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不知道明语是什么时候滚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揽住她的。
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明语自然而然地钻进他怀里，他也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她。
他下床，皱着眉，弯腰一件一件捡起被明语踢下床的衣服。
看来今晚还是得打地铺。
所以晚上的时候，周庭就又掏出衣服，熟练地铺起地铺来。
今夜难得地没有下雨，明语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和周庭一起睡，所以她这次没有再去扯周庭的衣角，只是一个人默默缩在角落。
周庭看她自觉，只沉默地关了灯。
然而事实证明，周庭还是高估了明语。
夜半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周庭被吵醒，迷瞪瞪地去摸手机。
结果只发现明语窝在他怀里，姿势和上次几乎没有差。
唯一的差别就是，这次明语是和他一起，躺在地上。
周庭：“……”
明语被铃声吵得在睡梦里也微皱着眉，又往周庭怀里拱了两下，似乎这样铃声就能小点。
当务之急是先接电话，周庭坐起身来，怕吵醒明语，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周父生前的好友之一，周庭接起电话，先打了个招呼：“喂，张伯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张伯伯略带歉意的声音：“诶，小庭啊。是这样的，有个客人约了凌晨三点送他到隔壁江市的机场搭飞机，我这突然有点事，你看看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啊？”
出租车公司有提前预约叫车的业务。凌晨的单子一般价钱会高些，又是跑那么远的机场，这单估计车费能有三位数。
这么好的单子，司机一般都会留着自己跑。周庭心里明白，张伯伯是看他现在缺钱，才借口说没空，特意让给他的。
“有空的张伯伯，您等下把地址短信发我一下，麻烦您了。”
电话挂了之后，周庭看了先一眼地址，又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六分。那个乘客家在渠中，公寓在渠北，要准时三点送人到机场，就必须得现在出发。
他转身去看明语，却发现明语已经醒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小心翼翼地偷看他，估计是怕周庭骂她偷偷和他一起睡地上。
见他转过身来，就又立马把头埋下去，装鸵鸟。
见她一副怂样，周庭没舍得再说她，只说：“我现在突然要出门去送客……”
周庭话还没说完，就被明语打断：“我在家里乖乖等你。”
还学会抢答了。
黑暗里，周庭勾了下唇角，去卫生间换衣服。
换好鞋，周庭本来都要走了，又回过身来，看了眼还坐在地上目送他离开的明语，摸了摸她的头。
“上床上睡去。”怕她不放心，周庭又多补了一句，“天亮我就回来了。”
知道周庭没生她气，明语又开心起来：“嗯！”
渠城没有机场，只有隔壁江城才有。路途遥远，周庭紧赶慢赶，才赶在飞机起飞前将乘客送到目的地。
空车回去太浪费，挣的还抵不上来回的油钱，周庭在机场多等了一会儿，等到下一趟航班落地，又接了一位回渠城的客人。
周庭一路接着单子，直到早上九点多，才转回公寓附近。
他连续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又是开的夜班车，现在已经有些累了，担心疲劳驾驶出事儿，这才决定回家。
走上楼梯，周庭摸出钥匙，心里琢磨着明语这会儿应该还在睡。
他打开门，看见的却是一只坐在小板凳上，抱着膝盖小鸡啄米的明语。
她身旁还掉着一本科作业纸，上面只草草画了个人的轮廓。
看着那个凳子，周庭突然反应过来，上次明语应该也是就这么坐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他将那本科作业纸捡起来，放到一边，又蹲下身来，用手拍拍明语的脸颊：“小语？”
“嗯？”
明语虽然答应了，但还没醒，只是听到有人叫她，迷迷糊糊地吱声而已。
周庭叹了口气，弯腰，将明语整个人捞起来。
大概是闻到熟悉的气息，明语的头还在周庭胸口蹭了蹭。
明语很轻，跟团棉花一样窝在他怀里。
周庭问：“你就在门口等了一晚上？”
明语大脑还没开机，周庭问什么她答什么：“嗯。”
“不是让你回床上吗？”
“嗯。”
“下次不许在门口等了，听见没？”
“嗯……”
周庭看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她肯定没听进去，没再说她，只换了身衣服，躺在明语空的另外半边床上。
他莫名地感觉自己像养了个女儿。
还是表面很乖实则叛逆，骂不得凶不得的那种。
——
明语是被饿醒的，结果一睁眼就发现周庭已经回来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又发现自己回到了床上。
明语深感大事不妙，决定先跑为妙。但是她忘记这床实在是不够结实，还没等她挪下床，就听见身后传来周庭的声音：“明语。”
在明语的训导下，周庭已经改口喊她“小语”了，这会儿突然叫回全名，明语的心陡然一沉。
她慢慢转身，正好对上周庭刚睡醒懒懒的眼神，正盯着她。
明语立刻心虚地低下头了。周庭也摸透了她的招数，知道她又在扮乖。
他问：“在门口等的时候怎么不把被子拿去盖？”
明语依旧低着头：“……怕弄脏。”
他板着一张脸：“下次不许等了。”
无论周庭说什么，明语都不语，只一味点头装乖。周庭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与无语：“……”
他最后也只能说：“去洗漱吧，我给你做饭。”
明语立马溜了。
吃过饭后，周庭又一次上路，只是这次走前严厉勒令：“不许在门口等了，听见没？”
明语默默放下已经抬起来的小凳子，有些失落地说：“哦……”
这一餐的时间差不多可以当成晚餐了，更何况锅里还有饭，周庭没再回去，而是多跑了几单，直到晚上十一点快半才回去。
他摸上门把手，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他特意开得慢些，于是等他进门时，看见的就是明语坐在餐桌上写着作业。
余光发觉周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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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她才装模作样地侧过身来，“哥哥，你回来啦？”
她演技实在是拙劣，脸上根本藏不住事，周庭一看就知道她肯定又坐在门口等了。
周庭四下望着，果然在卫生间门口发现了被明语情急之下一脚踢飞的小凳子，这会儿还是翻过来的。
明语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同样发现了那个翻倒的小凳子。
明语：“……”
也得亏这屋子不大，不然就这几秒钟的时间，还不够明语跑到餐桌的。
明语知道事情败露了，脑袋又蔫吧着垂下来，企图再次装乖，好蒙混过关。
周庭这回是真没忍住，轻勾了下唇，将一包东西扔到桌上：“给你的。”
明语见周庭没凶她，不仅笑了，还送她东西。尽管那笑容转瞬即逝，但根据小猫过往丰富的生活经验，明语知道，周庭不会生她的气了。
她立马兴冲冲地拆开包装，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条毯子。
明语把它抖开，毯子上面粉嫩嫩的，印着好几只小蝴蝶的花纹立刻展现在她眼前。
非常标准的直男审美。
但是明语很喜欢，举着那条新毯子，跑到周庭面前，眼睛亮亮的：“哥哥，毯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明语收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周庭这会儿在拿换洗的衣服，听见噔噔噔的声音转身看去，结果只看见一条疑似自己悬浮在半空的大毯子。
毯子太大，明语太小，整个人都被罩住了。
周庭只当明语是对新东西来的新鲜劲，他用哄小孩的语气哄她：“嗯，新毯子。”
哄完才反应过来，明语可不就是小孩子吗？
他被自己这个认识给逗笑，又抬手揉了揉明语的头。
感觉跟明语待在一起，自己的想法也变得幼稚起来。
只是周庭实在是低估了明语对新毯子的喜爱。
当晚上明语要把新毯子揽在怀里睡时，周庭忍不住皱眉：“明语。”
明语立刻抬头看他。
周庭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不说话。
明语看看周庭，又看看怀里的毯子，弱弱地问：“不可以吗？”
“这毯子还没洗过。”
明语反驳：“干净的。”
“脏的。”
“干净的！”
周庭不再说话，只是下床，打开衣柜，作势掏出衣服，又要开始铺地铺。
果不其然，背后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下床声，噔噔噔的跑步声，和关洗衣机的乒乓声。
等周庭再转过身时，明语已经回到床上，背对着他，像是在和他生闷气。
而她那条心心念念的小毯子，已经被她亲手扔到了洗衣机里。
周庭满意地躺回床上。
“小语？”
明语不理他。
“小语？”
明语还是不理他。
明语决定把自己变成一个冷漠的人，再也不要理会周庭。
“明天洗了再让你抱着睡。”
身下的床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明语默默地把身子转了回来。
周庭这才闭上眼睛。
他早已深谙治理猫咪的一百零八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