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大酒店。
傍晚,草坪,淡绿色的铺张与灿烂的余晖交织,共天一色,葡萄酒与蛋糕的甜香过分地溢出空气。
现场的交响乐队奏起结婚进行曲,长长的红毯伴着花瓣走来盛装出席的新人。
新娘拖着长长的圣洁白纱裙摆,腰肢一握,淡如烟尘的眉眼染上几分浓墨重彩,望向身边人的目光充满了幸福。
姜青黛手持捧花,站在红毯的尽头。
——作为伴娘出席最好朋友的婚礼。
她知道新娘是闻山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不清她的脸,可能因为她的视线此刻已经开始模糊。
闻山意要结婚了,新郎是无名氏——去他的,姜青黛才不在乎他。
闻山意要结婚了。
她在心里又念了一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哭得比预想的还要厉害?
也许每一对约好一起玩到老、不结婚的好姐妹都会有这一遭,亲手将自己此生、前半生最爱的人交到一个异性手里,结婚生子,组建家庭,不复从前。
她哭的是从此以后就要失去她了,她不再会是她最亲密的人。
她们从高中就认识在一起,十几年的友情,为什么比不过一个半路出来摘桃的男的?凭什么?凭什么爱情就比友情更高贵?
这都是现代社会的谎言,男人如衣服,姐妹才是斩不断的手足。
但姜青黛一己之力对抗不了性缘脑的社会,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红毯那端哭,还要为新娘献上洁白的捧花,满脸泪水祝她幸福。
姜青黛一眼都没看闻山意身边的男人,抹着眼泪回到了自己的第一排宾客坐席。
借着朦胧的泪光看到闻山意和没脸的无名氏走上了台。
可恶,闻山意都不来安慰她!
自己再也不是她最爱的女人了,哇。
姜青黛在好朋友的婚礼上嚎啕大哭,在座位里泪雨滂沱,所有人就像没有听见她的哭声似的,热烈地为新人鼓掌。
闻山意每一个配合婚礼的动作,都像是给姜青黛的心脏上了一道刑,割肉凌迟。到交换完结婚戒指,新人亲吻的时候,姜青黛猛然站了起来,眼泪飞溅,夺路而逃。
断线珍珠般在日光下坠落一闪一闪。
远去是热闹纷繁的婚礼,最爱的人留在身后,她一个人走到草坪的边界,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泪水蜿蜒在膝头和掌心,从指缝漏出去浸湿了牛仔裤的布料。
漫长的天地间只余她压抑失控的哭声。
……
姜青黛脸枕在湿透的雪白枕头边缘,哭得浑身抽搐,睁开模糊的泪眼看到熟悉的房间布置。
?
拉了一层白纱的卧室,窗帘随风掀动,清晨的曦光正从天际渲染到每一座城市建筑,如同烧窑的火,变幻出缤纷独特的云彩。
姜青黛捞过床头柜的手机,手背抹了抹脸颊冰凉的泪水,点开微信置顶,心跳依然剧烈。
不可思议的姜青黛:【我做了个梦,梦见你结婚了,把我哭醒了】
闻山意:【有病?大清早的】
姜青黛:【真的】
闻山意:【不信,除非发张自拍来我看看】
姜青黛:【﹁ ﹁ 】
姜青黛才不会把自己的丑照发给对方,变成表情包,多一笔黑历史,她坐起来认真地梳理了一遍记忆,确认没有收到过闻山意的婚礼请柬。其次确认对方和她一样是单身,终于松了口气。
这噩梦忒吓人了。
姜青黛心有余悸,起身打算去洗漱,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床头柜的手机震了一声。
姜青黛一个箭步冲了回去,没留神脚趾和床柱“咚”的巨响亲密接吻,剧痛从脚部组织席卷全身。
“啊嘶——”
她嘶的一声顾不上疼,单脚跳回床头,火速拿起手机。
闻山意:【我不会结婚的】
姜青黛唇角不自觉地往上勾,咬住饱满的下唇:【你最好是】
闻山意:【我保证】
姜青黛:【哼,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闻山意也:【哼,不信算了】
姜青黛抱着手机把短短的对话来回看了好几遍,笑了好半天,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部肌肉,感到莫名其妙。
谁大周末的早上,什么事都不干就在这傻笑?
一定是周末放假的缘故,谁会不喜欢周末呢?
姜青黛没放下手机,继续笑吟吟打字:【周末什么安排?我想看电影捏】
闻山意:【妈让咱俩回家吃饭】
姜青黛这才退出聊天框,翻了一遍她早上没看的其他消息,她妈妈的头像一片寂静。
姜青黛纳闷:【没给我发消息啊,什么时候说的?】
闻山意:【给我发了,今早】
姜青黛:【真有她的,谁是她亲闺女啊】
闻山意:【谁让我美丽大方人见人爱呢[叹气.jpg]】
姜青黛发了一堆小拳拳出击的表情包,终于搁下了手机,心满意足地进了盥洗室洗漱。
几分钟后,姜青黛敷着面膜从卫生间出来,双手飞快打字道:【我去接你,一小时后到,日头太晒了你等我到了再下楼】
闻山意隔了两分钟回她:【那妾身就在家恭候皇上了】
姜青黛:【嗯,皇后跪安吧】
姜青黛掐表揭了面膜,对着镜子拍了拍脸上的水,昨晚刚洗过的长发乌黑亮丽,柔顺无比,蓬松地拢在鸦青耳鬓,一张刚补过水的脸,雪里透粉,吹弹可破。
姜青黛凑近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毛孔,睡得饱,肌肤流光,没有冒痘,不错。
姜青黛咬牙闭上眼睛,打开衣柜随机取出了一条长裙。如果不这么逼自己,她再打扮挑衣服,恐怕赶不上一小时的时限。
她还得开高速呢。
几分钟后,客厅大门砰的一声,姜青黛按下电梯,疾步走入轿厢。
*
锦绣云庭。
姜青黛和保安招了招手,熟门熟路地开进了小区,远远地便看见目的地7号楼下一道灿烂的身影。
在阳光下炫目得几乎看不清五官,只有她精致成熟的丝绸衬衫,和海藻般浓密的长发,身段气质,格外的出挑。
和姜青黛当年飞去北京见她那次一样。
一样让她……
姜青黛极快地按下了浮动的心绪,将车的副驾驶停在女人面前,略带恼火的声音从降下的车窗尖酸地传出来:“闻大律师,不是让你在家里等吗?晒黑了你就满意了!”
“生这么大气干吗?”闻山意没上车,半弯下腰,女人的脸凑近车窗,阳光被逼退,露出她不比日光逊色的殊色容颜。
眉细眼长,莹莹宛如玉石,本来就生得画里脱胎出来似的,还精心妆点几分颜色。
白肤红唇长卷发,V领丝绸直筒裤,啧。
姜青黛手支着方向盘,向她挑眉:“化妆了啊你?见丈母娘这么正式?”
“嗯~”
闻山意不反驳她,鼻音里轻轻地哼出一声懒意,随意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歪了歪脑袋说:“闲着也是闲着。”
一句话的语调拐三个弯,柔媚得不像话。
姜青黛好奇:“闻律师开庭也这么说话吗?”
闻山意打开手冲咖啡的杯盖,喝了一口冰美式,说:“那不会,开庭我会演一下下。你要喝咖啡吗?”
姜青黛垂眸望着递过来的咖啡杯,杯口半个鲜红湿润的唇印,慢慢地说:“我不爱喝咖啡。谁要在大周末喝咖啡啊?”
闻山意收回手,唇缓缓重新覆在原先的红印,凌乱交驳。
姜青黛视线低垂,只瞧着她手指托杯的方向。
“要不你喝点中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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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姜青黛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对方不解。
明明在表达疑惑,那双眼眸也清透得仿佛一眼见底,瞳色在车窗光线的映照下灿若棕色琉璃。
“调理一下。”闻山意话音顿了顿,口吻自然说,“上回去拔罐医生说你湿气重,要不要开点中药喝喝?”
“……”
姜青黛没来得及提起的半口气立刻舒了出去。
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网上流传的那个“中药治同性恋”梗呢,自己就是冲浪知识学杂了,脑子里不干不净的,原来只是单纯的喝中药啊。
幸好……
幸好?
六根清净以后,姜青黛严词拒绝道:“我也不喜欢喝中药。姓闻的,我警告你不准偷偷开了药给我送过来,否则你就自己喝。”
“嗯~”
闻山意好脾气应她一声,狐狸眼笑眼弯弯,说:“知道了~那我们还是继续定期去拔罐吧,到我事务所楼下。”
亲眼看着第三个唇印落在杯沿,闻山意在杯架放好咖啡杯,姜青黛踩下电车油门,打方向盘,平稳地驶了出去。
离开小区,车子游刃有余驶入宽阔的主干道车流。
闻山意的视线在窗外的街景停留了几瞬,回来落到姜青黛的侧脸,给长裙特意搭配的坠形树叶耳环,微微地晃动,冷光闪烁,整个人多了几分秾丽清冷。
她握着方向盘修长干净的手,再到修剪得不长不短的指甲,淡粉的肉色里填出一个个健康的白月牙。
很少有人这个岁数月牙还这么圆润可爱。
闻山意叹道:“真不可思议,那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姜青黛居然在开车了,还载我回她的家。”
姜青黛行云流水地打转向灯右拐。
“二十八了捏。”
“有没有装大人的感觉?”
“有啊。”姜青黛说,“每次和客户聊生意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在cos大人。”
“姜老板是个扮演很出色的大人。”
“闻律师呢?”
“我也差不多吧,在北京的时候演得好一点,二十四小时入戏。现在不行了,演技变差了。上班的时候硬撑一下罢了。”闻律师手搭在车窗边缘,白皙指尖贴着自己的额角。
她的目光落在身边褪去稚色,成熟冷艳的姜青黛。
十几年过去,她的轮廓和高中生姜青黛慢慢重合,一般无二。
姜青黛轻声:“没关系,我还是会带你回家。”
就像从前一样。
从十六岁到二十八岁,尽管几多周折,险些走散,她们今天依然在一起。只要闻山意不结婚恋爱,她会永远和她在一起。
如果……她结婚了呢?
无人察觉的地方,姜青黛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
方向盘被攥紧在掌心里,连指甲的月牙都使尽力气!
姜青黛平等地仇恨一切想拱她地里白菜的人,哪怕那人现在连个苗头都没有。
——没关系,我还是会带你回家。
副驾驶的声息短暂地静止了几秒钟。
半晌,闻山意才无可无不可地轻轻应了一声,几若未闻,将脸转向反方向的窗外。
姜青黛目视前方专注的视线分过去一瞥,心里打起了鼓。
该不会是她不想跟自己回家吧?她有男朋友了?!
姜青黛一脚刹车,前轮在斑马线前险险停下,面前的十字路口红灯的倒计时90秒。
姜青黛喉头微动,反复几次才问出来:“你是不是……”
话音未完——
一双柔软的手臂趁着红灯环上她的脖颈,毫无阻隔地触碰到她颈部和肩膀的肌肤,女人的唇瓣游离在她的耳畔,温柔侵入她的感官。
女人的声音轻且柔媚,气若幽兰。
“那……除了我,你还会带别的小猫咪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