字,叫参天楼。工期很长,约有五载。


    建造参天楼时,公主又往梁王府去了几次,每次都是去见傅钰。


    公主去见傅钰时不会带上那个蒙着眼的侍臣,也不会带秦英,孤身前往,每次前往前,都要精心打扮一番。


    秦英听公主带去的小婢女说,公主每次去都说差不多相同的一番话。


    “六郎,你理理我。”


    “六郎,傅铭不是我杀的,你信我。”


    “六郎,你的手稿我誊抄了一遍,你看看我的字写得好不好。”


    公主叫他秦英,叫蒙眼的侍臣哥哥,只有叫傅钰时如此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情深意重地喊六郎。


    郎啊郎。


    秦英所见,公主在他面前是高高在上、阴晴不定的公主;在蒙眼侍臣前是柔若无骨的女妖;只有在傅钰面前只是一个,符合她年岁的小姑娘而已。


    他羡慕,可傅钰不领情。


    公主屡屡造访,到后面,傅钰终于肯开口说话。


    他说:“命中无缘,妹妹莫强求,原也怪不得你,我是恼这天道无常罢了。我每看见你,其实就知道我心里也放不下你,可我若不辜负你,又有何颜面见我兄地下亡魂,如何向母亲交待,如今只能叹造化弄人。今后,各寻因缘吧。”


    他送给公主一本书。


    是他的诗文,名曰《春草集》,写于如春的少年时。


    初生棠花不知愁,足与春风竞风流。


    急煞廊外看花人,不知花向何处求。


    据说公主哭得当时所有人都不忍心看了。


    “为何如今便不求了?”


    傅钰亦红了眼,摇摇头便走了。


    秦英生气,不知是气公主没骨气,还是气那张和自己差不多的脸不识趣。


    也许是那傅钰的娘不识趣。


    听傅钰的话,是他一定要给那什么娘一个交代才拒绝公主。如果那个娘不在了,是不是也不要交代。


    秦英借着回家探望父母的由头,去了趟傅府。


    傅府的人竟然没认出来他不是他们的二少爷,一路畅通。


    只有傅夫人看出来,不知为何她眼中有莫名的激动……


    看出来也没用。


    “多事的老太婆。”


    他面无表情地把凉透的傅夫人扔进井里,若无其事地离开傅府,用大袖遮住自己的手。方才一番搏斗,他勒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口鼻,在她没有鼻息前被生生咬断一截小拇指。


    她的牙咬得真紧,任他怎么掰都掰不开,他也不想面对这张面孔,便赶紧处理了。


    回去后,谁也未曾发现秦英的手有什么异样。


    直到傅钰公主府前求见。


    直到他面无表情地展开一方帕子,将一截腐烂发臭的断指和一枚嵌几颗小明珠的玉戒指展现在人前。


    傅钰看上去很憔悴,不像之前那个如竹如月的清秀公子。


    “宫中独有的明珠玉戒,是谁的?”


    杜若看一眼就知道是谁的。


    “六郎,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娘死了。”傅钰素来温和的双眸第一次出现了恨意,可他声音平淡道:“她被人勒死,抛尸井中,嘴里咬下了凶手的尾指,和一枚戒指。”


    杜若怔住,满脸不可置信。


    “你真的不知道吗?”傅钰道:“我兄长死了,我母亲死了,你都不知情吗?我家所有悲剧的起源,似乎都来源于公主府对我兄长的一次传召吧。天大的怨恨,也该随他死去而停止,为什么还要到我娘身上?”


    杜若哑口无言,被他激烈的言语弄得往后趔趄退了一步。


    她下意识往身后看去,可今日郑思如不在她身旁,被她支开做了别的事。


    “小草,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他问。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可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你告诉我好么?”


    杜若摇头,又往后退一步。


    她只能说:“我没有……”


    傅钰难得愠怒了,“你没有,是你指使谁做的?宫中才有的东西,我去问了司珍坊,这东珠是嘉怡殿特有的,旁的宫里都没有,你还想说什么!”


    “你娘是我杀的。”一道冷静的声音传出,一个内侍打扮模样的青年走了出来,两张如此相似的容貌同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杜若怒道:“你出来做什么?!”


    秦英从来遵循她的话,有傅钰的地方他从能不出现,今天却走出来,他心中很是舒爽,像从黑暗中走到太阳下一般。


    傅钰望着他的容貌,下颌微颤。


    秦英很冷静,伸出右手,那截断处已然发黑,他未做处理。


    “你娘害死那么多人,这些债,她早该偿还,死了不亏。”


    傅钰看着他悲哀地摇摇头,竟是哭一般地笑了几声,“你又是谁?”


    “我叫秦英,公主爱你,才收我在身边。我秦英能有今日,还是谢谢傅公子你这张脸了。”


    “秦英,秦英。”傅钰念道,“你生辰是何时?”


    “问我这作甚,具体不知,只知道是二十年前的冬天。”


    傅钰大笑,泪却落满脸颊,“二十年前的冬天,我家对外称是生了一个男孩六郎,其实那是双胞胎。生子那天,那嬷嬷睡着了觉,我娘正虚弱,我爹的姨娘秦氏和一个下人趁乱私奔,还带走了那个男孩,并留信说一旦声张或报官就要杀了那男孩,因此一直暗中探查,却从无消息。”


    “你不叫秦英,你原本叫傅锳,七郎傅锳,我的同胞弟弟。”


    当初抱一个孩子,其实是作为逃跑的人质。


    后来秦姨娘和下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无法维持生计,就把唯一不是自己孩子的秦英送到了公主,成了太监。


    换来他们此生荣华富贵。


    久久的沉默。


    秦英的轻笑打破了沉默。


    “傅钰,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他道,“你来,不过是想向公主讨个公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从一开始,所有的事,你兄长的死,你母亲的死,都是我一人所为,和公主无关。”


    “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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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妒你。”


    “明明是同样的相貌,你是贵公子,我是太监;你满腹诗书,我心里却只有绸缪算计博上位;你通身贵气,我却从来弓背侍人。最重要的,公主那么求你,你竟然敢悖逆她。”


    “凭什么?要是你一开始多和她说说话,也许我就不杀他们了。”


    “要恨你只恨我,两条人命罢了,我偿命就是。”


    他眉梢眼角是淡漠,唇畔笑意带不屑。


    下一刻,他收起笑意,猛然往宫墙上撞去。


    撞击声是生命最后的乐章。


    血如花绽开在朱色的宫墙。


    人像落叶终究归于尘土。


    而就在这一刻,杜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她眼前仿佛有很多个人影走过,白墙红墙交替,血晕开的花瓣重叠。


    她跌着走到秦英面前,所有的人、事都变得很慢很慢。


    可她却一点都抓不住。


    她只记得秦英朝她笑了笑,似乎是叫了一声公主,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都听不见。


    秦英朝她抬手,似乎觉得那断指太丑,又放下了。


    秦英闭上了眼。


    秦英像是睡了过去。


    有宫人把秦英抬走了。


    傅钰走了。


    宫人费劲力气把她抬进去。


    她睡着了。


    在梦里她拿着长长的鞭子抽打秦英,骂他“为何又自作主张,为何又不听我话!”,梦里秦英只是隐忍受完后,抚上她的手,问打没打疼,打没打累。


    她醒来想和秦英道歉,喊了三声,把一众婢女喊来,却只见她们慌乱地下跪,嘴里说些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见。


    她气得将桌上的瓷器珠宝又砸了个遍,把婢女都赶了出去。


    秦英不在了。


    参天楼建得差不多。


    听说傅钰出家了。


    而郑思如回来了。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把你把这对母女赶出燕国吗?”


    她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的回应,但她自顾自说下去,“因为我的公主身份是偷的,我听闻宫内在寻她们,又恰巧知道了她们是,又恰巧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又恰巧和那真公主同岁……总而言之无巧不成书,我倚仗她们成了真公主。所以,她们离得越远,我的富贵就越长久。”


    郑思如的角色不过是另一个秦英。


    “从前傅钰教过我一首诗,诗上说‘金玉有本质,焉能不坚强’。这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么?依我看,这世上哪有金玉,都是一些破铜烂铁罢了。”


    “傅钰是,所以他‘惟在远炉灰,幽居永潜藏’了。”


    命运就是这样奇特,那对燕王遗落民间的妻女其实也并不想回来,隐姓埋名二十年没被发现,却因为被赶出去,路上惊动了地方官员,被发现了。


    燕王这才幡然醒悟,想起之前对假公主的疼爱和纵容,一阵恼火。


    又探查到假公主以权谋私,大敛财宝,动用合宫之力建造豪楼,奢侈享乐。


    其实分明都是他默许的,可身份一转变,这些便都成了罪状。


    宫中侍卫要捉杜若去见燕王时,杜若正立于修建好的参天楼上。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从小娘就说,许多事都是命,所以我时常觉得命数是注定的,时至今日也是如此。我像一个牵线木偶,被人指引一步步走到这里,而我的周围有无数看客,他们看了我的故事,会笑,会哭,会不屑一顾,还是会冷漠视之呢?我的人生就是一出早已注定的话本。”


    “那我话本中的这些人物,他们的命运是否也是早已注定。思如哥哥,你说呢,你的命又该如何?像你这样的神仙妖魔,命又由谁来断?”


    郑思如已习惯了她耳聋后的自说自话。


    其实失聪后,她说话的音调文字也不大准确,听时常需费一番力气。


    她对郑思如缓缓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这楼要叫参天楼么?有宫人夸我是为参天祭祖而作,有宫人猜是出自《汉书》的‘太白出西方六十日,法当参天’;有人猜是《淮南子》的‘越人学远射,参天而发’;还有人猜是出自《中庸》的‘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他们想太多了,因为参天大树。”


    “我要站的比所有人,我以往站过的所有地方都高。因为我不是小草,我是参天的大树;我也不是飞得矮矮的麻雀,我是能飞十万里之高的凤凰。”


    她今日打扮庄重,金线绣凤凰的朱红宫袍繁复华丽,云髻缀满金钗宝石,璎珞项圈珍珠项链皆有,纤细的手腕上银镯玉环叮咚作响。


    像一个华服珠宝的架子。


    郑思如忽然想起最开始,他第一次见她,带她去买这些物什。


    他便把她打扮成这个模样。


    因果两相照。


    因缘从何时开始触碰、纠缠、变形,最后到了今天。


    侍卫很快寻到参天楼。


    她对郑思如说:“我并不遗憾,也不后悔,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我有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有为我而死的人,拥有了这么多。还有这些华服珠宝,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再多也没必要。并非这世上不容我,是我玩够了。”


    登高眺望,临风而立,飘飘若仙。


    侍卫一层一层上阶梯,一楼一楼靠近。


    在翻过栏杆的前一刻。


    她笑道:“我是大树,也是凤凰,傅钰说凤凰浴火涅槃,今日无火,想来不会有来世了。”


    热烈翻飞的红衣在高空恰似火凤飞舞,又像枯萎的红叶被风吹打无所适从。


    短暂而空洞的一生就如同这飘落的红叶。


    她一跃而下的一瞬郑思如扯下眼上束缚,以极快的速度飞到杜若身边,他嗅知她的死意,并未阻拦,与她同时坠落。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杜若睁开了眼,那是杜若的眼神,又不像杜若的眼神。


    那是师姐清冷却又带着悲悯的眼神。


    “含元,放下执念……”


    然疾风中,他听不清,也看不清了。


    他本想渡她,却无意被渡化。


    四世情劫凝结的心魔散去,落地那一刻,他化成巨大的火莲,又破碎散成火焰,火焰拥着血花,迅速蔓延在参天楼下。


    这一世,同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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