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白织灯在金属桌面上投下冷光,温妤低着头在薄纸上签署姓名,她的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不悦。
警察用保温杯碰了碰桌角,“未成年人住酒店也需要登记身份信息,并且需要在现场打电话给监护人确认后才可以入住。”
温妤不知道还有这茬,看来那个宾馆也不正规,当时老板说只需要登记她一个成年人的身份信息就行。
“知道了。”
“你打个电话给家里人,我们这边核实一下具体情况。”
警察翻动案卷时突然停顿:“上次那个离家出走的丫头,父母到场时她在调解室咬破了嘴唇。”看似闲聊实则施压。
温妤在心里吐槽这人真是有病,这么简单的事情非要整得这么麻烦,浪费彼此的时间。
迫于无奈,她解锁手机滑动通讯录,拇指在妈妈联系人上方悬停了很久都没有勇气按下。最后她按字母顺序滑到最下面,举棋不定片刻,按下那串数字。
电话接通,周遂砚那边有点吵,不等他开口,温妤抢先说:“我带妹妹来外面开房,需要监护人确认一下。”
周遂砚走出包厢,寻了个安静的角落问:“在哪?”
不等温妤再次作答,警察伸出手,示意她将拨通的电话给自己。
“是温妤和温楠的家长吧。”
周遂砚沉默两秒,应答道:“是的。”
温妤警觉地竖起耳朵,一听清楚,她眼中的焦虑渐渐褪去,终于显而易见地呼出一口长气。
警察没发现端倪,又问:“你知道她们出来外面住这件事吗?”
“知道。”他还礼貌询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们住的那家宾馆发生了一起捅伤案,这才牵扯出未成年入住时没登记身份信息。现在你们家长知道这回事就行,怕就怕孩子是离家出走,更何况女孩子大晚上在外面也不安全。”
“我现在过来接她们,麻烦告知一下地址。”
“椿树派出所。”
“好的,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后,警察欣慰道:“你看看家长多操心你们,一提到不安全立马就说要过来接人,以后学点乖。”
今晚温妤的耳朵被他念叨的起了一层厚茧,她恨不得立刻拍屁股走人,于是不耐烦地阴阳怪气道:“说了那么多您老人家也渴了,喝点水润润嗓子。”
警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识相地闭上嘴巴走了。
询问室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
周遂砚在温妤耐心告罄之际赶来,她在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时下意识放松了肩膀,这个细节让正在做收尾工作的警察停下敲键盘的手。
简单交涉几分钟,里面的职员都没有再节外生枝地进行为难,很快便放人了。
走出椿树派出所,温楠盯着前面那个宽肩窄腰、身形颀长、气质如芝兰玉树一般儒雅冷峻的背影,凑近温妤耳边好奇问:“他是谁啊?”
温妤耷拉着眼皮,一时讷讷,稍稍迟疑道:“一个朋友。”
温楠哦了一声,嘀嘀咕咕地说:“那你这朋友长得蛮帅的。”她没有多想,毕竟她知道姐姐不会真的打电话给家里,让朋友过来冒充监护人也是情有可原。
直到车门打开,温楠瞧见驾驶位还坐着一个人,并亲切地唤自己的姐姐小温,她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可能不太一般。
车内灯光柔和又敞亮,温楠坐在后排,观察着驾驶位上的司机。他常年左侧车窗晒出的古铜色脸颊与衣领下的苍白形成色差,右眼尾因长期眯眼观察后视镜而堆积出更深的鱼尾纹。
温楠起初一声不吭,思虑过后还是内心不安,试探性问:“姐,你今天怎么没让君珩哥哥出来一起吃饭呀?”
温妤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旋即若无其事地说:“我和他大一那会儿就分手了。”
温楠继续追问道:“那后来呢,还谈过新的男朋友吗?”
这话给温妤问住了,她的嘴巴微动,但又迟迟说不出话,良久后答得有些勉强:“没有。”
话音刚落,周遂砚突然降下一半车窗,她往副驾驶的位置匆匆挑了那么一眼,只一眼,他的神情还是那么寡淡无味。
温妤扭头望向窗外,溢进来的风扑在她灰沉沉的脸上,有些许凉意。
——
水雾弥漫,夜色笼罩。
周遂砚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没穿过的居家鞋,随和道:“家里还有间客房,你跟着姐姐安心住下吧。”
温楠注意到温妤轻车熟路地换好鞋,呆呆傻傻地站在那有些迷糊,待反应过来后大胆问道:“你和我姐很熟吗?”她问出了一路以来心中的疑虑,毕竟两个女孩子住在一个年龄不相仿的男生家里,总觉得很奇怪。
他闻言唇线拉直,偏过头,眼神意味不明,慢条斯理地把问题抛向温妤,“我们很熟吗?”
温妤停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搜肠刮肚没个所以然,她眉头紧锁地对温楠说:“再这么刨根问底你就去外面睡大街。”说完便抬脚往客房的方向走。
温楠闭上嘴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客房一尘不染,床品是冷调的亚麻质地,毛巾叠成标准的三角形,玻璃杯倒扣在托盘里,有点像酒店的复刻版。
温妤把包随意扔在床上,她抬头一瞥,温楠明显有些情绪低落,超绝不经意地问:“睡了一下午,现在饿不饿?”
温楠磨磨蹭蹭放下肩上的书包,老实回了句:“有点饿了。”她这个年龄段正好在长身体,饿得快吃得也多。
“想吃什么?”温妤拍了拍床沿,示意她过来一起看美团上的外卖。
温妤见她听话地坐过来,干脆把手机给她,让她自己挑选合心意的吃食。
温楠垂眸陷入苦恼,她想吃窑鸡,又想吃小龙虾。之所以两者难抉择,是因为她同班同学前天和家长一起外出,其乐融融吃了这两样东西,她很羡慕。
最终,出于价格考虑,她咬着大拇指选了窑鸡,结算的时候把手机还给温妤。
温妤付完钱,目睹温楠正在挠手臂,她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泛红,连带着脖子那一块都有过敏反应。
“你先去洗头洗澡吧。”
“好。”温楠边挠痒边去书包里拿衣服。
温妤见她拿着外穿的衣服准备进淋浴间,语气不详道:“你睡衣呢?”
温楠静默一瞬,嗫喏道:“这衣服有点短,不打算再穿出去,就拿来当睡衣了。”
温妤听后,心不在焉道:“快去洗吧,一会外卖该到了。”她又怕温楠不会用淋浴间的设备,先一步进去帮她把水放好,再去书房问周遂砚家里有没有治过敏的药。
等温楠沐浴完毕,外卖也准时抵达,温妤拧着门把手在门口唤她出来客厅吃东西。
餐桌上的外卖袋子占据一半的位置,窑鸡棕红色的脆皮泛着油光,锡纸包裹处渗出琥珀色的汁水,旁边堆叠着绯红的小龙虾,辣椒碎和蒜末粘在壳上。
温楠双眼放光地看向温妤,原来姐姐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爱表达。
周遂砚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幅场景,微微勾了勾唇,他伸手从茶几底下掏出医药箱,找出抗过敏药,起身递给温楠。
“饭后吃一粒。”
不料温楠头脑一热,超小声说了句:“谢谢姐夫。”明显这个称呼她也感到十分陌生,说完后竟满脸羞红。
温妤瞳孔地震,瞬间脑袋木得发胀,呆愣片刻后拍了一下温楠的后脑勺说:“瞎喊什么,赶紧坐下吃饭。”她有些慌乱地开始解阳光玫瑰的包装盒,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温楠以为自己闯祸了,缩缩脖子,安静地坐在一旁,开始乖乖戴一次性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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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妤知道周遂砚晚上不吃油腻辛辣的东西,给他点了份鲜香的羊肉泡馍。商家考虑到外卖配送时间,没有把馍提前掰好泡在汤里。
他坐在那里一点一点掰馍,随口问道:“你妹妹还在上学?”
温妤答得轻飘:“读高中。”
“周末过来找你玩吗?”他还是盯着她问,明明当事人就坐在他对面,俨然看不见似的。
温楠见温妤没继续说话,于是礼貌应答道:“我生病休学了,来姐姐这里玩两天,然后回家待着。”
周遂砚狐疑道:“严重吗?”
温楠有些恍惚,实诚地点头说:“重度焦虑症,是有点严重。”
“看心理医生了吗?”
“你今天怎么也这么多问题。”温妤原本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至少现在,她不太愿意他和自己的家庭牵扯上太多的瓜葛。
温楠试图缓解尴尬,用手指了指说:“我想吃你面前那个鸡腿。”
温妤顺手将鸡腿和果汁一块儿递给她。
吃完这顿夜宵,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外面的雨停了有一会儿。
温妤正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抬头发现温楠抱着枕头已睡熟。她拿着吹风机,准备去客厅靠近阳台那边的小角落里吹头发。
——
黑夜里,电脑屏幕亮得刺眼,周遂砚后颈凸起的骨节随着打字节奏起伏,他在听见开灯的声响后朝里望了一眼,看见温妤拿着吹风机站在电视机前。
她也看了他一眼,内心惊讶他怎么这个点还没有睡觉,于是慢吞吞荡过去问:“怎么还没睡?”
周遂砚无意识地揉着太阳穴,“有个剧本比较棘手。”
“那你忙吧。”温妤拉开缠在吹风机上的黑色粗线,“我先去吹个头发。”
他简短地“嗯”了一声。
温妤的头发不算多,再加上前不久刚修短,随便用吹风机捯饬捯饬便干得差不多了。持续的噪音暂停,她一转身,发现周遂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正弯腰在饮水机处接水。
她也有点渴,在置物柜的另一边找到自己的杯子,也过去接水喝。
温妤的头发刚洗,飘逸又柔顺,家里新换的洗发水是木质调的,闻着像檀香味。她与周遂砚擦身而过时,他清晰地闻到了这股味道。
她洗完澡没有穿内衣的习惯,睡衣的领口比较宽敞,以至于再次弯腰兑冷水的时候走光了。
周遂砚目不转睛地死死盯住她。
面对他染上情欲的目光,温妤轻轻咬着下唇,不禁挪开视线,冷言抛下一句:“我今天生理期。”她顾虑到妹妹还在客房里,便撒谎了,而且她也不认为他真的能记住自己生理期的日子。
周遂砚的左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倾倒进自己怀里,两人因惯性一前一后各进退一步。他的肩胛骨撞到电视柜发出闷响,柜面玻璃杯里的水面剧烈晃动。
“我只是你一个朋友,没必要把话题聊到生理期上面吧。”他的语气很平,却似有若无地带着点不痛快。
敏感的童年导致温妤从小就特别擅长察言观色,平时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偷偷揣摩他的神情和语气,像现在,她明显知道他不舒服的点在哪里。
但她拒绝一味的迎合,刻意凑近他,漫不经心地放慢语速道:“不然呢,难不成直接和我妹妹说咱俩是炮友?”
“不太好吧。”温妤的尾音拖得很长,戏谑感拉满。
周遂砚听罢,轻挑下眉,耷拉着眼睑看着她说:“你要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和她这么直说。”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不服气地骂了句:“敢告诉她的话,你死定了。”随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头也不回地钻回客房。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不显山露水的脸上裹挟着隐隐的不满,藏匿进朦朦胧胧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