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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次日

作者:应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任凭多娇蛮的女子,初回梳作妇人发式,对镜自望那一瞬间,难免眼波流转、眉目也含情。


    望舒是个性情极其沉稳的小娘子,深得李芝兰信任。知道发生何事也绝不多话,只一心一意梳头上妆。


    反倒临溪自己越看越羞,捏住骨篦,傻乎乎道:“我长大了哈?”


    望舒瞬间失笑。这又是什么问法?自己确认自己是否长大?


    她这样问过,自顾低下头去,抬手碰了一碰耳饰,侧脸边缘亦是泛红:“人呢?”她不说是谁。


    “清早起来,去了衙署。”望舒笑道,“府里管事的叫甘昭,方才递话说,叫小娘子醒来不必着急。君侯会回来陪你用早……午膳。”


    辰时一过她就听见里头叫人,慌慌张张冲进去。那位年轻的君侯倒是收拾齐整、神清气爽,叮嘱她不必叫早,让人睡到醒,语毕掉头走了。


    她家女公子倒在床笫内侧,许久无法动弹。巳时末才扯着嗓音,唤她过去帮忙。


    她扶起去沐浴,只觉满眼掐红斑驳,简直到触目惊心之地步……来前夫人亦悄声嘱咐,两人身量差距太大,那男子又是行伍之人,这事女公子怕是有些吃力,要好生照顾。


    望舒只比临溪小一岁,该懂的自是懂得。心下惊愕之余,又暗暗想,夫人心心念念的长子应当很快会来,届时女公子处境就稳妥了。


    “噢。”临溪抓着口脂盒,只埋头道,“可恶了。次日也不陪着我。”


    “甘昭又说了。”望舒将发簪并进,“往常君侯卯时起,今日已是晚了整整一个时辰呢。等不到女公子才走的。”话说回来,哪有放肆睡到正午的新妇?


    临溪耳尖却烫得厉害。他根本不是等她——他晚,是晚在进进出出太久。


    她实在睁不开眼,双手无措搂住颈项,听人低声安抚:你自顾睡你的,不必动。


    她哪有那么好糊弄,直接往他脊背上来了一拳——被他折高着腿,她要怎么睡?


    “半个时辰前,穆娘子也来过。”望舒又凑近,低声道,“叫女公子放心。他家大翁主今晨出面,让人另送去许多见面礼,说是家中父母的意思。都进了新宅,她已替你清点入库。”


    穆轻鸿打小看着家中商行如何运作,让她做这种事,一丁点差错都不会有。


    这是示好?临溪皱一皱眉:“这么说来,先前那些嫁妆,当真是他私库所出?并非他父母赠予?”


    李芝兰知道,怕是又老大不高兴。商旸成婚是多年以前,哪有钱出聘礼,还不是靠父母贴补。


    “我想大约是的。”望舒颔首,“穆娘子是这个意思,是以父母今日来补偿了……也是对女公子满意才如此。之前如何,女公子不必太计较。夫人也是这么说。”


    临溪嗯一声,倒不以为意:“不计较。我又不跟他父母过日子。”


    她虽嫁来,也有心讨好,那是全为自己的处境——她知道这里不是姑臧了,但也希望尽力像姑臧多些,平平淡淡又快快活活地过下去。


    她是很喜欢他啦——但她也喜欢自己。她无法忘记自己从前在姑臧市集是何等得心应手、潇洒闲适,将那种日子照搬来不可能,纵使搬得五分,也很好过了。


    她望着自己镜面里那已不再是少女发髻的模样,实则觉得面庞还是十分青涩……可见也不是过了那事,人就瞬间蜕变。


    脸又蓦地红透。这竖子!连一日都等不得。害得她今天哪也不能去,不能走动不能露面,只在此处乖乖待嫁。


    “罢了。”临溪自言自语道,“后日再出去看晋阳城好了。”


    “是。”望舒一笑,“菀青已经领着淮鱼阿嬷去逛了,午后就来给女公子回话。她很灵通。”


    “或者女公子想知道什么,我就去问甘昭。”她想一想,“这人性情还不错。我想他能够在此处,是被君侯当亲近的家臣用,不会为难我们。可信。”


    “嗯……是可以问。他说过。”临溪不禁看了望舒一眼,大大方方夸道,“你真好,真可靠,真聪明。”


    望舒不好意思低头:“女公子怎地突然说这些……没有女公子,我同阿妹至今还不知流落何方。”


    哪像如今了?她们初来乍到,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晨起甘昭带人送晨食,胡饼粥饭齐全不说,甚至还顾念女使易有思乡情绪,叫凉州厨子做来行面。


    其实这世道,所服侍的女公子嫁得好不好,大抵也就决定家中女使这一生的命途了。


    望舒从前结交过一位小阿姊,因伶牙俐齿被挑走陪嫁。女君所嫁也是凉州衙署的年轻官员,风光又体面。


    然而不多久,夫家就抬了美妾进府。一年后女君在家中生产,各路女使仆役也不上心,一尸两命。


    小阿姊没了女君照拂,又再次流落街头。望舒只觉得难过,无论多好、多用心经营生计,总是只能被旁人捏住。


    她之前十分担心,嫁来晋阳更是尴尬境地。


    旁的不说,寻常布衣和女公子、君侯这样的贵族儿女不同,根本无法讲相对通用的北地官话。人与人之间,都只讲晋阳乡音。


    府里下人交谈,她和菀青听不大明白。这世间琐事,一旦听不懂就麻烦,被欺负都没地说理……但他们见到她出现,就会改用并凉二地官话。


    说不准也努力说,尽量将一应事务解释清楚。总是热情笑着,无微不至关怀,毫无排挤倾轧之举。


    菀青彻底放下心来,她也颇为感念——君侯常年不着家,选人却很有一套。甘昭话虽不多,做事认真公允,府里上下板正而守矩。


    她昨日保证,会尽快学好晋阳话。今早甘昭就送来一位小女使,年岁最小,一向不被安排重活,正好来教她们说话。


    那小女使落落大方,穿得厚实,这府里的风气,也就可见一斑了。下人过得不错,一来说明家主仁心,二来说明无人敢克扣。


    除了离姑臧太远、兄弟姊妹间暗流涌动,只说嫁的这方寸府邸之内,女公子的姻亲是无可挑剔。


    少有过得这么舒坦的新婚——女子出嫁后睡到巳时末,说出去都贻笑大方、抬不起头。


    她竟然觉得天经地义。仿佛一早知道,君侯原本就会这样溺爱女公子……溺爱这词,是父母双亲才能用吗?她也不知。


    临溪拍一拍她的肩,微微凝眉,只道:“午后你去轻鸿那里递我口信,明日婚宴,将凉州籍贯士子的桌席往前排,各位夫人孩童在后院,也由她一应照料。这事叫轻鸿亲自办,不要他家里人经手。待席毕,让她把名字官职写给我。”


    并凉二地走动频繁。她那个义兄都早早想来,何况旁人。即使没有她出嫁,也一直有许多凉州籍贯的读书人和武官长久生活在此,比她手下这些生兵要熟谙晋阳城得多。


    为给她撑场面,商曜发话让商昀下帖,悉数请了。高门女君空有内宅情爱而无人脉财帛倚仗,长久都行不通,他不声不响,心里倒明白得很。


    “是。”望舒颔首,“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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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郡那个佟复家的梁夫人,”临溪又道,“务必请到上座去。那两小儿,你亲自备礼,当众送,说是我的意思。”


    “嗯……是。”望舒疑惑,“为何?”


    “离乡迁居的凉州人,家中多受羌乱所害。”临溪低一低头,“知道她夫君所为,心中是会感念功绩的。她在晋阳城会有许多交际,你们今后遇到,也不准怠慢。问清楚三位生辰,每一年按时送礼。”名声这种东西,实在不能不做。


    提及羌乱、憎恨羌人,普天之下只有凉州人能够理解,也是最快拉拢这些人的方式。


    “是。”望舒躬身,只轻声道,“女公子是长大了。”


    “那不然呢。”临溪撇一撇嘴,“嫁都嫁了……”


    她到底不是真的天真无邪。世间事经营了,结果未必就好;不去经营,必定不好。


    “这就悔了?”


    嗓音有些清清浅浅的笑意,长身玉立在屏风后。望舒连忙行礼退下,小心带上门页。


    临溪起身,一路转进帐帷内,头脸埋入软枕:“竖子。别跟我讲话。”


    “你竟然这样害羞?”商曜坐下,抬手碰了碰脊背上那一道漂亮骨骼……昨夜被他啄到颤抖的一片骨,语气微微调侃,“不像啊。”


    “害羞什么?”她果然就上当,起身狠狠瞪他,“你滚罢——我要害羞什么?你不要脸——”


    “又来。”真是个奇人。


    他俯身靠她,低声亲昵道:“不知道你生的哪门子气。”


    “我就问你!天底下,谁家郎婿,圆——”她停住,改口道,“次日,丢下新妇自己走了。”


    “圆什么?”


    她斜他一眼,冷笑道:“我就不说。”


    “那我也不说。”


    “你——”


    手指被收住,整个人落去膝上:“去衙署见归帆。他不在这些日子,许多事要交接。”


    她也猜到了。抬手摩挲他颈后肌肤,轻声问:“他留在凉州,有我的缘故吧?”


    “旁人我不放心。”


    她瞅一瞅他:“你五月份真要离开晋阳吗?”


    “真。”他笑起来,将她脸往中间一推,“所以我着急。春季农耕,各州休养生息,最适宜嫁娶。”


    “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临溪靠在他怀中,低声道,“说到了夏秋,你就不能在家陪我。”


    他望一望她,指骨勾过鼻尖:“不开心?”她不大一样了……过了昨夜,依例就要改作小妇人的发髻和妆容,眉眼之间英气微减,随之是更为潋滟和娇丽的一种美。


    说不为之心折,未免过于虚伪。转念一想,性情再怎么蛮横,实实在在是十六整岁就嫁他、身心全然属于他。


    商曜心头更是意动,将眼前这方精巧下颌轻轻抬起,去吻唇角,哄她开心:“快了……再过两年,我每日陪你。”


    “谁要?腻都腻住了——我根本不稀罕。”她嘴上不饶人,肢体却暴露一切,无意识就往他胸膛贴,腰腹紧靠。


    这事就是这样……今晨到了最后,她连碰都碰不得一点,缩在被衾里直发抖。这会再见,不自觉又粘到一处,长在一起。


    她也发觉无法自控,不知何时双手双脚就去缠了,仰起脸跟他亲。十六十九的两个人,一旦试过那滋味,停都停不下。他抵着她喘息,无奈道:“你是不是……不行?”


    “不行。不行。”她短促地叫停,头脑昏沉,又脱口道,“已经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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