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寒假，楚霏和梁婷婷都留在京市了，去年过年是在杨家过的，今年就在梁家过，这是之前商量好的。
天太冷了，大人们也不想让孩子们来回折腾，所以寒假干脆就不回去了。
不过，电话还是要打的，甚至比上学时打得更多了，隔个两三天两边就要通电话，基本都是梁婷婷在和杨军、余秀说，楚霏在旁看着，也无法理解她怎么能有这么多话讲。
“珊珊，要说话吗？”注意到她的目光，梁婷婷询问般看来。
楚霏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喂，爸、妈。”
“珊珊啊，京市冷不冷？你带的衣服够不够？不够的话，就去买些新的，别省钱，买那种新出的羽绒服，那个轻薄暖和。”对面是余秀，开口就是关心的话。
“不冷，我不怎么出门，都在家里。”
“听婷婷说你还在翻译什么洋人的书？放假了多休息，别累着自己，跟婷婷一样，多玩玩，别闷坏了。”这是杨军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就是写点字，不累。”
梁婷婷在旁边撇嘴，啥不累啊，又得查中文的专业书，又得查英文的词典，那玩意儿比人脑袋还厚，一天到晚的，除了睡觉吃饭她几乎一直坐在书桌前，是个人哪有不累的？
“听话，多出门去转转、去玩玩，趁着假期也换换脑子。”电话那边两口子不由分说道。
楚霏无奈：“好，我知道了，会多休息的。”
她早晨起来都会在院子里打拳练剑，每天的活动量是够的，现代人讲究劳逸结合，她哪会不注意？只是梁婷婷每天起得晚，白日里看到的都是她在伏案译文，才会觉得她一直不动。
“放心吧，我会盯着她的！”梁婷婷凑近些冲电话那头喊道，迎上楚霏看过来的目光，她还轻哼道，“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给他们告状，你就等着被训吧！”
楚霏好笑，好脾气地应了：“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休息就休息！”
其实她们心里都明白，就算告状了，杨军、余秀也不会训的，这两口子就从没训过孩子。
“多和婷婷出门去玩玩吧，你还小呢！”杨军心疼道。
楚霏“嗯”了一声，略犹豫一瞬，还是开了口：“爸、妈，等杨旗高考后，你们也一起来京市吧！”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
楚霏继续道：“两处院子我这学期会找人收拾，小点的那处有两间倒座房，可以把外墙改成门面，这样用来做生意也行，那附近都是民居，不怕没生意。”
“我回头把那一片临近的大学资料整理好，和给杨旗的卷子一起寄回去，让他报志愿时拿来参考。”
这意思是让杨旗报志愿时先考虑她建议的那些学校。
“你一直想让他们来京市？所以才借钱也要买房子？”梁婷婷自以为想明白了，一脸恍然地问道。
楚霏也没捂电话，点头道：“他们舍不得你，搬来京市离得近了，想见就能见到，不好吗？”
梁婷婷眸光一顿，很想问一句“那你呢”，又忍住了，她早就发现了，珊珊心思比她更敏感些，可对感情的表达却含蓄，只看表面会觉得她比较冷情，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坐到楚霏旁边撞了她一下：“那感情好，爸妈，你们听珊珊的搬来京市吧，以后我们俩也不用来回跑那么远了！”
“这……”电话那边，杨军、余秀难以立刻决定，最终是杨军开了口，“我和你妈商量商量，过些天决定好了给你们说吧。”
“行，那你们好好考虑，房子我会找人收拾的，你们不用担心。”楚霏道。
梁婷婷是真佩服她，明明一样大的年纪，她能做出借钱买房子、赚钱还账，收拾房子等等的事，而她……至今还靠家里养着呢！
“珊珊，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啊？”她不由自主脱口道。
楚霏不太明白：“？”
“就感觉……你能做到好多事。”
楚霏一愣，琢磨片刻，又回想了下从大祁到如今的经历，心里也在自问：是啊，我怎么能做到这些？仿佛……就那么自然而然做了，也没什么依靠别人的意识。
“还是这边爸妈和哥哥教得好吧？你看你和哥哥一样，都能做到很多同龄人做不到的事。”
“大概是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吧！”楚霏低声呢喃。
在大祁时，她借用宋元玉的身体，身边有属于宋元玉的父母亲人，他们个个都待她很好，但楚霏心里清楚，这些好是属于宋元玉的，而不是给她的，她也从没有依靠他们的念头。
如今身在现代，她借用杨珊的身体，也明白无论是梁父、梁母，还是杨军、余秀，他们待她的慈爱、纵容，也是给杨珊这个养女或是亲女的，不是给她楚霏的。
楚霏神情顿时消沉了些，看得梁婷婷奇怪不已，她有点不安地问：“珊珊，是我……说错话了？你不高兴了？”
“没有，就是想到一些事。”她连忙否认，弯唇淡淡一笑，“我回房了，刚才那段译文写了一半，我还是一口气写完吧！”
说罢，楚霏起身回房。
梁婷婷望着她的背影蹙紧了眉，想着等梁珘回来得和他提一下，总觉得刚才那一瞬，珊珊的情绪很不对劲。
回到房间的楚霏，环顾这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暗道：就像这房间，也是这边爸妈给杨珊布置的，按照杨珊的喜好和需求。
这一刻，她忽然生出羡慕，羡慕原主能有梁父、梁母虽未宣之于口，却满足她所需的慈爱，还能有杨军、余秀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纵容，以及梁珘这个兄长带着引导和帮扶的关爱，杨旗这个弟弟的崇拜和维护。
可属于她楚霏的，这样的亲情又在哪里呢？
她坐在房内的沙发上，久久没有挪动。
大祁那一年多，现代这五年多，她虽然借用了他人的身体，共情她们的情志，却仿佛有几分懂亲情了，这种来自父母长辈和兄弟姐妹们的感情，很温暖、很动人。
可惜，终归不属于她自己。
楚霏幽幽一叹，揉了揉手腕又坐到了书桌边，还是继续译文赚钱吧，早点把买房子欠的钱还清，有了房子，以杨军、余秀对孩子的疼爱，说是商量、考虑，其实最终都会答应来京市的。
等杨家、梁家同在京市，即便她们各归各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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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耽误他们能看到彼此养大的、亲生的孩子，想来这样双方就都不会有遗憾了吧？
正如她所想，西北小镇的杨军、余秀商量一番，确实决定如女儿所愿，等儿子高考后拿到录取通知书就搬到京市。
“婷婷之前偷偷说，珊珊为了买房子借了梁家、郑家几十万，还非要瞒着咱们，可咱们当人爸妈的，总不能真让还没毕业的丫头还账吧？”杨军提起这事，对闺女的做法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偏偏为了不让珊珊对婷婷有意见，还不敢戳穿这事。
“京市的房子比咱们这儿贵多了，她买的还是那种老院子，恐怕价格更高。”余秀叹口气，“咱们搬去了继续开店卖馍，那里到底是大城市，生意好的话，咱们也能攒些钱帮着还账，又不是七老八十动弹不动，哪能让姑娘早早养咱们？”
“谁说不是呢，这丫头闷不吭声干大事，也没和咱们商量商量买房的事。”杨军长长叹气。
余秀也叹气：“梁家、郑家肯借她那么多钱，可见啊，打心里也是喜欢她、疼她的。”
“许是人家家里教养孩子与咱们普通人家不一样吧，听婷婷说，梁家那个大儿子准备开公司呢！”
“这京市的人家养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小小年纪就能担事、抗事了，真厉害啊！”余秀忍不住感叹。
说到这里，两口子对视一眼，再次对梁家心生愧疚，咳，他们俩这父母做的，把人家闺女养的……这亏心都和亏心不一样，也就人家大气不计较，不然得结仇了吧？
“既然决定要搬去京市，那年过完就得准备起来了吧？”杨军道。
余秀应声：“咱们那店面的租金还没到期，不如转给小花做生意吧，我看她卖菜、卖水果也挺好的，就是每天得早早到市场上跟人抢摊位太费劲了。”
“听你的，至于镇上的房子就先锁上，村里的地和庄子让石头给看着点，咱闺女不是说以后镇上扩建可能会征地？那就放着不倒腾出去了。”
“就这么办吧，旗娃那边，等高考后再和他说吧，免得影响他高考。”
“这往后到京市，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咋过？”余秀对要面对陌生的环境还是有些忐忑。
“嗐，怕啥？咱们二十出头那会儿来镇上卖馍，面对的不也是陌生人？那时候不一样一样过来了？如今都过了四十岁了，还怕啥？”
余秀捶他一把：“那时候傻不愣登的，能和现在比？”
“可不就是嘛，现在咱们都这把年纪了，有啥过不去的？再说了，还有珊珊和婷婷呢，她们俩一个从小在京市长大，一个在京市过了五年，有啥不知道的问她们不就行了？你啊，就是瞎操心！”
杨军没说出口的是，京市还有梁家，哪怕是看在两个丫头的面上，梁家也会帮衬一些的，就算啥都不做，只凭着他们的地位，说句话也够给他们撑腰的了。
作为男人，谁还没点去外面闯闯的雄心壮志了？可这些年有妻子、儿女，他知道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哪怕赚不来大钱，可只要他在，就能安妻儿的心，所以，他一直守在家里、守在妻儿身边，这既是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也是他舍不得远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