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在沈淮竹对面安然入座,他差人给自己上茶,拿起微微抿了一口又将茶盏放下:“这茶泡出来涩味太重了。”
沈淮竹看着他,脊背抻得挺直,眉宇间透出丝丝疏离和疲态:“太子殿下找我有事么?”
“哈……”沈煜轻笑出声,“无事就不能找你了?”
他看着沈淮竹那张死人脸紧紧绷着,心里飘起一丝快感,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孤前段时间在下丘周遭遇刺,现在休整了好些时间才来找孤的好弟弟叙叙旧呢。”
沈淮竹压下眼眸,神色淡然:“殿下贵体未愈,又何必来找我。”
沈煜眯起眼睛看向对面男人的脸,见他仍是神色不改,看上去不像知情的样子,继续道:“那日遇刺倒不像意外,毕竟孤也是微服出宫,也没带什么值钱的玩意,那些人看样子是直奔孤的性命来的……孤的身上可是挨了好大一口刀子。”
沈淮竹看着窗外树枝摇曳的残影,偏头对上沈煜的目光,道:“时辰不早了,殿下若是想找我叙旧不如换个日子吧。”
沈煜最恨沈淮竹这骨子孤高劲儿,存心要恶心他,语气也愈发的激烈:“沈淮竹,你可知道孤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孤被一个姑娘安置在河边一间破柴房,每日忍受水腥味和一股子木头被腐蚀后的酸臭味!那个姑娘每日服侍孤替孤擦身子换药,替孤去偷吃的,孤问她对孤这么好图什么?她说她不图钱财不图名利,你知道她图什么吗?”
沈淮竹放在桌上的手指屈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说她心悦你,她图你这个人,”沈煜道,“你信吗?”
沈淮竹看着沈煜,眼里刚浮起的一点茫然转瞬即逝,仿佛刚刚那瞬间的凝滞是沈煜的错觉。
沈淮竹闻言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沉默半晌后冷然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沈煜抓到了沈淮竹的错愕,痛快得几欲发狂:“孤准备回宫后请求父皇下旨,将她许配给你。”
沈淮竹皱眉显露出不悦的瞬间沈煜立马出声:“正是你今日在街上抓获的那个贼,你若不接旨,那以盗窃的名义杀了她了罢。”
那个贼?
沈淮竹脑子里浮现出雨幕下那张素白倔强的脸,一时竟愣神了。
沈煜正是拿捏住了沈淮竹那点子善,皇族宗室,最忌讳便是那毫无用处的心软,心软得多了,那便是假慈悲,害人害己。
“她会疼人,娶了她恐怕这世上又多了个爱你的人罢,不是吗?”沈煜起身抖了抖衣裳,将那盏茶随手泼在地上,故意放轻声音,“一日后孤回宫,你同孤一起吧,父皇正念叨你呢。”
—
宋潇声被从雕窗外迸入的阳光给刺醒了,她头一偏发现自己躺在藤编的软榻上,身下的料子质地柔韧,随着身体弧度凹陷,她稍微动了一下腿,骤时便觉得浑身上下都似被巨石碾过般酸痛,一处动连着筋处处痛,她张开嘴想说话,嗓子却像脱水般干得发紧。
“哎呀,你醒了!”王嬷嬷端着盆水推门而入,看着床上的人有苏醒的迹象喜出望外,快步走来将水放到一旁把宋潇声扶了起来。
“我……”宋潇声接过王嬷嬷递来的水,抿下一口。
“哎呀,”王嬷嬷正色道,颇有训诫的意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淋那么久的雨呢?饭也不好好吃!”
王嬷嬷接过那杯水,从水盆里拿出帕子给宋潇声擦起脸来,“太子殿下差人给你送来这的,你可是睡了整整四日,光发烧就烧了三日!”
太子?
宋潇声噤声,半晌才顶着一张素白的脸转头问道:“那……请问我在哪?”
王嬷嬷上前摸了摸宋潇声的额头,发觉温度正常便道:“没烧傻呀?太子差人给你送来时你还清醒着,这是里砚熙王府。”
砚熙王府!
宋潇声原本毫无生气的脸一下子来了精神,颇有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味道。
成了?!
她又在心里问系统:“我成了吗?”
系统冷淡地泼下一盆冷水:“不要高兴的太早,你还没嫁给沈淮竹,只是暂且住进府里罢了,况且嫁给他是一回事,让他爱上你是另一回事。”
宋潇声:“……”
宋潇声在床上缓了半天才下地用膳,王嬷嬷搀着她把王府走了一圈,说是要她锻炼身体,躺久了不好。
下丘接连下了好些日子雨,许久不见云。
晴空刺目恍如隔世,给整个砚熙王府镀上层金,宋潇声觉得前些天膝盖之下阴湿寒冷的雨干终究是干透了。
那种忍辱负重的日子总算结束了,她无需去看沈煜眼色说话,也无需瞻前顾后担惊受怕了。
宋潇声发现王府的佣人并不多,只是寥寥几个,不由问道:“嬷嬷,府里上下多少人?”
“算上马夫和绣娘三十七个,今儿是月末,下人们都回家休息了。”
闻言宋潇声看向她:“那您……”
“我啊,无家可回。”王嬷嬷笑道,“全府上下就我一个签的是死契,卖给王府了。”
宋潇声原本还在迈的步子停住了,她看向王嬷嬷的脸,眼角细纹横生,穿着的料子同她之前的衣服比也不算差却也是个下人的打扮,心里蓦地升起些难言的情绪。
她回忆起穿越时自己躺着的女人堆,她们沾满灰的脸同王嬷嬷重合,宋潇声再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的性命,竟是这样轻如鸿毛。
看出宋潇声的怅然,王嬷嬷解释道,沙哑的声音像被石磨滚过:“我在老王爷还未去世的时候就被卖了,那个时候我母亲刚生了个男孩,全家上下算上他一共六口人,我父亲又是个不作为的,我母亲也没吃什么好的挤不出奶水,我弟弟整日饿得哭,我爹为了让那小子活下来,就将我卖了。”
宋潇声手指无意识的揪住衣摆:“您那时几岁?”
“十三岁。老王爷是个好人,没苛待我。”王嬷嬷移开视线,眯起眼睛看着许久未出现的太阳,“当下人也挺快活的。”
宋潇声不解:“十三岁可以去做些活讨生活了。”
“没人要的,穷人家的女孩只能卖了换钱,干活……没人要的。”
宋潇声还想继续说,却突然想到自己在春花楼做杂役时,除了那些舞女,确实没见过女人。
宋潇声只是抿了抿嘴,随后道:“嬷嬷……”
“嗯?”王嬷嬷应声偏头看她,面目慈蔼。
宋潇声嘴张了又张却终是哑然,她的命数是自己能够改变的吗?
她只好在心里问系统:“我有什么契机可以在沈淮竹那里拉好感吗?”
沉默许久的系统此时再次发声:“一会沈淮竹会先你走进府里,大门上的牌匾会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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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曹操曹操到,她与系统交流的功夫,节律平缓的马蹄声携着清脆的“叮当”声由远及近,王嬷嬷霎时拽着她往大门去,语气轻快:“是王爷回来了!”
宋潇声被拉着跨过门槛等候着,一列车队慢慢停在王府门口。
打头的是一辆古典雅致的马车,车厢上光可鉴人,车轮上镶着一圈银丝,透出温润的光泽,素白的车帷被拉开,沈淮竹从马车上下来。
宋潇声蓦地撞上沈淮竹的眼睛,沈淮竹的脸色同那日在巷子里见面那般冷淡,只是眼神间隐隐的透出一些未名情绪。
后面的马车又下来个太监打扮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卷金黄卷轴。
宋潇声知道这是要读圣旨了,把背打直了,她回忆起二人见面的尴尬场景,不由得面颊发热。
府内下人皆数出来迎接,只有她身旁还有一席空地。
她还在想要不要离沈淮竹稍远些,沈淮竹却看了她一眼后直接站到了一行人的另一头,硬生生挤了进去,叫下人们不得不往自己这个方向挪。
王府前一行人尽数叩首听旨。
一名身着玄色云纹提花官袍、手持拂尘的首领太监立于众人三步开外,声音尖细而洪亮。
日光直下,将那金黄卷轴映得反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砚熙王沈淮竹,系朕之宗亲,宋氏潇声,贤良淑德,性禀温恭,照料太子沈煜贵体有功,且对砚熙王心悦有佳,特赦赐婚。
今观二人,年貌相当,朕心甚悦,特下此旨,赐砚熙王沈淮竹与宋潇声结为连理。择吉日完婚,以承宗庙,以继后嗣,以合两姓之好。
望沈淮竹与宋潇声婚后,互敬互爱,同心同德,咸使闻知。
钦此。”
首领太监声音昂扬,语落。
沈淮竹恭敬道:“臣,沈淮竹,接旨。”
宋潇声紧随其后:“小女,宋潇声,谢旨。”
沈淮竹起身接下圣旨,那卷被日光照的温凉的卷轴在他手里竟有些烫手。
他站定片刻目送车队返程。
宋潇声在沈淮竹不远处,一边估摸一边准备。
系统道:“还有一小会,可自行倒数五十秒。”
宋潇声咬咬牙,手心浸出薄薄一层汗,在心里掐着时间。
沈淮竹却忽然转身了。
还没到时间!!
宋潇声大步走去,伸手就拽沈淮竹的衣袖不让他进门。
沈淮竹受力一停,回过头看向她,神色自若语气平缓:“什么事?”
“王爷,”宋潇声也愣住了,喉咙粘住般挤出一个字,“我……”
沈淮竹冷淡地将衣袖从她指间抽出,欲跨过门槛。
分明牌匾没有松动的痕迹,宋潇声却心头一颤,在脑子里清晰地听到了牌匾吱呀作响的声音。
她猛然抬头,发现沈淮竹离牌匾正下方仅仅一步之遥,而此时那块乌木牌匾的上方竟飘动起来。
“咔——”
电光火石间,宋潇声大脑空白,身体先意识做出行动,如离弦之箭飞向沈淮竹的后背,让他脱离那垂直砸下的阴影。
额角传来一阵尖锐疼痛,眼前晕开一片鲜红,时间仿佛凝滞,她又晕了过去。
意识完全消散之前,她听见了王嬷嬷焦急的喊声,瞧见了沈淮竹那张略有动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