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小崽子也睡够了，闹腾起来。
一边张嘴嗷嗷叫，一边胡乱挥舞四肢。
余淼淼摸了摸小崽子的肚皮，瘪瘪的，且上一次喂奶是两小时前。
她判断应该是饿了。
用温水精准地冲泡15ml奶粉，加入补剂，她按照指导的那样，让小崽子趴着，进行喂奶。
这是一只吃奶很积极的小崽子。
奶嘴还没伸进它的嘴里，它好像就感受到了食物的气味，高高地伸出脖子，仰着脑袋，含住奶嘴，用力地吮吸着。
它的动作很急切，腮帮子一鼓一鼓，一不小心就呛到，奶粉喷出来，发出细微的“咳咳”声。
余淼淼连忙拿开奶瓶，给它拍嗝，小崽子实在太小，她只敢用两根手指，生怕力气太大。
后面，她时刻注意着小崽子喝奶的速度，一旦发现太快，就移开。
一瓶奶喝完，小崽子还不安生，咬着奶嘴不松开。
她只好又泡了5ml的奶，喂进去，才安分下来。
一套喂奶流程下来，余淼淼已经是身心俱疲。
她看着沾满奶渍的衣服，一地的狼藉，又看看吃饱就睡下的小崽子。
一夜未睡的大脑昏沉，不禁陷入茫然，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楼下传来熟悉的开门声和脚步声。
余淼淼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江澄一今天回来得很晚。
从把小崽子带回来，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明明不是往常吃饭的时间，可腹中还是条件反射般地涌起饥饿感。
她下意识地就想变成原形，到楼下蹭饭。
但最终，她还是压抑住冲动，从冰箱里拿出猫罐头。
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捕捉楼下的每一分动静。
好像进厨房了，在切菜，要做饭吗？想吃江澄一做的猫饭。
她有一勺没一勺地挖着罐头。
这是许澜赠送的限量版猫罐头，她明明应该很喜欢，可吃起来却有些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吃完，刚把罐头扔进垃圾桶，小崽子又躁动起来。
这又是怎么？
余淼淼盯着小崽子，对照实验室员工给的饲养清单皱眉思索。
冷了？可保温箱显示的温度是30℃，足够了；
饿了？小崽子的喂食频率是2-3个小时一次，一小时前才刚喂了奶；
呛奶了？不像，嘴角没有奶渍。
她把小崽子拎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没发现异常。
从妖气来感受，也十分正常，没什么变化。
最终判断为没事找事。
她把小崽子放回保温箱，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余淼淼换上睡衣，把沾满奶渍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上床准备睡觉。
盖好被子，眼睛已经闭上，困意上涌。
可想起小崽子奇怪的症状，心中依然有些放心不下，迟迟不能入睡。
酝酿了两分钟，她还是睁开眼，去查看小崽子的症状。
这一眼让她的心提起来，睡意消散。
原本生龙活虎的小崽子趴在毯子上，哼哼唧唧的，没什么活力。
而妖气也隐隐有些虚弱下去的征兆。
她拨打了许安的电话，等了很久，没人接通。
一连打了三次，依旧如此。
看着状态越来越不好的小崽子，她不再等下去，拎起保温箱，准备出门。
楼下不远就是猫猫乐动物医院。
可刚到门口，她就陷入迟疑。
她看不出来小崽子是雪豹，但不代表那些专业的动物医生看不出来。
到时候被发现，解释起来可麻烦得很。
妖怪部倒是有一个对口的医院，可离这二十公里，打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正在思索之际，楼下的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猛地惊醒，灵光一闪。
对呀，江澄一不就是学动物医学的吗？
他还是流浪动物协会的会长，经受过不知道多少只猫。
雪豹作为猫科动物，应该跟猫也……差不多吧？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拎着保温箱，敲响了江澄一的门。
大事当前，她忘记了逃避和抗拒。
江澄一打开电脑，正准备写作业，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已经过了十二点，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找他？
程诺？不对，他是个作息健康的人，十点准时睡觉。
抱着疑惑，他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一张熟悉，却在意料之外的脸。
打开门，入目的场景让他有些惊讶。
往日的见面，余淼淼的衣着总是整洁而一丝不苟的。
而现在，她穿着猫猫睡衣，外面罩着一件外套，扱着毛茸茸的拖鞋。
头发也有些乱，几绺褐发翘起来，呆呆的竖在脑袋上。
圆溜溜的猫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江澄一，那么专注而期待。
“怎么了？”江澄一放轻声音。
疑心是连着做了半个月熬夜做实验产生的幻觉，声音一大就会消散。
“你快看看，它怎么了？”
余淼淼从外套里掏出来一只幼崽，举到江澄一面前。
她眉头蹙着，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被人这么摆弄，小崽子也没有反抗，只是恹恹地叫了一声。
江澄一把注意力从余淼淼转移到幼崽身上，仔细观察。
专业知识让他一眼就判断出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余淼淼担忧的神情让他压下疑惑。
“我看看。”
他给小崽子做了个全身检查，重点摸了摸肚子，心中有了判断。
“它是不是喝完奶后，没有排泄？”
“没有。”
余淼淼摇头。
江澄一挪开电脑，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尿垫，铺在书桌上，把小崽子放在上面。
又找出棉球和温水，戴上手套。
他用沾湿的棉球刺激幼崽的尿道口和肛.门，不一会儿，有尿液涌出来。
他的动作不停，直到完全排泄干净，才扔掉尿垫，摘下手套，顺带把幼崽清理干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而小崽子在尿完后，也变得安详起来，不再哼唧，动作放松。
看起来正如江澄一所猜测的那样，造成它状态异常的原因是尿不出来。
余淼淼看得目瞪口呆，“它……不会自己尿尿吗？”
江澄一点头，解释道：“刚出生的幼崽不会自主排泄，我刚才的行为就是模仿母猫舔舐，刺激排泄。”
“要持续多久？”
“看这只幼崽的状态，应该至少还需要两周。”
江澄一判断。
他没有说的是，普通的小猫只在出生的前两周需要人工刺激，而这只“猫”看起来可不止两周大。
“两周……”
余淼淼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幼崽的眼神里带着嫌弃。
刚安分没多久的崽子又叫起来，比起之前的哼唧，这次倒中气十足。
“看样子是饿了。”
江澄一摸了一把它的肚子，做出判断。
没他等说下一句话，余淼淼就一溜烟跑上楼，把奶粉和奶瓶拿下来。
“我不会喂奶，你来吧。”
余淼淼第一次这么诚恳地承认自己不会。
——她再也不想经历一边和小崽子用奶瓶拔河，一边拍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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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溅满奶渍的事了。
江澄一接过奶瓶和奶粉，动作利落地冲泡奶粉。
喂奶的时候，这只幼崽过大的体型和勇猛的力道，让他上手有些陌生。
但依靠丰富的经验，他很快找到了窍门。
不一会儿，小崽子就躺在江澄一手上，嘬得津津有味。
江澄一终于有时间，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是你新养的……猫？”
“朋友有事，放在我这里寄养的。”
“它的体型，不像是普通的猫。”
“唔，或许是国外的新品种，我也不懂。”
余淼淼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姿态散漫而放松。
江澄一看着小崽子圆溜溜的耳朵，白底黑点的花纹、那超过身体一半长的大尾巴。
沉默了片刻。
“原来是这样。”他说。
一瓶奶很快被喝完。
江澄一去厨房清洗奶瓶。
出来的时候，发现余淼淼趴在书桌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去衣柜里找了一条毯子，盖在余淼淼的身上。
女孩侧趴着，枕在自己的左臂，几缕褐色的发丝散落下来。
她的眼睛下有一圈淡淡青黑，像是很久没有休息过。
眼皮薄薄的，缺少血色，可以看见上面淡青色的血管。
眼睫毛很长，却不像一般人那样带着微翘，反倒很直，就像这个人的性格。
他在余淼淼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余淼淼。”
他低低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淼淼。”
他又喊，声音更低，像含在唇齿间的呢喃。
“那天的活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不对？”
“为什么要躲开我？”
“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讨厌我吗？”
余淼淼忽然皱起眉，像被他的声音吵醒。
江澄一心微微提起来，并非害怕，反倒含着一种隐秘的期待。
期待余淼淼听到了他的话。
期待看见余淼淼的反应。
期待……能看见自己想象中的结果。
可最终，余淼淼只是晃了晃脑袋，把鼻子上的发丝甩开。
江澄一失笑，伸出手，轻轻把她的头发拨到脑后。
灯光下，余淼淼褐色的发丝散发出浅金的光辉。
很像喵喵的毛色。
江澄一脑海中涌现不着边际的联想。
恼人的痒意消失，她的神情恢复平静。
江澄一虽然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景，他不得不承认，面对余淼淼，自己变成了一个胆小的人。
半个小时后，江澄一叫醒余淼淼。
余淼淼从睡梦中清醒，只觉得刚才睡了很好的一觉。
恍惚以为待在自己家，看见面前的江澄一，吓了一跳。
“唔，你怎么……在这里。”
由于刚醒，眼睛迷蒙，语气软绵绵的，毫无攻击性。
片刻后，她才意识到身处何处。
“居然睡着了。”
她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
“我先回去了。”
她把小崽子捞起来，揣进怀里。
在睡眠中被挪动，幼崽不满地嚎了一声。
动作却截然相反，往余淼淼衣服的深处钻了钻。
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她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回头向江澄一挥了挥手。
“再见。”
门“咔哒”一声关上。
江澄一在门廊站了很久，才回身，把余淼淼盖过的毯子收起来叠好，重新放到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