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打着巨大的哈欠,一边揉着头发,一边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手还随意地搭在那开门的女人肩上,“谁啊小玉?大清早的……”
叫小玉的女人朝楼梯方向努努嘴,“一个挺漂亮的小姐,打扮得跟电影明星似的,问她找谁也不说话,冷着个脸,我看她那长相,肯定不是来找你的,就喊树哥出来呗。”
阿贵不满地切了一声,“漂亮小姐?找我树哥的?树哥大清早就出去给我们两个懒鬼买早餐去了。”
他话音未落,眼睛往楼梯口一瞥,正好看到严恕手里拎着几个油纸包,正从楼梯下面走上来。
“树哥,正好!”
阿贵立刻精神了点,指着楼梯下方,“小玉说刚才有个贼漂亮的小姐来找你,穿得特讲究,也不说话,一听要喊你出来,她扭头就跑下去了,刚走没多久——”
严恕脚步一顿,眉心蹙起。
内心好像在估量谁会来找他。
眼睛倏然抬起,将早饭塞给阿贵猛地转身,跑下楼去。
严恕心里有个不自量力的猜测。
或许是她。
可为什么是她。
严恕思绪混乱地追下楼,脚步在巷口停住。
他一眼就看到岑家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还停在对面巷口。
心稍稍定下,他顺着街道望去,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岑碧筠正站在不远处的周记猪肉铺摊子前,似乎正和周叔闲聊着什么。
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那股因她突然出现又仓促离开而起的急切也消散了,不疾不徐地朝着猪肉铺走去。
走近了些,两人的对话随风飘入耳中。
“周叔,这大正月的,怎么不多歇几天就开业了?”岑碧筠随意闲聊道。
周叔熟练地磨着刀,头也不抬调侃道,“老汉我命苦啊,不开业哪来的进项?哪像你们这些富贵人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正月里只管享清福喽。”
岑碧筠笑着轻哼一声,“那正好,快给我割块猪舌头,吃了它,没准我也能像周叔您一样,练就一副巧舌如簧的本事。”
“哈哈哈,你这丫头——”
周叔被她这促狭话逗得终于绷不住,放下刀哈哈大笑起来。
岑碧筠也忍俊不禁,肩膀笑得微微发颤,眼角余光瞥见了那个走近的身影。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大半,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转向周叔,从钱包里掏出钱放在桌上,“周叔,钱放这儿了。”
伸手接过周叔递来的油纸包,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掠过严恕的脸。
严恕沉默地站在几步开外,看着她拎着那包猪舌,转身就朝自家的车子走去。
他没有立刻追上去,只是在她走出几步后,才迈开长腿跟了上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碧筠小姐,”他压低声音,“您有事找我?”
岑碧筠倏地转过身来,动作快得让严恕猝不及防,差点一脚踩上她的黑皮鞋。
她仰起脸,眉头紧蹙,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不悦。
“碧筠小姐?”她声音带着讥诮,“这也是你能叫的?你是我什么人,你以为你还是我岑家的保镖吗?”
严恕微微一怔。
他仔细观察着她紧绷的小脸和微抿的唇线,她已经怒气冲天。
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不告而别?
“抱歉,岑三小姐。”
他听劝的改回了原先的称呼。
谁知这称呼一出口,岑碧筠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怒瞪他片刻后,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又转回身去,拎着猪舌,步子迈得更快更急。
严恕这次没有再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
岑碧筠走到车边,一把拉开车门,将油纸包塞给驾驶座的陈叔。
深呼吸一口,又关上车门,再次转身,踩着更加气势汹汹的步子,径直走回到了严恕面前。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站定,大眼瞪小眼。
清晨的唐人街渐渐有了生气,阳光斜斜地照在两人身上。
岑碧筠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她瞪着严恕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憋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浓浓的讽刺。
“我说呢,你怎么那么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跑回来,连句再见都不屑于同我讲……”
她刻意拖长了语调,眼神意有所指地在他身上扫过,“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严恕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弄得一愣,随即蹙起了眉头。
他看着她一脸的不悦表情,抱着手臂下巴抬得高高的样子,忽然明白了她此刻怒气的来源。
“您误会了,”他解释,“那女人叫小玉,她是跟我合租的兄弟阿贵的女人。”
“谁误会了?”
岑碧筠仿佛急于撇清什么,“谁管她是阿贵的还是阿猫阿狗的,我对她是谁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完,她高傲地撇过脸去,对着空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角却似有若无地上挑。
她拧过脖子的瞬间,大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的睡衣领子。
严恕的眉头跳了一下。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气冲冲地直接追了过来?
就为了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甚至误会他和别的女人……
他微微垂眸,掩饰住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岑碧筠清了清嗓子,“咳……我来找你,是因为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做完。”
她重新看向严恕,“傅灿章那边到现在还没什么反应呢,你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算什么男人?说话不算话。”
严恕嘴角那抹笑意微微僵住。
他看着岑碧筠提到傅灿章时那认真又带着点执拗的神情,心底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仿佛被冷风吹散了些许。
他沉默了一瞬,从口袋里摸出纸和笔,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岑碧筠。
“碧筠小姐需要帮忙的时候,随时可以打青云堂的电话找我,”他顿了顿又补充,“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岑碧筠看着他递过来的纸条,又看看他认真的表情,刚才的别扭瞬间烟消云散。
她眉梢一挑,眼睛亮亮的,“真的?你真的肯继续帮我?”
严恕点点头,“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岑碧筠立刻接话,顺手接过那张纸条,收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脸上终于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她不再多言,冲严恕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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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恕站在原地,目送着岑家的轿车缓缓驶离巷口,消失在街角。
……
五月底的金门城,空气已有些闷热。
对莱威尔高中的学生们而言,学期末的考试季迫在眼前,考砸了意味着拿不到毕业证,延迟毕业的阴影足以让大多数人抓狂。
而比这更令人窒息的是紧锣密鼓进行的各大名校入学测验与申请。
少数有深厚家族背景的学生尚能凭借一封有力的推荐信叩开常春藤的大门,但对于大多数白人学生,尤其是像雅典娜这样的犹太裔学生,一张亮眼的成绩单几乎是唯一的通行证。
而这条路,正被日益收紧的录取政策挤压得越来越窄。
岑碧筠对此倒显得相对平静。
她没有那种非名校不去的执念,华人身份也让她对某些顶尖学府望而却步。
她早早选定了金门城本地的州立进步大学,那里对其他族裔相对友好。
此刻最担忧的人,是雅典娜。
周日,应雅典娜的邀请,岑碧筠第一个抵达她家。
推开那扇窄小卧室的门,一股酒精味扑面而来,呛得岑碧筠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
雅典娜披散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正蜷缩在床边的小地毯上,双手托腮,眼神空洞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纸。
她的脚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已经打开的空酒瓶,还有一个半满的瓶子歪倒在旁边。
岑碧筠的心沉了下去。
她没说话,只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挨着雅典娜坐下,默默地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砰地推开,奥菲利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用手夸张地在面前扇着风,“我的老天,雅典娜,你是把酒窖搬空了吗?上次警局的教训还没吃够?”她的话音未落,目光就落到了岑碧筠暗示的眼神还有地上那几张纸上。
奥菲利亚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没再说下去,也默默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卧室门再次被推开,埃莉诺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抱着几本厚重的复习资料走进来,“雅典娜,如果不是世界末日或者你中了彩票,我发誓我会掐死你!我的笔记才整理到一半……”
她的话同样没说完,就被眼疾手快的奥菲利亚一把拽了进来,同时捂住了她的嘴。
埃莉诺挣脱开奥菲利亚的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张来自圣奥学院的拒信。
她瞬间安静下来,默默地抱着书挤坐到了岑碧筠旁边。
小小的卧室里,四个女孩围坐在一起。
雅典娜吸了吸鼻子,打破了沉默,“姐妹们都到了。”
她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昨天校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他说,圣奥学院今年的犹太名额满了。”
随手拿起脚边的威士忌瓶子,雅典娜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让她猛烈地咳嗽起来,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满了!呜呜呜……他们说满了!平时考全A有什么用?通宵看书熬到天明有什么用?勤奋……勤奋他|妈的都是狗屁!就因为我是犹太人!呜呜呜……”
岑碧筠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着,“雅典娜,别这样,圣奥学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