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炙烤着清水的大地，学生们贪念冰饮，下课后的小卖部人流聚集。
李慕婉刚上完体育课，与同学们一起去买水，排队时两个高年级的男生，校服衣领敞开，吊儿郎当的模样，故意去撞前面排队的学生，引起不满。
“你们干什么插队？”
“干什么？老子想插谁的队就插谁的队，管的着吗，让开。”
李慕婉回头看，被周紫虹拉着靠边站了站，捂着她耳朵轻声说：“婉儿，这两人是高三的葛阳跟许浩，在云天中学声名狼藉，常与校外混混打成一团，后街小巷，经常能看见聚在一起抽烟喝酒，时不时还索要学生们的零花钱，大家都避之不及，咱们还是不惹为好。”
“这里是学校，再怎么猖狂，也该遵守校规才是，而且索要学生零花钱，不应该报/警吗？”李慕婉并未露出与他人一样的害怕。
周紫虹劝她，“金额不大，又是未成年，报/警了也顶多写个检讨教育几句就放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葛阳、许浩从队伍后一一往前打量，目光锁定在她二人身上，嘴里叼着电子烟，两人挑眉吹哨，吹出烟雾，许浩手肘顶葛阳，提醒道：“这是李奇庆的妹妹。”
两人对李奇庆有几分敬重，也不多为难，葛阳俯视她，“呦，慕婉妹妹呀，阳哥哥排你前面。”
李慕婉蹙眉，“大家都排队，凭什么你们可以插队？”
“哥哥可不是谁的队都插的，”葛阳舌头顶着左腮，一脸坏笑，“只□□的队。”
前面正准备付款的王林，听出葛阳话中意思，眉心紧蹙，一副不可忍的神色，转身猝不及防地拉过李慕婉手腕，生冷说：“你先。”
李慕婉这才看见是他，还没反应过来，手里拿的水已经被王林接过递给收银员扫码，滴的一声，王林已经付了钱。
李慕婉看着他：“王林学长？”
葛阳许浩在后面捏紧拳头，“王林，你装什么好人呢？”
“平时不是不喜欢出头嘛，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的。”王林无视二人，微抬下巴，示意李慕婉把水拿走。
周紫虹上前挽过她手臂，“婉儿，没事吧？”
李慕婉摇摇头，葛阳见他神气，气不打一处来，想追上去教训一顿，被许浩拦下，“算了，阳哥，王林不是好惹的，咱们有办法跟他算账，先记着。”
葛阳冷哼一声作罢。
李慕婉追出小卖部，好不容易赶上他步伐，“学长，刚才谢谢你，这钱我转回给你。”
王林没停步子，随意扫了眼她，已经上了阶，“不用。”
“学长帮了我，还帮我跟朋友付钱，我实在不好意思。”
突然，王林停下踏阶的动作，慵懒地靠在扶手前，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微信二维码，“呐。”
李慕婉拿出手机，准备扫支付码转账，扫出来发现却是需要好友验证，“学长，这不是收款码，要不你通过一下，我再转……”
她话还没说完，王林已经上楼，随即手机验证通过的消息传来。
那是王林的微信。
李慕婉眨着眼睛，这人跟哥哥说的一样，不太爱说话，却不恃强凌弱，她在心底量了一把尺。
王林是外冷内热，这是李慕婉对他的第二印象。
她改了微信备注——学长。
周紫虹跑上阶，从她肩膀绕过去，盯着手机屏幕看，“学长？”
“王林啊？”
李慕婉猛然收起手机，“紫虹。”
“婉儿，你什么时候认识王林的？”
李慕婉悄无声息收起手机，“上次在球场等哥哥的时候，他帮我挡了球，见过一次。”
周紫虹抱着手臂笑她，“居然还加上微信了？婉儿，你可知道，多少人追着王林要加微信啊。”
“不是我要加的，我只想把钱转给他。”
“那是他主动要加的婉儿咯？”周紫虹露出吃瓜状。
李慕婉一想，怎么不算他主动要加的呢？
她看着时间，上课铃声快响了，从小卖部回来的学生挤着上楼梯，李慕婉贴着扶手走，“你别多想，就是加了还钱的，这事你别乱跟我哥说啊。”
“知道了知道了。”周紫虹说，“晚上你要画板报，我有事就先走了，不等你了啊。”
“嗯，没事。”
李慕婉走到教室外，抬头往对面五楼的高三一班看了眼，上课铃声响了，走廊恢复安静。
放学后的球场依然吵闹，李慕婉在教室跟同学一起完成中秋板报，她字写的端正，又擅长画画，班里就推选了她做艺术委员。
李奇庆跟同学约好放学去图书馆，就没有等她一起回家，走时特意到高一教室跟她打了声招呼。
天色暗下后，李慕婉才关了教室的灯，出校门时与门卫叔叔问着好，她看着时间，已经七点了，回家的下一班公交手机上显示还有十分钟左右，她想着要不要抄后街近路。
可那边时常有社会混混出没，尤其是晚上，李慕婉望着天幕，还有光亮，夏日的天来不及完全暗下，她嘟囔了句，给自己打气，“应该没事。”
刚入后街巷子，转角处听见声响，李慕婉提着警惕，从墙角露出半颗头窥探究竟，恰逢撞见几个混混围着，借着年久失修的路灯，光很弱，她看清角落两个人就是白天小卖部的葛阳和许浩。
李慕婉心道不妙，调头就走，身后传来葛阳的声音，“王林，白日不是很牛吗？”
迈出两步的她听见这个名字猛然顿住，“王林？”
李慕婉心思敏锐，很快联想到白天的事，估计是因白天缘故，葛阳、许浩才来找王林麻烦的。
“你两要有本事，也不至于天黑才敢找这么几个人来堵我的路。”王林眉眼凌厉，柔和的路灯洒在轮廓，溅出眸子的不屑。
“还敢嘴硬，看小爷今天好好给你算算账。”葛阳说着就要挥拳头，那几个混混也要动手。
王林侧头躲过葛阳的拳头，却没挡下混混丢来的木棍。他眼疾手快，抬臂格挡，木棍落在手臂上。王林受痛，眉心拧得更紧，眼睛发着一股狠劲，紧咬牙齿，极速打量面前的人，他微蹲下身躯，做着还击的准备。
许浩见他受了伤，才敢上前动手，王林身躯后仰，紧接着抬脚用力一踹，许浩扑通倒地，吃了一嘴泥土，躺在边上啐泥，嘴里谩骂不停。
“草，王林，你敢踢我？”
其中混混领头张扬吸了一口烟，不缓不慢说：“王林，不愧是云天高中少有不怕老子的，今天你犟，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没有你的志气那么硬。”
“给我打！”
小弟听着上前正要动手，身后传来一声，“住手。”
李慕婉举着手机录像，手里捡着一支木棍防身，镇定说：“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要是再敢动手，我手里的录像就交给警察。”
张扬丢掉烟头，鞋尖碾碎，嘲笑道：“哪来的臭丫头，倒是有几分姿色，报/警？”
他朝小弟们摊手，小弟跟着嘲弄，“我们好怕呀。”
“李慕婉，你别多管闲事。”葛阳威胁说，“老子不跟你计较，是看在你哥面子上，别以为老子真的不敢动你。”
王林从暗光的缝隙里，看见她举着手机一步步走近，城市的灯光照着夜幕，转角那根路灯正好打在她头顶，似一轮圆月。
他暗道更麻烦了，自己一人尚还能摆脱这些人，不过现在要带她一个，麻烦。
面对他们的嘲讽与警告，李慕婉全然不惧，义正言辞，“是嘛，那就试试啊。”
葛阳见她不识好歹，又不想把她卷进来，故意上前恐吓，李慕婉举着棍子防身，身后响起警报声，越来越近。
张扬听见警车，骂道：“妈/的，真给老子报/警了。”
他指着王林不甘心说：“行，今天算你好运，给老子等着。”
张扬几人溜烟就跑没了影，许浩在后边催促葛阳，葛阳语气稍软，“李慕婉，把视频删了，今晚就当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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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还不走？等着警察抓了你们，学校是要处分的。”李慕婉反过来威胁，葛阳不情不愿的也撤了。
见人消失在巷子，李慕婉深叹一口气，手里的木枝丢掉，收起手机问：“学长，你还好吗？”
王林揉着手腕，手臂是酸疼的，他睨了一眼李慕婉，“关了。”
“啊？”李慕婉不懂他意思。王林捡起书包，拍掉灰尘，“你的警报声一听就是假的。”
李慕婉这才摁下手机的警报声，“学长怎么听出来的。”
“也就张扬那几个傻的能被你唬住。”王林一脸淡然。
“学长，他们欺负你，可是因为白天你帮了我，惹着葛阳许浩他们不快？”
李慕婉说完小跑步子回到转角处，收起墙根放的蓝牙音响，塞入书包里，又跑回来，给王林递了纸巾。
王林眼角窥着她动作，唇角溢出淡淡的笑意，见她过来，“用蓝牙音响放警报声，也不算太笨。”
“笨？”李慕婉睁着大眼睛确认他的话，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身上带的音响是哥哥的，画板报的时候可以听歌，也比手机放要逼真一些。
不过好歹他们是信了，她也赶走了人。
“要不是我，学长可能就挨揍了。”李慕婉表情生动，自己明明做了很了不起的事。
王林走到巷子口推自行车，“你来趟什么浑水。”
“学长白天帮了我，我路过遇着了，又怎能袖手旁观？”
“你到这来做什么？”
“回家。”李慕婉说。
王林睨着她打量，李慕婉解释说：“后街去公交站近一点。”
“上车。”王林坐在自行车坐上，一手扶着把手，一手随意垂在大腿边，长腿两边撑着平衡。
李慕婉站的笔直，“去哪？”
“公交站。”
李慕婉坐上后座，扬起笑，“谢谢学长。”
“对了，白天的钱，在学校忙着没空转，等我回到家就给你发过去。”
“嗯。”
本来买水也就几块钱，要与不要都没所谓，但见她坚持，王林也不扭捏。
后街去公交站五分钟路程，骑自行车很快就到了，李慕婉刚到，公交车就来了，她上车寻了靠窗位置坐下，想朝车窗外的人挥手，早已不见王林踪迹。
李奇庆在家做好饭菜，手机叮了一声，是哥哥的信息。
哥哥：【婉儿，你回了吗？】
婉儿：【十分钟到家。】
婉儿：【哥，婉儿饿了。】
哥哥：【回来就能吃，走路别玩手机，注意安全。】
李慕婉发了个吐舌的表情，靠着椅子，拿出蓝牙耳机，放着歌听，刚合眼想到一事，又打开微信，点开王林的聊天界面。
她发了个红包，配文是“谢谢学长”。
李慕婉吃完饭在桌上滑手机，微信界面跳出王林点收红包的提示。
王林回了一个“OK”的表情。
李慕婉好奇点开他的朋友圈，干净的什么都没有。
李奇庆看她碗里还有剩饭不吃了，不想浪费就倒在自己碗里，就着剩下的菜一起吃掉，她在饭桌玩手机玩得专注。
“婉儿，怎么总看着手机？”
李慕婉问：“哥，你认识葛阳许浩吗？”
“嗯？怎么了？”
“今天我在小卖部买水，看见了，他们好像认识我。”
“理科十七班的，以前一起打过球，总输给我们。”李奇庆说。
李慕婉转着脑筋，从葛阳口中能看出他对哥哥的敬重，要只是因为打球输了对李奇庆敬畏，她觉得不全是这个原因。
“他们在学校是有点张扬，怎么，他们欺负你了？”碗筷碰着大理石桌，李奇庆骤然严肃。
“也不算吧，就是插了个队。”
他这才松口气，“没有就好，要是在学校挨了欺负，跟哥哥说，哥替你讨回来。”
“那不会。”李慕婉一脸得意，像是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