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寓吃饱饭，在床上打滚，闲来无事挨个骚扰各个好友。
章知之在晚修，踢不了。
孟云凡好像说今晚有个球赛要看，也踢不了。
就连平常最游手好闲的姑姑，都在说要搞毕设，没空搭理她。
翻来覆去，实在找不着可以玩的人，沈寓终于又点开了那团黑色头像。
怕他不理她，她干脆一连串发了好多条过去，这样总比一条消息孤零零地躺在聊天记录里好一点。
沈寓将脚翘在床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等着那顶上备注是句号哥的人发消息过来。
哪怕是发个句号过来也可以。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手机上方的时间不断在变化，这聊天记录却无动于衷。
“……”
难不成也在忙？
沈寓在心里正嘀咕。
忽然发现上方备注突然闪了一下，“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了一瞬又很快灭掉，快到沈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还是被她抓住了。
沈寓手中噼里啪啦打着字，“站住不许动，都被我看到了。”
-竟然不回本王消息！胆大包天，该当何罪？
然后，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得愿以偿地收到了句号哥发来的——“。”
有总比没有好，沈寓一向容易满足，她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继续发消息，却见那白色的泡泡又多了几个。
-吃了。
-算有空。
-昨晚做完了。
-所以？
……
沈寓愣了愣。
发现他竟然真的每一条都回复了，每一条都对应着她发的消息顺序。
虽然仍然很简短，但都有问有答。
沈寓看着手机屏幕，怔怔地发了会儿呆。
大跌眼镜，简直是大跌眼镜。
她弱弱在心里想，小燕子今天……吃错药了？
这不像他的作风啊，难不成手机被别人拿了？
沈寓发了条消息试探，“你…是陈晏宣吗？”
感觉这问题很没水平，她又换了个高难度的，“陈晏宣的绰号是什么？”
句号哥发来一条消息。
-。
“……”
这回沈寓总算放下心来了，嗯，是她认识的陈晏宣。
倚在墙壁上的腿放久了有点发麻，她放下来悬在半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你在干嘛呀？”
懒得打字了，沈寓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
陈晏宣眼皮垂着，往下划拉着消息，不小心摁到了她新发来的那条语音。
女生声音轻软，认真听的话其实带着点江南口音，毫无预兆地脆生生响起，倏然打破了屋子里长久的沉寂。
…
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的声音无比清晰，横冲直撞地闯进耳朵里。
“……”
陈晏宣没反应过来，握着手机的手滞了一瞬。
久久回过神来，才回了一条消息，“看电视。”
对方似乎知道他扯谎，毫不留情地拆穿道，“骗人，你家电视就没打开过吧。”
上次去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机顶盒有些落灰了不说，观看记录从她第一次去他家到第二次去他家，都停留在同一个位置。
就这样还看电视？反正她不信。
见陈晏宣没回，沈寓也不在意，岔开话题又继续道，“我和你说小燕子，我真的无聊透顶了。我给每一个人发消息，他们都是在忙，我在家里都要待得发霉了。”
-嗯。
对方回了句，似乎在等她的言外之意。
所以？
“所以……”沈寓踌躇了会儿，终于交代出真实目的，“小燕子你想不想和我玩一下游戏啊？”
-？
“和平精英，你会玩吗？”
沈寓不会打王者，唯一会的比较热门的游戏就是和平精英，还是为了过年回去能融入小孩圈下的。
她平常不怎么打，也不是非玩不可，只是今天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忽然想到陈晏宣，刮着台风，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里会不会觉得孤单。
她家里尚且还有她爹娘陪陪，陈晏宣就自己一个，而且孟云凡今晚还要看球赛，没来由的，沈寓就是觉得陈晏宣需要被骚扰一下。
-不会。
对方冷冰冰地丢来两个字。
沈寓却不灰心，反而更加兴奋，“那太好了，我带你啊！”
*
沈寓缠了好久，才总算把陈晏宣磨同意了。
两人约在晚上七点一起玩。
沈寓借着这个时间段去洗了个澡，整装待发后看着时间差不多，坐在床上兴高采烈地给陈晏宣发送信息轰炸，“怎么样怎么样，下好了吗？”
陈晏宣咬着手里的面包，看了眼加载进度，发过去。
-嗯。
冰箱里没有熟食，他随手拿了个面包应付。
因着要和她打游戏，陈晏宣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一时间天光大亮，温暖明亮的灯光扫进整个屋子，添了点生气，没有像刚刚这么死气沉沉。
他手机上是沈寓刚刚拨通的语音电话。
既然要打团体游戏，肯定是需要交流的。但如果开麦，总避免不了要被同一队伍里的其他人听到。
在网上的陌生人面前，说话总有些不得劲。
思来想去，沈寓还是选择了语音通话。
她激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十分真切，鲜活得好像她就在他身边，“快快快，小燕子你快取个游戏id，咱们赶快开始。”
陈晏宣没骗她，他确实没有玩过这个游戏。
新用户进去需要取个昵称和给自己捏脸，在沈寓的催促下，陈晏宣随便挑了个原始皮肤。
等到取昵称的时候，他的手在键盘上犹豫了一下。
随后打了个英文，“swallow.”
沈寓添加他好友的时候看到这个名字，不由得笑起来，“小燕子，小燕子，虽然你嘴上说着不喜欢，行动上还挺实诚的嘛。”
“哼哼，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给你取的这个称呼。”
swallow是燕子的英文翻译。
“……”陈晏宣没回复。
沈寓笑眯眯地点开游戏，拉他组队。
循着记忆，沈寓点开团竞，选了个雨林遗迹地图。
这种团竞的游戏时间短，比其他什么又长又臭的经典模式好玩些，她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就喜欢速度解决的游戏。
过年回去和弟弟妹妹玩游戏的时候，她也只玩团竞，后面那几个表弟看到雨林就想吐，可沈寓却仍不亦乐乎。
“选个武器。”沈寓提醒着这个刚开始玩的“小白”。
因为是新号，陈晏宣等级低，解锁不了高端的枪械。
他随便挑了把射手步枪，就按准备了。
那边的沈寓自信满满地选了她最拿手的武器——轻机枪。
这种轻机枪有三百发子弹，容量大，换弹次数少，对着敌人就是一顿扫射。
沈寓的游戏皮肤扛着两把轻机枪，正带着墨镜注视远方。
她得意洋洋道，“小燕子你待会儿就躲在我身后，我两把轻机枪上去就是一阵突突突，我看谁能伤得了你。”
没错，她就是要这样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虽然，但是，其实，她选轻机枪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手速奇烂，走位一塌糊涂，一旦要射击，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她老弟扶额，对她直言：姐，你站那就跟人机一样。你还不如选个轻机枪直接扫射，跟人对线没准还能赢。
听人劝，吃饱饭，用了一次之后，沈寓就对这轻机枪无法自拔了。
陈晏宣看了一眼组队画面上她的皮肤，她选的是男性角色，正穿着一个十分骚包的肌肉男衣服，肩膀上扛着轻机枪，雄姿英发地左右望着。
他嘴角微微抽了抽。
“…”
算了。
_
匹配队友成功，两人进入游戏画面。
陈晏宣点了点上方的地图，百无聊赖地在那准备的二十秒钟研究路径。顺便滑动着键位，试试怎么走位。
沈寓在旁边侃侃而谈道：“这游戏虽然看起来难，但其实上手还是挺简单的……”
她正想向陈晏宣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忽然被一阵小学生辣条音打断——
“握超！这系统怎么匹配的，怎么进来的人一个两级，一个二十级，对面一堆五六十级的，这怎么打！”
“？”
沈寓愣住，向手机游戏界面看去。
开麦的是二号队友。
听声音像是，小学生？
或者，再大一点，初中生？
反正听着不比他们大。
但他旁边显示的六十二级的徽标却十分引人注目。
辣条音还在继续，“完蛋了，我不会要一拖三了吧。”
“……”
沈寓勉为其难地认可他可能确实水平比他们厉害一点，但这小屁孩口气这么大着实让人不爽。
她不服气地在队伍聊天的频道里发去一条消息。
-小屁孩，少看不起人了，待会儿谁拖谁还不一定呢。
“切，你个二十几级的也配说这种话？”
“……？”沈寓这火滋溜一下就上来了，差点撸起袖子就要上去与他干仗。
要不是游戏提示音开始，她马上就要拿起枪上去对着他屁股扫射了。
“切，饶你一命。”沈寓嘟囔着，对陈晏宣喊了一句，“小燕子我们从右边走。”
地图分为A平台，B平台和后院，中间还有个中路长廊。起始重生点位于B平台和后院，沈寓他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在B平台。
从右路走，要经过一个木门，后院一般会有人在那边的点位蹲守。
沈寓挺着两把轻机枪，从门边瞄发现对面正有人直冲他们这边，一个滑铲出去就是对着那边的人扫射。
她正想向陈晏宣展示她的飒爽英姿，所向披靡，谁料还没把对面倒着跑的人机打残血，就被对面蹲点的人一把狙给爆脑了。
露头就秒。
“蓝队，拿下首分！”
游戏提示音冷不防地响起。
…
游戏开始了有十秒吗。
好像没有。
辣条音再次开麦怒道，“我靠！谁一直往上送啊！”
“……”
沈寓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对着电话那头的陈晏宣解释道，“失误，我这肯定是失误，肯定是太久没玩了，所以…”
陈晏宣没有说话，但似乎有微微的气声透过手机传来。
像是从鼻腔里溢出来的哼笑。
意识到陈晏宣可能在嘲笑她，沈寓也不知道怎么还嘴，毕竟是她先口出狂言的，现在被打脸打得有点疼。
战术团竞可以无限制地复活，只要哪一方率先拿下四十分便能赢下比赛。
后院有人拿狙蹲点，不好冲，沈寓又换了个方向，和陈晏宣从左边走。
他们是红方，辣条小学生还是有点实力的，在这段时间拿了两三个人头。
但毕竟他们队伍确实有点实力不详，对面不断的“nomoresee”声音传来，很快他们还是被领先了十几个人头。
“蓝队，暂时领先。”
对方先拿到了二十分，赢下半场胜利。
完蛋。
在沈寓在心里默默道。
领先了十几个人头，这局势确实难掰回来了。
沈寓想着干脆随便玩玩就算了，这一把没赢，肯定是因为匹配到太强的对手了，下一把换个低等级的对手，肯定能赢。
她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慢下来。
小学生不断地在开麦狂啸，“这怎么打啊，啊啊啊啊……一群垃圾队友，这怎么赢？”
“我靠了，屁股又被偷了，三四个人直冲我，这怎么打，怎么打！我队友都死哪里去了……”
沈寓这回难得地没有反驳他。
小学生的水平确实是挺高的。
…
她正想随便找个地方猫人算了，手机对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去石头后面。”
声音散漫，透过麦克风传来显得有些低沉，像电流般穿过沈寓的耳廓。
“…”
这是自台风放假以来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怎么听起来有点哑？感冒了？
没来得及细想，她跟着陈晏宣的话去做。
中路和后院之间夹杂着一块区域，有几处可以蹲点的石头，从这个地方猫人，可以看见三方来兵，堵着中路出口、后院出口和B平台入口。
陈晏宣瞥了一眼右上角的小地图，确定了一下正在开火的区域，“后院那边刚刚过去了一个人，被打死了，估计待会儿会有人往我们这边冲，中路有两个人在蹲。”
“待会儿我扔烟雾弹，我冲出去打残血之后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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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再出去补枪。”
“……”沈寓愣了一下，没想到陈晏宣才玩了没多久就把这地图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好。”她应下。
烟雾弹扔出去，他们可以看清对面的人，但对面看不见他们。
陈晏宣说的确实没错，没一会儿就从后院跑来了两个人。他们没想到甫一到中路附近，忽然就来了个灯下黑，四周雾蒙蒙的看不见，他们只能对着四周扫射。
沈寓看着他们对着其他地方一通狂轰乱炸，没忍住笑出声。
手上操纵着人物，陈晏宣从另一个方位射击，把两人打掉血之后便退回来，去了另一个地方，然后往前又扔了一个烟雾弹。
那敌方的几人感觉到枪声，想朝陈晏宣的方向扫射，结果半天扫不到人。
后面想滑铲出去，跑出烟雾弹的包围圈，结果沈寓又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着他们后面就是一阵突突突扫射收割人头。
“淘汰一人。”
“淘汰二人。”
游戏画面提示起来。
沈寓眼睛发亮，还没来得及高兴，那股漫不经心的声音又传来，“出来，中路那边应该待会儿会有人下来。”
说着，他往沈寓刚刚呆着的那块石头后面又丢了颗烟雾弹。
“去B平台。”
沈寓连忙从大石头后面出来，跟着陈晏宣往廊道冲，直朝平台跑。
调整视角往后看时，果不其然看到中路果然跳下来两个人往烟雾圈里射击。
两人故技重施，在B平台的石头后面又猫了几个人。
五连击。
“红队，出现了新的超神选手。”
沈寓看到自己的游戏账号旁边显示了个金标。
小学生讶异道：“我超？谁是超神选手？？”
那边的小学生也挺给力，拉了两个人头，一时间，竟然拉回来不少分。
“换地。”陈晏宣手在屏幕前滑动。
两人从左边绕到右边，往后院去了。
对方也不傻，好歹也是五六十级的人，看到烟雾弹后没再往前冲，反其道而行之，在不远处躲着。
两人明显也没打算再继续用这招，他们去后院找小学生和另外一个人机队友汇合了。
小学生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也待在后院没走，三人分布在不同的方位猫人。
沈寓跑上后院的台阶，鸠占鹊巢占了刚刚狙她那人的位置。
别说，还确实好蹲点，怪不得那人一直站这好久都没走。
对面一来人她就瞄着红点镜劈里啪啦地扫射，陈晏宣在前面的石头帮她蹲人，感觉到有人可能要在中路狙她便出来射击，想要狙她的人只能又躲回去。
小学生守着右路，防止有人偷屁股。
一旦这边没人，感觉到右路火力加强，两人就跳下来去帮他。
三人配合得竟然有些……诡异的默契。
“趴着。”注意到前方没人，陈晏宣提醒沈寓趴在平台上，这样对面从那边出来只会先跟他们两个对线，沈寓可以偷摸收割人头。
上方的对战分数不断变化，比分追得很紧。
三人因为抱团，一旦有人被打死，又马上重生在队友附近，趁着无敌复活的准备三秒，对着几个入口道射击，捕掉刚刚掉血的敌人。
有雷就跑，蹲完人就溜，流氓式打法。
但偏偏还真把比分给追回来了。
直到最后，三人以40：38的微小差距竟然勉强取胜。
“swallow拿下最后一击，比赛结束，红方胜利。”
游戏提示音再度响起，提示着众人刚刚那一局比赛结束了。
“？我靠！真赢了啊！”
沈寓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还没意识到比分已经接近尾声，直到提示音响起，她才后知后觉他们赢了。
基本是陈晏宣在前面当靶子，沈寓在后面收割，小学生本来也想往后猫猫，结果却被陈晏宣堵着路，只能被迫在前面冲锋陷阵。
靠着捡漏，沈寓竟然成了本场比赛的MVP。
对战结束会显示两方种最佳选手的皮肤，沈寓那骚包的肌肉男角色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依旧是带着墨镜，雄赳赳气昂昂地注视着前方。
众人看了不自觉有些辣眼睛，很快退出了比赛。
“啊啊啊啊赢了，赢了！小燕子我们赢了！”沈寓兴奋得手舞足蹈。
她一激动起来话就很密，拉着陈晏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就说我们能赢！”
“切，这个小屁孩还敢瞧不起我们，我可是拿了二十一个人头，他才拿了十一个。”
“……”
结束游戏后游戏音消失，留下来的只有语音通话上她的声音。
吵吵闹闹的，像是一尾在水面上扑腾的小鱼。
陈晏宣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话语，唇角没意识地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低笑。
沈寓结束了比赛，还不忘私信那辣条音小学生，得意道，“哼哼，我就说了吧，谁拖谁还不一定呢。”
小学生不服气回怼，辣条音响彻，“你能拿mvp明明就是靠你旁边那个人，还好意思说呢。”
“那又怎样，反正我们就是赢了，略略略。”沈寓耍赖道。
“跟我斗，你个小屁孩还嫩着呢。”
把那小学生气得说不出话来，沈寓终于心满意足地退出来，正想和陈晏宣说话，忽然听见他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他还没退出来，手机上还是沈寓的肌肉男皮肤。
“对啊。”沈寓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下意识道，“这多帅多威风啊。”
“…”
陈晏宣顿了顿，没发言。
沈寓接着道：“小燕子你确定是刚玩吗？是不是背着我之前玩过，不然怎么玩得这么熟练！”
她很质疑。
陈晏宣从茶几上拿来水杯喝了一口，淡道，“逛完一圈，傻子都知道怎么玩。”
“……”
沈寓沉默，她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
沈寓也不介意，赢了的喜悦完全胜过了被阴阳的愤怒。
女孩儿笑容灿烂，漂亮的眸子弯起来，对着手机笑眯眯道。
“对对对，我们小燕子，最厉害了。”
陈晏宣本抓着手机靠近耳朵，想听听她要怎么跳脚，谁料沈寓却一反常态，没顺着他的话接茬。
甜腻腻的，带着点哄人意味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不自觉让人定在原地，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