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宴，楚霏带着刘静雅、赵悦乘车前往南郊别苑，赵睿骑马同行。
“娘，这南郊别苑是皇家的吗？”赵悦隔着纱帘看向别苑门前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他们这会儿正顺着车流慢腾腾往前挪。
“不算皇家的，先帝将它划给了户部。”楚霏略一回忆，从徐氏的记忆中得知了这事。
“这么说，这别苑是国库的？”刘静雅有些意外。
一般来说，这种别院、宅邸大部分都会归皇家所有，若不然平日里赏赐这个、赏赐那个的用什么来赏呢？
楚霏：“是国库的。”
赵悦羡慕：“这么大的园子，户部凭着租借它也能赚不少银子吧？”
刘静雅笑了：“你莫不是忘了，这么大别苑日常维护、打扫、修缮也需花费很多？”
赵悦跟着母亲和嫂子对侯府的开支也有所了解，他们侯府大、主子少，仅府邸日常养护就要花不少钱，以此类比南郊别苑……唔，她顿时就不羡慕了。
“这别苑景致好，相应的花草树木方面的花销就很大，再加上那些亭台楼阁的，也不知道每年各家办宴会租借的费用够不够维护用的。”刘静雅道。
她懂生意经，了解市场行情，每月还有人给她一份当前市面上各种物品的价格清单，所以轻易就能换算出盈亏。
楚霏就笑：“够不够是户部操心的事，咱们出来就是乐呵的，只管玩高兴便是。”
刘静雅和赵悦也跟着笑了。
马车外，路边步行的几位年轻公子看着这车流也在闲谈，裴彦是和几位年龄相仿的同僚来的，他们都是通过选才考试的微末小官，家世出身不显，且都未婚，在而今也算是青年才俊，所以受到了邀请。
他一心二用，一边和同僚们闲聊，一边留意经过的马车，远远看到了策马缓行的赵睿，本想近前打招呼的，却又看到他下了马带着两个护卫往前面去了，估摸着是去看停靠车马的地方。
裴彦目光转向看到赵睿时他所处之地的几辆马车，他知道靖北侯府的大小姐肯定就在其中一辆车内。
果不其然，车流排队往前走，速度和步行差不多，他很快就看到了有靖北侯府标记的马车，经过时听到了赵悦轻快的声音，正在和靖北侯夫人说秋日宴的事。
裴彦垂首一笑，就是知道她定会参加秋日宴，他才应了镇南侯府的邀请来的，今日……应该能见到她吧？
他心里暗自想着，等进去了他一定要去找赵睿，跟着他肯定能见到靖北侯府的大小姐！
南郊别苑门口熙熙攘攘、车马粼粼，镇南侯府的主子们基本都在迎接来客，楚霏她们是由镇南侯世子夫人迎进去的，这位世子夫人很年轻，瞧着二十出头的样子，想必成婚没几年。
年轻小媳妇来迎接她们，而非镇南侯夫人，倒不是有意怠慢，而是镇南侯夫人得迎接年纪更大、辈分更高、身份更尊贵的女眷，比如年长的国公夫人、朔阳大长公主等。
“世子夫人去迎接其他人家吧，让下人给我们引路便好。”楚霏笑着道。
镇南侯世子夫人见她这话不似作伪，笑容不由得更真诚了：“多谢老夫人体谅，还请老夫人恕我失陪。”
说着，她让身边跟着的婢女来给她们引路，还特意多交代了几句。
楚霏三人跟着婢女很快到了女眷们待着的花厅，两面窗扇大开，坐在其中恰能看到一片火红枫林，景色相当艳丽。
“这别苑确实好看。”赵悦看着窗外的景色，低声和母亲、嫂子道。
虽已到了秋季，但方才进来时就发现这别苑里是真好看，地方很大，花木茂盛之处远多于亭台楼阁，哪怕是一丛花都是精心养护的，让人观之赏心悦目。
“是钱好看。”楚霏轻声回道。
姑嫂俩一愣，继而都笑起来。
刘静雅更是心感她这婆母有趣，有时候说出的话很直白，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挺有道理。
娘三个坐在花厅中，时不时有人过来和楚霏打招呼，每当这时候，她就会给刘静雅、赵悦介绍，也让对方认识她们。
能主动来打招呼的人家，之前都参加过赵睿的婚礼，就算和靖北侯府的关系不是很亲近，相互间也没什么冲突，至于内里有几分真心……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楚霏小声交代她们：“宴会上独处是不可能的，你们可与这些人家的年轻夫人、小姐接触，若感觉这家人不好，那就换一家相处，这种场合不合群不好，有人聊着即可。”
两人均点头应了。
她们都明白，宴会上年长的夫人、年轻的夫人，以及年纪不同的小姐们各有各的去处，她们三人不可能一直在一处，若是分开了，她们得学着自己与人相处。
不多时，有下人来请众人移步，楚霏三人便顺着人流而行，到了一处临湖的亭台，那里早已设好了席位，到这里果然就要分开了。
男客、女客，夫人、小姐，各有各的席位，楚霏笑着目送刘静雅、赵悦先行，她最后到了年长夫人们坐的地方，有些意外的是，她的位置很靠前，比宣武侯、成阳侯几家侯府还前一些。
这一落座，虽然都笑着打了招呼，但明显能看出，除征西侯夫人之外的几家侯夫人，皮笑肉不笑居多，还有不屑撇嘴的、翻白眼的。
楚霏暗地里一笑，也不理会她们，只琢磨着镇南侯府这席位安排的……是想干什么？
以如今各家侯府的权势地位来说，靖北侯府确实该沦落到末座，赵庄死了，赵睿只是学士府的八品小官，和这些各负要职、还有兵权的侯府当然没法相提并论，更别说位居他们之上了。
古代社会，女眷们出门在外，脸面、地位都是父兄、夫君、儿子给的，兵权、官位、圣眷，这些才是决定她们坐在哪里的关键因素。
靖北侯府现在有吗？一样不占啊！
也无怪乎人家如此，楚霏对此理解，便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勋贵嘛，特别是开国时期，她读过的华国历史告诉她，开国功臣的下场很难预料，所以也不必觉得自卑难堪，且看百年之后如何，能延续下去的才是赢家。
“夫人一向可好？上次见面还是靖北侯大婚的时候，可惜没能多聊几句。”镇南侯夫人和镇南侯说了开宴后，就坐在了她旁边。
因为来的人家不乏比镇南侯府地位高的，他们虽是这场秋日宴的举办人，也不好坐在主位上，那里这会儿坐着的是朔阳大长公主和两位年长的国公夫人，镇南侯夫人还是坐在侯府夫人这边，恰在楚霏旁边。
“我还好，夫人近来可好？”楚霏笑着回道，静候对方表露用意。
“听闻今日您的儿媳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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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来了？”镇南侯夫人拉着她的手，又问了一句。
“来了，就在那边坐着。”楚霏示意她看年轻夫人们那边，“穿浅紫色衣裙，头上戴紫玉衔珠钗的那个就是我儿媳。”她又让镇南侯夫人看小姐们那边，“穿鹅黄衣裙、肩上绣雀鸟，头上戴八宝琉璃簪的那个就是我家丫头。”
镇南侯夫人顺着她说的看了，很容易就找到了刘静雅和赵悦，特别多看了赵悦两眼：“都是眉眼俊的姑娘，您是有福了！”
楚霏谦虚：“您才是有福的，我可比不得您。”
镇南侯夫人和镇南侯感情也好，育有三子一女，目前世子、嫡次子和嫡长女均已成婚，只嫡幼子尚未成亲，但也到婚龄了。
？
楚霏后知后觉，回忆了下让人查来的关于镇南侯府主要人物的情况，他家这个嫡幼子今年好像十四岁还是十五岁？
莫非……他们看上了赵悦？
怀着这种猜测，镇南侯夫人再和她说话时，她便琢磨起话中用意，果真发现对方看似闲聊，却在不着痕迹打问着赵悦，平日做什么、喜欢什么，是否读书、可会武艺等等。
不过，与她闲聊完后，镇南侯夫人道了声“失陪”，又去了其他几家夫人那儿。
楚霏不着痕迹观察着，耳聪目明的她，很快就听到隔了三个席位的襄宁侯夫人和忠勤侯夫人低声交谈，细数着镇南侯夫人闲聊的人家是哪家，有什么人，官居何位等等。
忠勤侯夫人问：“她这是在给她那嫡幼子相看？”
襄宁侯夫人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席上的东西，嗤道：“你才看出来？她把靖北侯府那寡妇安置在咱们前面，不就是瞧上了她家的嫡长女？”
“说起来靖北侯府的大小姐配他家嫡幼子也算门当户对了。”
“若是赵庄活着，你觉着还配吗？”襄宁侯夫人放下筷子，拿帕子优雅地擦着嘴角，掩饰她不屑的低语，“打量着人家姑娘没了爹，算盘打得真精。这自来嫡长女都是配嫡长子的，他们家那个还是嫡幼子，怎么有脸想的？”
楚霏暗自称是，古代结亲确实如此，有嫡长女的人家择婿时大都会选门当户对人家的嫡长子，除非高嫁，否则不会选择嫡次子、嫡幼子乃至庶子。
嫡长女大都是各家精心培养的，谁舍得配个不继承家业、靠家族生存、大概率没什么出息的人呢？
那边忠勤侯夫人诧异低语：“不能吧？那靖北侯府能应？”
襄宁侯夫人感叹：“今时不同往日了，若是赵庄活着，那靖北侯府肯定不会应，但如今嘛……难说。”
忠勤侯夫人也感叹：“我记得当年徐氏也是上战场杀敌的女将，以她的心性，肯定不会把闺女许给镇南侯府吧？”
襄宁侯夫人：“若是徐氏有心振兴靖北侯府，这门亲许是会应。”
两人悄悄看向楚霏，又若无其事收回视线看向了别处。
楚霏浑若不觉，只心里为此感到烦恼。
赵睿成婚后，她就有意打听和赵悦年纪相仿的少年郎了，但门当户对的人家寻摸了一圈，少年郎倒是有，可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好，没一个让她觉得靠谱的。
如今得知镇南侯府有这意思，她得抓紧找女婿了，把赵悦嫁到手握重兵的镇南侯府绝不是个好选择，无论如何这事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