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两点。
地铁的暖气供应很足,西装革履的人群在车窗倒影上映出模糊的色块。
对面老奶奶的孙女在玩塑料袋里的芹菜,摩擦出沙沙的碎响。温妤调整耳机罩住耳朵的力度,并开启降噪模式,直到人造羊皮耳垫在鬓角压出对称的红痕才善罢甘休。
她的双臂轻轻交叠于胸前,闭眼假寐,细长的睫毛在微弱的光线中投下淡淡的影子。周遭是上班族匆忙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报站广播,她却似乎与这一切隔绝,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随着列车的轻微晃动,她的身体进行微妙的调整。直到头顶传来机械的播报女音说橘海畔就要到了,她睁开眼,起身背好吉他准备下车。
温妤打开手机导航,按照招聘广告上的地址步行找了过去。
到达目的地,她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家名叫梦屿的酒馆,装横风格独特,配以木制框架。其中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二楼宽大的开扇窗,上面摆放的酒瓶里插满了迤逦多姿的花。
冬日里能有几抹鲜艳的亮色,属实少见。
她犹豫半晌,推开酒馆的门,门口悬挂的贝壳风铃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温妤漫扫着室内的构造,是书吧和酒馆的复古碰撞。她的视线冷不丁撞上正坐在吧台上焦头烂额算账之人,对方脸美心善的模样,她暗自猜测可能是这里的员工或者管事。
她其实猜错了,眼前人叫祁梦,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祁梦同时也在打量她,她单肩背着个吉他,穿着是宽松的中性风,不开口时给人的感觉就是酷酷的、拽拽的,死宅味很重。她的挂耳挑染是绿色,可能是染发时间过了太久,褪成很浅的那种绿。
“请问你这里招驻唱吗?”
谁能想到,一开口竟然是包纯正的萝莉音,与外表极具反差性。
温妤又直接点明来意:“我在网上看的招聘广告,说需要一名会唱民谣的驻唱。”
祁梦瞧着她脸上的稚气未消,以为是未成年,下意识问:“成年了吗?”
“成年了。”温妤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一双漆黑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她。
祁梦不语,盯着她那把吉他,这是一把中规中矩的民谣吉他,很老旧,上面痕迹满满,不像是刻意做出来的痕迹,反而像是被时间洗礼过呈现出来的自然做旧感。
“你目前就读的是民谣吉他专业吗?”
“是。”
“那还挺好的。”
温妤用力咬着下嘴唇,踌躇了很久,问出心中的顾虑:“这工作对穿着打扮有什么额外要求吗?”
祁梦听完这个问题怔愣了那么一瞬,开口应答:“这倒没有,都什么年代了,主张穿衣自由。”她紧接着说:“身份证带了吗?我这边需要录入一下个人信息。”
温妤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快速递了过去。这时祁梦注意到了她左手腕戴着个翡翠手镯,淡淡的晴绿底色,胶润细腻,冰透水润。
她录信息的时候随口一问:“你这手镯不错,哪里买的?”
温妤顺势摩挲着手上的手镯,她说话的语气很慢,流露出微不可查的温情:“它不是市面上能买的那种,是我奶奶的嫁妆。”
“那你奶奶肯定对你很好。”祁梦笑容温和,透着一丝丝羡慕。
温妤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顷刻间,脑海中浮现出奶奶那张和蔼可亲的脸。她是被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留守儿童,自然和他们关系更亲,只可惜爷爷在她高中的时候撒手人寰,只留下奶奶独活于世,与她相依为命。
艺术生的学费往往比文化生更高,哪怕读的是同一所学校。大学第一年的学费,大头部分是申请最高那档的助学贷款,小头部分由暑假工的工资补贴,每个月的生活费则靠平时兼职赚的外快。
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祁梦考虑到她还是学生,主动问她要了课表,以防后续的工作安排与上课的时间产生冲突。
温妤即将面临寒假,稍加迟疑后不冷不热问道:“包住宿的吗?”
“我看你家离这并不远。”祁梦看过她身份证上面的住址,更何况她们仅一面之缘,要是这么快住在一起实在是太过于草率。
温妤半垂着眸保持沉默,思虑再三,她打算最后再为自己争取一下,“我不想回家,如果可以的话,寒假那两个月给个沙发位就行。”
这一刻,祁梦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当初抗拒回家的影子,她在想她的家庭是不是也不美满,和家人的关系是不是也不和睦?
缄默了将近一分钟,温妤听见了那个想听的回答。
“你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包住。”
——
隔壁的房子是一整栋的样式,与梦屿酒馆的后院相互连通。院子里栽种了很多花花草草,窗户上蜷缩着一只帅气的布偶猫,尾巴耷拉下垂。
祁梦埋头将人往楼上领,“我一般住在酒馆的楼上,这里的二楼有三个房间,你可以随便挑个自己中意的。”
温妤没那么多讲究,寻思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不敢奢望太多。最后她还是没多看,直接选了距离楼梯最近的那间,图个方便。
她知晓对方散发出来的善意,转身问:“怎么称呼?”
“祁梦。”
温妤心想,她的桃花眼笑起来可真好看。
“我今天和明天都能上班。”她之前已经搁置了好几天没有收入,那种不踏实感一下子涌了上来,闲暇时间与其吃喝玩乐或者在寝室里躺尸,不如多搞点钱。
祁梦按亮手机屏幕,瞄了眼上面的时间,“也可以,我们这边提前准备好了舞台和设备,先带你过去看看吧。”
温妤折返回酒馆内场的时候还是不声不响地跟在祁梦身后,路途中碰见几个生面孔,见祁梦在和他们互相打招呼,她便站在一旁低头回复贺君珩的消息。
没一会儿话题的主人公转换到自己身上,她听见眼前的男人轻松问:“新找的驻唱?”
祁梦柔和地笑着说:“是,今天刚来的。”以后待在这边的话少不了要和大家多接触,她扭头给温妤介绍:“这是季逸州。”
季逸州的性子对谁都自来熟,拿腔带调地扬起尾音道:“小妹妹你好啊。”他旋即挽上邻座的肩膀,边挑眉边说:“哎,祁梦你别光顾着介绍我,还得带上我兄弟周遂砚。”
温妤象征性地回了句:“你们好。”她的目光掠过他们相挽的肩膀,定格在周遂砚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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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颧骨至下颌的线条流畅舒展,既保持了骨相立体感,又因常年表情管理训练弱化了棱角,眼尾两道浅笑纹若隐若现,沉淀着十几年舞台生涯积累的成千上万场谢幕微笑。
祁梦见状,打趣道:“怎么,咱们周大神的颜值把你惊艳到了?”
温妤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祁梦口中的“周大神”应该就是指周遂砚,她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你朋友和一名演员很像。”她先前在纸上烤鱼做兼职的时候,有个同事经常自娱自乐给她看偶像的照片,却从未透露过除照片以外的信息。
季逸州在一旁哈哈笑道:“他就是舞台剧演员啊,只不过现在转幕后当编剧了,不常露面罢了。”
周遂砚全程都没有开口,他只是习惯性安静地倾听他人说话,目光专注如春水浸月,眼底的笑意偶然间层层漾开,收放自如。
温妤没有多问,别人的事情她向来不感兴趣。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舞台前。祁梦简单地给温妤介绍舞台的布置和设备的使用情况,她认真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对了,你有什么想唱的歌吗?”祁梦问道。
温妤想了想,报出几首比较擅长的曲目,还算是比较火的。
祁梦满意地笑着说:“行,那一会就看你表现了。”
舞台的后方有块扎染的民族背景布,颜色与民谣的主题相衬。座位有近距离的大围台,氛围很松弛。
温妤的身体自然坐直在高脚凳上,抬手将话筒调整到合适的高度。她将共鸣箱下方凹处置于右腿上,手中握紧吉他,指尖轻弹了几下试着音色。
头顶的灯光柔而聚焦,只在她周围形成一圈温暖的光晕,其余部分陷入暗影。散座和沙发区的每个位置都能看到舞台,所有人的目光自然汇聚于她。
背景音乐渐弱,只留下干净的吉他声,温妤弹唱的是赵雷的理想。
“一个人住在这城市,为了填饱肚子就已精疲力尽,还谈什么理想,那是我们的美梦……”
她的身影轻轻摇晃着,连带着身后背景布上的影子一起。当唱到“理想今年你几岁”时,她的声音略带颤抖,全场似乎都能感受到一种集体的共鸣,或静默聆听,或轻哼跟唱,掌声与欢呼在歌曲结束后爆发。
这一刻,她就是理想本身。
台下有位戴着鸭舌帽的酷盖举着手机录视频,他吹着清脆的口哨,惊叹道:“厉害!你真是一个酷女孩!”刘海遮挡住的眼睛里藏不住对她的欣赏。
温妤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比如说现在,她也只是微喘着气,平静地扫视着台下,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几首曲毕,掌声经久不息。
温妤不太能应对这种吹捧加认可的场面,便借口去厕所。走在后院的青石板路上,身后的热闹喧嚣渐行渐远。她烟瘾犯了,背靠在门框上,从烟盒里抽了支女士细烟,食指和中指夹住烟蒂。
打火机的咔哒声在静谧中异常响亮,火光忽明忽暗,每一次看似要成功,却又瞬间熄灭。她的耐心全无,索性将烟咬在嘴里过过瘾。
倏然,周遂砚从暗处缓缓走出,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没想到你还会抽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