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舒没问，只保证自己一定好好珍惜，不会造成破坏。
余希和纪山离开，房门重新落锁。
三本话本子其实也没多少字，云起舒只用三天就看完了。
这么慢还是因为她看的时候十分注意，全程轻手轻脚，尽量不对书页造成损伤。
看完之后她对纪山的妹妹起了好奇心。
看之前她按照惯有的思维，以为古代小姑娘最喜欢的肯定是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却没想到三本都和男女之事没有任何关系。
是的，按照现代网文分类三本都是无cp。
一本是游记类型的，讲的是主人公游历大江南北的见闻轶事，山川风物。
一本是志怪奇谈，讲的是神鬼妖魔之类的，算是探险故事。
第三本更像话本子，但内容十分前卫大胆。讲的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孩，作为遗腹子，从出生就被充做男孩，女扮男装考科举，一路艰辛，最后成为一地主官，造福百姓，青史留名。
三本看下来，云起舒确信，纪山的妹妹绝非寻常人，这是个心有大抱负的女子。
有机会可以认识一下。
……
虽然三本书都很精彩，但再怎么品味欣赏，也支撑不了太久。
再一次陷入无聊中的云起舒有些烦躁。
楼回意这个狗东西到底在忙什么？
她都骂他是“缩头乌龟”了，就一点反应都不给？
正当云起舒琢磨着要折腾一个大的的时候。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云起舒一个支棱，“谁？”
“云姑娘，是我，纪山，您现在方便我进去吗？”
“方便方便！”云起舒理了理衣裳坐好。
纪山打开锁，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摞书。
“我想着那几本应该不够看，就趁着休息的时候去外边买了些。”
侍卫将书放到桌子上。
他的额头上还有汗，应该是着急忙慌赶来的。
他憨厚一笑：“我也不知道云姑娘你爱看什么样的，就都买了一些。”
云起舒微怔，懒散淡漠的外表变得认真端正，她站起来，诚恳道谢：“纪山，谢谢你。”
侍卫应该是没怎么和女子接触过，脸有些红，手脚也局促地不知道怎么摆放，“那什么，云姑娘你先看着，我还有差事，就不打扰了。”
云起舒叫住人：“等等，这些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她一边说一边解自己的荷包。
“不用不用……”纪山连连摆手拒绝：“不值几个钱。”
怕云起舒硬塞给他，赶紧跑了。
云起舒没辙，目送人离开，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萍水相蓬的陌生人施予的善意像阳光一样珍贵。
尤其是在人命如草芥，尊卑等级森严的古代，来自相对底层的人的帮助，让麻木的心都忍不住动容。
她来大雍已经十年了，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大雍人的善意，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不管再有多少次，她相信，她心中的振动都不会有任何减少。
虽然她仍然不喜欢大雍。
但大雍的人……
……
纪山送来的书解救了云起舒无聊的精神世界，难熬的时间也加速了不少，不知不觉一个月就结束了。
云起舒似乎是被楼回意遗忘了。
难道是她推测有误？
云起舒拄着下巴，琢磨自己跟楼回意的三次交锋，觉得自己表现出来的人设应该没什么毛病……吧？
不怕死，胆子大，不服输，倔强……
这些对于养尊处优的上位者应该都算是比较难见到的特性。
再加上她这张得天独厚的脸。
不应该啊。
电视上和小说上不都是这种套路吗？能经久不衰，肯定是有道理的。
或许是真的太忙？
毕竟就她跟沁县县令的这几次接触来看，这人不是什么好鸟，贪赃枉法的事估计没少干。
楼回意这次出来也并非游山玩水，而是接了任务，巡查水道来的。
云起舒打算再等等，如果仍然没动静的话就要换一套方案了。
不知道是不是楼回意发觉自己被念叨了，第二天，余希就带着一个嬷嬷上门了。
虽然本人仍然没出现，但至少让云起舒知道了自己没有被遗忘。
余希给她介绍：“云姑娘，这位是李嬷嬷，殿下派她来教导您王府的礼仪规矩。”
云起舒眉梢轻挑，没说话，等着下文。
余希开始解释：“殿下给了您侍妾的位分，此地的事情已经解决，十天后殿下会启程回王府。所以您需要在这十天内，了解王府的基本情况，学一些规矩礼仪。”
这话一出，云起舒的心算是落地了。不管是查探徐静姝的死因，为她报仇，还是报复楼回意，进入王府都是最关键的一步。
心中满意，但面上云起舒却是一副被侮辱到了的样子。
“给他当侍妾？他也配？”
“你告诉楼回意，我不可能配合他，让他死心吧！”
余希没法接话，神仙打架，小鬼哪里有掺和的余地，只能讪讪安抚：“那个，云姑娘，您的意思我一定帮您传达，只是这嬷嬷就先留您这儿了。”
歉意一笑后就赶紧离开。
留下云起舒和李嬷嬷大眼瞪小眼。
李嬷嬷不清楚两人间的具体情况，只知道个大概。
看云起舒的表现，猜测应该是自家世子强取豪夺。
她内心很是同情云起舒，也不赞成这种强迫的方式，感情的事哪里是能勉强来的。但世子吩咐了，也没她拒绝的份啊。
“云姑娘，时间紧迫，咱们这就开始吧？”
云起舒从不为难下人，直接将事情摊开来说：“你有你的任务，我理解，这十天你随意，该怎么教就怎么教。”
李嬷嬷听她如此通情达理，松了一口气。等真的开始教学，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
确实，她不吵不闹不打扰，但她也不听不学不照做啊！
李嬷嬷在那儿讲王府的基本情况，讲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她在一边看话本子。
李嬷嬷讲王府的规矩，侍妾的本分，她把书往脸上一盖，全当了催眠曲。
李嬷嬷：……
行，介绍规矩和情况可以这样，那教礼仪呢？
礼仪是要学的啊，是要一遍遍跟着练的啊！
李嬷嬷快要愁死了，近乎哀求道：“我的好姑娘，不是嬷嬷非要为难，只是世子有命，不敢不从啊！您就发发慈悲，稍微配合一下，行吗？”
云起舒觉得自己已经很配合了。
“嬷嬷，你教你的，不用管我，我学不学是我的事情。你放心，真有什么事我自己会担着，不会牵连到你。”
造孽啊……
李嬷嬷是个心善的，不忍心见一个好姑娘落得凄惨下场，忍不住劝道：“云姑娘，我知道你无心入王府为妾，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是人就得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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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不如想开点？”
公侯伯爵这种人家，表面看是享不尽荣华富贵的福窝窝，可内里，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吃人的地方。
李嬷嬷是真为云起舒的未来担忧，她想在王府保全自己，所能依靠的唯有世子，可偏偏是个倔性子，非要和世子对着干，那能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昔日的徐侧妃那样，能侥幸安全地从这龙潭虎穴中脱身。
云起舒知道李嬷嬷是好意，也不跟她争辩，而是不经意转了话题。
“我听说世子并非王妃亲子，嬷嬷可知晓此事？”
表面上看她是被念叨的不耐烦随口找的话题，实则是特意为之。
“这……”
李嬷嬷迟疑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说。
云起舒见状安抚性一笑：“若是王府密辛，嬷嬷不愿讲可不回答。”
这招名为以退为进。
果然李嬷嬷只犹豫了几秒就开口了：“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府里的老人都知道，世子确实不是王妃所出。只不过王爷有意模糊此事，才鲜有人提及。”
“哦？这是为何？”云起舒一副被勾起兴趣的样子。
李嬷嬷想着云起舒马上就要进王府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反倒容易犯忌讳，就决定把能说的都告诉她，也全了这些日子的缘分。
“咱们世子的生母是徐侧妃，只不过一出生就被抱到了王妃院中，由王妃抚养，再加上王妃没有亲生血脉，所以世子与王妃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云起舒接着追问：“这徐侧妃是？之前嬷嬷讲王府的主子们，好似没有提这位。”
李嬷嬷不意料云起舒竟然真听了些她说的东西，莫名有些欣慰。
她解释道：“这位侧妃娘娘十三年前就与王爷和离了，所以不在府中。”
云起舒想继续刨根问底，李嬷嬷却不肯说了，只嘱咐徐侧妃是王府的禁忌，万不可在世子和王爷面前提起。
云起舒便没再纠缠。当年的事，等她入了王府，自然会一一查明。
十日后，楼回意返程，云起舒终于“重见天日”。
她被带到了楼回意的马车。
马车很大，内部空间十分宽敞，布置的也很舒服。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窗和门的位置挂着轻纱，既不影响通风换气，也能遮光防尘，角落里还摆着大大的冰盆用于降温。
“规矩学的怎么样了？”楼回意出声，打断了云起舒打量马车的行为。
云起舒这才将视线转向他。
男人正颇有闲情逸致地与自己对弈，骨节修长的手捻起剔透的墨玉棋子，一派端方君子的模样。
云起舒笑了：“当然是，非常好啊！”
这个笑假的不行，如果让云起舒自己给自己打分，她会打满分。
楼回意头也没抬：“是吗？倒杯茶来。”
云起舒态度十分之好，有求必应，当真听话走到小桌边跪坐下。
摇香，烫杯，投茶，润茶，注水，倒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颇具美感。
这手艺是徐静姝女士所授，不知道楼回意看了会不会觉得熟悉。
大概率是不会。
主观上他只把王妃当做母亲，根本不认生母。客观上徐静姝离开王府的时候他才五岁，估计连生母什么样都不记得，更别说眼熟泡茶手法了。
云起舒心里东想西想，动作上一丝不苟，将泡好的茶端起，走到楼回意身前，弯腰。
“世子请用茶。”
嘴里恭恭敬敬，手上却是往前一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