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叶接下了后半句话:“所以买办们是最不想丰国发展教育的,他们巴不得全民都是文盲,这样他们就能一直吸血吃肉。”
余先生点头:“对喽。”
李建叶走近余先生:“那你究竟只是想生产产品从买办们手里抢生意赚钱,还是在报复那些把你沉海的买办们?”
余先生又迷茫了。
李建叶在魔鬼鱼的背上站了起来,指了一下这个广大的海底世界:“你需要钱吗?你连衣服都没有穿,在这片水域里有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你要钱做什么用?”
余先生也很激动,忽地站了起来:“我要钱当然有用,我可以……”
他卡壳了。
李建叶步步紧逼:“你这里所有工作的人员连工资都没有,你只需要给他们提供食物。我猜所谓的食物也不过是水里的海草和鱼类吧,你根本不需要花钱购买。”
余先生渐渐低下了头,看样子是在隐忍什么。
李建叶又说:“人类需要钱是因为要买衣服,买房子,买车,买地,买食物。余先生,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这里有什么东西是用钱买回来的吗?”
余先生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没有,我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花钱买回来的。”
于是李建叶下了结论:“所以你的走私生意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报仇!你压榨所有人,让他们除了吃饭不得休息,夜以继日的工作,也是因为他们都是上面那些买办的受害者,他们每多工作一个小时就可以让买办多损失一部分金钱。你认为你是在打一场战争,那些违反劳动纪律不好好工作的人在你眼里就是逃兵。在战场上,逃兵就该杀。”
李建叶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余先生,我说的对吗?”
忽然之间以余先生的头顶为中心生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选择性地只裹挟着海里的人往于先生的头顶上撞,可在撞上的那一瞬间那些人消失不见。
余先生发出了如金属撕裂般的嚎叫,与此同时他的身上冒出了更多的人脸,到后来密密麻麻全身没有一点空暇的地方,一张摞一张,把他身上那些缺口全都填满了。
那些脸上都露出了愤怒和痛苦的表情。
李建叶虽说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吸力,可他仍旧能够稳住自己的身形,眼睁睁看着余先生成了一个人脸货架。
漩涡逐渐转弱时,余先生面色狰狞地盯着李建叶,像是野兽一般吼道:“你给我滚,滚回去当你的饲料!”
李建叶十分淡定:“我更愿意跟你一起报仇。”
余先生一抬手,巨大的水流像是一头牛一样撞在了李建叶身上,她被撞飞了,被扔进了渔网中,而渔网急剧上升。
回岸上需要通过渔网吗?
钟国艳:【这还真的很合理呢。】
渔网越收越紧,如刀刃一般的丝线勒在李建叶身上,他的皮肉被划成好多鲜血淋漓的田字格。
李建叶疼得浑身颤抖,可还是不忘跟钟国艳说:【网里的鱼都快勒死了,也很合理。】
李建叶忍着疼拿出壁纸刀猛划了两下,渔网完好如初,壁纸刀的刀刃破了一个豁口。
忽然在渔网外出现了一个大肚子女人,她一把抓住了渔网,减缓了渔网的上升,也给李建叶的肉争取到一点空间,终于不会被片成烤鸭了。
那女人是高喜粮。
湍急的水流冲刷着他们二人的身体,声音也被冲的七零八落,高喜粮斜眼瞟着李建叶喊道:“我还在总部办公室里等着你呢,谁知道你这么没用,一下子就要被打发回去了。”
李建叶喊回来:“这么要紧的时候能不能先说重点,骂人的话就让它烂在你的肚子里喂孩子吧。”
高喜粮塞给李建叶一张皱巴巴的硬纸条:“我从旧沉船里偷出来的,拿走船票以后船就解体了,它一定有用,我不能留着,余先生发现的话会杀了我。上面的数字……”
一个浪头打过来,高喜粮被拍进了黝黑的暗流。
锋利的渔网再一次将李建叶全部包裹起来,在刚才李建叶身上又割开好些伤口。
李建叶苦中作乐:【钟姨,你写大字报吗?我身上有现成的米字格。】
钟国艳:【好好的孩子怎么长了张嘴。】
李建叶向上望去,这里已经很距离水面很近了,抬头就能看到那些站在渔船上收网的渔夫。
不过正经渔夫哪个长着鲨鱼般的脑袋,露出鲨鱼一样的尖牙?
他们看着水下的渔网,对同胞黏湿的热爱从嘴角流下来。
他们头顶上天空中乌云压的很低,灰黑的一团一团构成了密密麻麻的巨人身形。
那些巨人互相撕咬、推打,两只眼睛都冒着红光,雷电在他们的脑袋里身体恣意穿梭。
哗啦一声,李建叶被从水里打捞上来,两个长着鲨鱼脑袋的渔夫七手八脚的把她从水里揪上来放到船上,其中一个手里拿了一柄铁锤,李建叶刚上船锤头就冲着她的头砸下来。
李建叶察觉到危险,猛地向后躲闪,大锤落在了甲板上,砸破一个大坑。
不过也有好处,那一大锤抡下去竟然在渔网上破开一个洞,李建叶手脚并用,从洞里呲溜一下钻了出去。
此时她才发现她身上那些米字格一样的伤口全都变成了鳞片,他现在满身鳞片,跟那两个长着鲨鱼脑袋的渔夫一样是类人生物。
也多亏了这身滑溜溜的鳞片,她从渔网里钻出去之后一头跳进了水里,立刻就如浪里白条一般急速游了出去,那俩渔夫划着船都没能追得上她。
李建叶之前只是能在水里狗刨,可这次却能感受到水的波动,享受着像鱼儿一般的畅游。
游着游着,她甚至爱上了这种感觉,恨不能游到天荒地老。
钟国艳的声音突兀的在脑子里响起来:【你在给自己选品种吗?你更喜欢草鱼还是带鱼?】
李建叶立刻惊醒,才发现河道变浅,渔夫早就不再追赶她,李建叶向岸上看去,看到了首都大学的校门。
那座学校,现在除了大门上面的匾额一如往常,里面所有的建筑都是用累累白骨搭建的一层一层的牢笼,牢笼里现在没有一个学生。
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前任校长死亡时学校的学生也都跟着死绝了,后来冒出的这些学生谁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天上的乌云仍旧在打架,时不时一脚探下来就把校园的一脚踢飞了,那些白骨被踢得四处飞散,一落到地面,那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地就开始枯萎。
天上雷声滚滚,从雷声中李建叶能听到双方的对骂,有叫嚣着要为儿子报仇的,也有咒骂对方夺人钱财的。
李建叶爬上了岸边,看到了自己手指缝间新长出来的脚蹼。
刚才她从渔网里逃出来的时候她的手还根根分明,现在已经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