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时候,江澄一一直沉默着。
余淼淼注视着缓慢跳动的楼层数字,问:“你就不怕她真的自杀?”
“割颈自杀的死亡率不到5%。”
“而且,”江澄一的声音很笃定,“她不是那种会轻易自杀的人。”
话虽如此,但来到楼下后,江澄一还是用余淼淼的手机拨打了120,直到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江澄一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眉眼间尽是释然。
“结束了。”
不知是在说这场半个月的荒唐拘禁,还是和江雁岚间长达二十年的母子关系。
月上中天,两个人走出小区,走入街道,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们在一盏路灯下停步。
江澄一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等着吧。”余淼淼呼出一口白气,“明天七点有人接我们回学校。”
“小白的父母?”
“猜对了。”
“多亏他们,不然光靠飞机或高铁,绝对赶不上明天的答辩。”
这也是余淼淼不报警的原因——报警的话,警察出动固然很方便,但他们肯定会被留在警察局很久,被询问和做笔录,无法按时回学校。
“差点忘了。”江澄一失笑,“原来你来找我,是为了FA奖学金的答辩。”
余淼淼下意识回答:“不然呢?”
片刻后,又说:“也……不全是吧。”
江澄一很快接上:“那剩下的原因呢?”
她的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鼻尖红红的,猫眼飞快地觑了江澄一一眼,又瞥向别处。
“你退学的话,就没人给我做饭了。”
“只是做饭吗?”江澄一不依不挠地追问。
“还有……照顾我。”
“还有吗?”
“还有、还有……”
“被带走的那天晚上,我本打算去找你。”
江澄一忽然说:“因为我刚得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淼淼,你之所以执意要选择进入妖监委的资格,是因为不想让我喝下遗忘剂,所以签了《连带责任书》,对吗?”
余淼淼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江澄一不准她转移话题,“为什么?”
“为什么要签《责任书》?为什么要来救我?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事?”
他突然俯下身,那双漆黑的、仿佛工笔描绘的凤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余淼淼,里面有执着、有坚持、有惶恐、更多的是期冀。
“……淼淼,告诉我,真的只有这些原因吗?”
余淼淼视着江澄一的眼睛,无法移开,好像总是这样,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这个人诚恳又温柔的眼神。
她知道江澄一在问什么。
他在为那天,小心翼翼地在女孩唇上印下一吻时,吐出口的“我喜欢你”寻求一个迟来的回应。
余淼淼喜欢江澄一吗?
她问自己。
可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她还得搞懂另一个问题“什么是喜欢?”
她曾经在网络上搜索过,它给出的答案是:喜欢是欲望、耐心和好感的结合。
可这个回答太复杂了。
她的思绪好像也被江澄一的目光攫住似的,变成一团浆糊,没有办法进行太过深刻的思考。
她的呼吸急促,心脏在不受控制地飞快跳动,胸腔涌起一股奇异的,酸胀的感觉,但并不讨厌。
余淼淼忽地想起黎枝的话:“最最重要的是,跟他对视的时候会心跳加速!”
那擂鼓般的心跳,似乎对是这句话,最真实、最不容辩驳的例证。
“好、好,我承认。”
女孩闭上眼,破罐子破摔地喊:“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又不甘心地小声补充:“不过,只有一点点。”
江澄一的唇角慢慢翘起,呈现非常欣悦的弧度,他的视线开始变得炽热,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正发出欢快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余淼淼的脸也像被这团火给烫红了,连耳垂也弥漫着红意。
“一点点也没关系。”
江澄一的头垂得更低了,两个人额头相贴,余淼淼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笑时的细微震颤。
“我会努力让它慢慢变多。”
他们在街边的长椅上并肩坐下。
江澄一问:“我们现在是在交往吗?”
余淼淼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视线飘忽,看看地面,看看月亮,就是不看江澄一。
真是的,为什么老是问这种已经有答案的问题,好像故意要让她回答似的。
然后,她的手就被江澄一握住。
不是那种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里的、普普通通的握法。
江澄一把余淼淼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掌上,认认真真地把两人的每一根手指都相互交叉,摆出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然后才满意地握住。
在冷夜里,他的手依旧温暖,余淼淼感觉两人相贴的掌心开始变得潮湿,连指缝也黏糊糊的。
有点讨厌,不过江澄一好像挺喜欢的,那就让他多握一会儿吧。
余淼淼这样想着,却没察觉到自己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
一阵冷风吹过,她轻轻咳了一声。
江澄一问:“妖怪会怕冷吗?”
余淼淼想了想,说:“不怎么怕,有妖力在,可以御寒。”
然后,她就打了个寒战。
“我妖力不太够。”
余淼淼一边打抖,一边淡定地说。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接着,身上被披上一件暖烘烘的东西,是江澄一的外套。
外套很大,把余淼淼的整个脑袋都罩住了,江澄一靠过来,把领口往下折,露出那张被闷得红扑扑的脸。
他一边把她黏在额头的几缕发丝拨开,一边说:
“我问了许周,他说,临床试验是其他妖怪接触这个项目的唯一途径。”
余淼淼警惕地望向江澄一,她以为对方又要开启一段辩论,脑子里正飞快思索着该如何反驳。
可江澄一下一句却是:“但在你眼中,它仍没有妖监委的特招资格重要,对吗?”
余淼淼一愣。
江澄一还在继续说着:“淼淼,当时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你会认为,进入妖监委的资格会比生命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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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房间里的那段时间,我一遍遍地回想着你在医院里的那段话,思考了很多。”
他叹息道:“我想,是我太傲慢了。”
“我曾自以为与你很默契,可再怎么默契,我也无法百分之百理解你的感受。我从未经历过你的经历,体验过你的体验,我有什么资格替你判断什么是重要,是么是不重要的呢?”
江澄一的声音很低,“淼淼,对不起,我想,我的自以为是伤害到了你。”
“可是,我想告诉你,我从来不是同情你,而是心疼你。”
“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每次都能把伤害你的人报复回去,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再厉害的人,也并非无坚不摧。淼淼,你也会受伤,对吗?”
“这不是对受害者的同情,而是对喜欢的人的心疼,就像你不愿意见到我被妖怪辱骂一样,我也会因你的受伤而难受、心疼。”
江澄一的语气变得坚定,“今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不过,你得允许我心疼自己喜欢的人,为她付出些什么,好吗?”
余淼淼察觉到对方话语间隐藏的含义,她看向江澄一,“你要做什么?”
他微微笑起来,“我查了资料,内丹再生的相关研究还是大片空白,我准备进入妖怪部,将内丹再生作为研究方向。”
余淼淼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因为她的选择得到了江澄一的认可,好像出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可面对着那温柔又歉疚的目光,她却笑不出来,只觉得眼皮发涨。
她睁大眼睛,仰头盯着那轮圆圆的月亮,想了很久,说:“没必要那么麻烦。”
“其实没有内丹也挺好的。”
“我本来也不想活那么久,一百岁正好,毕竟……”
她顿了顿,“你连一百岁都活不到。”
陆烨曾经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余淼淼想,也许没有内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江澄一捧住她的脸,很认真地说:“可我不希望你的一辈子只有这么短。”
余淼淼眨眨眼,把那些复杂的担忧和考量抛之脑后,“……好。”
脸颊忽然感受到一点冰凉,她伸手,碰到了湿润的水痕。
她抬头,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飘起点点飞絮。
“下雪了。”她喃喃说。
“传说中,如果在初雪时和喜欢的人接吻,就能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江澄一注视着余淼淼,笑起来,“要试试吗?”
“好蠢的传说。”余淼淼吐槽:“而且这也不是初雪。”
可江澄一低下头的时候,她却没有避开,两个人干燥的嘴唇轻轻碰在一起,然后慢慢深入,互相一点点濡湿。
他们的唇舌交缠,呼吸流通,鼻尖互相磨蹭,甚至能感知彼此睫毛的翕动。
“嘶,你咬到我了。”余淼淼在接吻的缝隙中含混地抱怨。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江澄一诚恳地道歉,可动作愈加激烈了。
月光明朗,絮花纷纷扬扬,飘荡在天地间,把两个人的头发染成雪白。
这是个难得的晴雪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