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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作者:明玥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一会儿,小厮引着陈三郎匆匆而来。


    他身上还带着几分未散的酒气,脸上泛着红晕,显是刚从酒桌上被拉下来。见父亲脸色不善,心下先怯了三分,忙收敛了嬉笑之色,躬身行礼。


    “父亲唤儿子来,不知有何教诲?”


    陈老爹也不叫坐,霍然起身,对着他劈头便是一顿痛斥。


    “教诲?我哪敢教诲三爷你!如今你是越发长进了!整日里只知呼朋引伴,吃酒耍钱,祖宗基业、自身前程半点不上心。文不成武不就,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下来,倒学了一身纨绔习气。”


    陈三郎被骂得懵了,下意识地想辩解:“父亲,儿子近日并未……”


    “闭嘴!”陈老爹厉声打断,“我还没说到要紧处!”


    “你自个儿不成器便罢了,如今连内帷都约束不住,任由你那媳妇上蹿下跳,争权夺利,搅得家宅不宁!她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浅,你不知规劝,反倒纵容,如今更是连着你小娘家的亲戚也搅了进来,做出那等逼害下人、败我家风的恶事来,你是要活活气死我不成?”


    陈三郎听得云里雾里,又觉委屈:“父亲息怒!儿子……儿子实是不知李氏她、她又做了什么?至于什么小娘家的亲戚……”


    陈老爹见他犹自糊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架乱晃。


    “你还装糊涂!你那好舅舅,叫个什么姜四的,仗着是你小娘的兄弟,在外头打着咱们府上的旗号放印子钱,反倒逼得府中婢女走投无路,竟至偷盗主家财物抵债!若非二郎家的机警,及时察访明白,此事一旦闹将出去,被御史言官闻风奏上一本,道我陈家治家不严、纵容亲眷为恶,你二哥的考评还要不要?他的前程还要不要?我们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他越说越气,手指几乎戳到陈三郎鼻子上。


    “你别打量我不知道!那姜四是不是常往你跟前凑?是不是常给你送些‘孝敬’?那可是沾着人血的官吏债,你拿着就不烫手?我看你的书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番疾言厉色,瞬间将陈三郎那点酒意和委屈烧得干干净净。姜四送钱之事确有,他只当是那“小舅舅”会做人,怜惜他是庶子,在府中生活不易,所以私下贴补,何曾想过那银钱的来路竟如此腌臜?再想到此事若真被捅出去,牵连二哥的官声……他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


    “父、父亲……儿子、儿子实是不知情啊……那姜四只说、说是做些小本生意……儿子若知他敢如此,断断不敢收的……”


    “不知情?一句不知情便能推脱干净?”陈老爹冷笑,“你如今已经娶妻,便是三房顶门立户的男人,可内不能约束妻室,外不能甄别亲眷,糊涂颟顸,是非不分,要你何用?即刻给我滚回去好生反省!若再让我知晓你与那姜四有半分牵扯,或是你房里再生出什么事端,仔细你的皮!”


    陈三郎被骂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多言,连滚爬爬地退出了书斋。直到走出老远,被冷风一吹,才觉出后背衣衫早已被汗浸透,一片冰凉。


    惊惧过后,一股怨气又猛地窜起。若非李氏整日里琢磨着与二嫂别苗头争夺管家权,怎会惹得父亲如此震怒?又怎会引出姜四这桩祸事?定是她在母亲跟前说了什么,才引得父亲将火烧到自己头上。这个蠢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越想越气,脚下生风,直冲丹桂苑而去。


    李娘子刚从外面听完戏回来,正对着镜台梳理鬓发,自打前日告了二房一状,她便心情颇好,很有些自得。忽见陈三郎怒气冲冲闯将进来,不由一怔,放下玉梳,起身笑道:“三爷这是打哪儿来?怎的……”


    话音未落,陈三郎已劈头盖脸骂道:“蠢妇!你还敢问!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又去母亲跟前搬弄是非,说二嫂管家不力?还扯出什么库房失窃的破事?”


    李娘子被骂得愣住,脸上的笑意也僵了僵:“三爷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将下头人传的话,照实禀告母亲罢了,怎就成了搬弄是非?况且那大厨房本就是你二嫂……”


    “闭嘴!”陈三郎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还有理了?你可知就因你多这句嘴,惹出多大祸事?那偷东西的丫头,是被她那烂赌的爹逼的。她爹欠了印子钱,放债的就是小娘的弟弟姜四。”


    李娘子闻言,脸色骤变:“姜四?这、这……我并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一句不知道就完了?”陈三郎越想越气,继续骂道,“父亲方才将我唤去,好一顿痛斥。骂我纵容你争权夺利,骂我结交匪类,收受姜四的腌臜钱。还说此事若传扬出去,便要坏了二哥的官声,断了陈家的前程。你这蠢妇!只顾着与二嫂斗气,可曾想过后果?可曾为我想过?为三房想过?”


    李娘子听得脸色发白,又惊又怒。惊的是姜四竟如此大胆妄为;怒的是丈夫不分青红皂白,将一腔怒火全倾泻在自己身上。她去老太太跟前,本是为了给二房上眼药,何曾想过会牵扯出什么姜四?更没想到会引得公公如此震怒。


    她不由反驳道:“三爷这话好没道理!我怎知那姜四在外头做这等勾当?他送钱与你,你自个儿收得欢快,何曾问过来路?如今出了事,倒全成了我的不是?说我争权夺利?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三房,为了你!若不是怕将来分家咱俩吃亏,我何至于此?你倒好,只会躲在背后怨怪我。”


    夫妻二人一个怨怪对方惹祸,一个指责对方无能,竟在房里大吵起来。吓得一众丫鬟婆子噤若寒蝉,远远躲开,不敢近前。


    最后还是廖妈妈听着实在不像话,硬着头皮进来劝解,好歹将陈三郎劝去了书房歇息。


    李娘子气得浑身乱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觉得满腹委屈无处诉说。她瘫坐在贵妃榻上,越想越恨,既恨二嫂手段厉害,转眼便查清原委反将一军;更恨姜小娘的兄弟姜四胆大包天,差点将她拖下水;连带着对平日无能,遇事又只会冲自己发火的丈夫,也生出几分怨怼。


    “妈妈,”过了一会儿,她哑着嗓子对廖妈妈道,“去,开我的私库,拣几匹鲜亮尺头,再取一套头面,两盒上用人参,给小娘送去。就说家里不缺银钱使唤,请她安心静养,并好生约束娘家兄弟,莫要再惹出是非,连累了三爷前程。”


    廖妈妈心下明白,这是娘子要敲打姜小娘,让她管束兄弟,又不好明说。忙应了声,自去料理。


    却说姜小娘正在自己的小院里捡着佛豆,忽见李娘子身边得力的妈妈送来这许多贵重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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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又听了那番软中带硬的话,顿时脸都白了。


    她在这府中本就地位尴尬,虽是三郎生母,却因出身低微,并不得陈老爹和陈老娘多少青眼,平日不过是守着儿子过活,从不敢多行一步,多说一句。如今听闻自家兄弟竟在外头闯下如此大祸,惹得老太爷震怒,连累儿子挨骂,媳妇更是送来这些东西敲打……她只觉眼前发黑,手里的佛珠都差点握不住。


    送走廖妈妈,姜小娘独坐房中,垂泪半晌。最终,唤来一个稳妥的老仆,让他悄悄去寻姜四,传话给他:日后安分守己,莫再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若一时银钱不凑手,她这里还有些体己,只管来取,莫要再惹出祸事来连累三郎。


    打发走老仆,姜小娘心中更是苦楚难言,自此越发沉默寡言,只终日跪在小佛堂前诵经祈福,祈求佛祖保佑儿子平安顺遂,莫再被她和娘家带累。


    另一边,张婆子将梅娘子的赏赐和嘱咐带给了在家中养伤的喜姐儿。喜姐儿得知自己竟能逃过一劫,还保住了差事,只觉恍如梦中,哭得不能自已。


    待伤势痊愈,能下地行走后,她便立刻回了大厨房,先是朝着张婆子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谢她回护之恩。又寻到胡姣和翠姐儿,拉着她二人的手,泪如雨下。


    “这次若不是你们,我、我早已被撵出去,甚至这条命都保不住。往后,我的命就是你们的!”


    胡姣和翠姐儿连忙扶她,亦是眼圈发红,连声劝慰。


    经此一遭,喜姐儿仿佛脱胎换骨,不再怯懦寡言。几日后的一天,她寻到张婆子屋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妈妈,我想清楚了。那样的爹,那样的家,有不如无。我要与他义绝,从此一刀两断。我愿从此自卖为奴,签死契,一辈子留在府里,跟着妈妈好生当差,再不想那起子糟心人。”


    接着,又眼中含着泪道:“妈妈,我的命是您救的,若您不嫌弃我愚笨,我、我想认您做干娘,以后给您养老送终。”


    张婆子看着跪在眼前的喜姐儿,眼圈儿也红了。她一生坎坷,年轻时遇人不淑,受尽折磨,逃出来后卖身入府,挣扎半生,如今虽挣得几分体面,却也年老孤寂,膝下荒凉。何曾想过,老了老了,竟能得此佳女?


    她扶起喜姐儿,语带哽咽:“好孩子,快起来!你的心,妈妈知道了。妈妈答应你,从此以后,你就是妈妈的亲闺女!”


    当下,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既认了亲,便不能没有表示。喜姐儿身上并无余财,便先向胡姣和翠姐儿借了些钱,紧赶着给张婆子做了一身新衣裳、一双新鞋并两双细布袜子。


    张婆子更是欢喜,拿出积攒的体己,定要好好办一场认亲酒。特意挑了四月初五这个吉日,在大厨房后院摆了两桌席面,请了相熟的仆妇、管事,并大厨房众人。


    席间虽无山珍海味,却也鸡鸭鱼肉俱全,甚是丰盛。喜姐儿换了身半新的干净衣裳,当着众人的面,给张婆子敬了茶,改口叫了“娘”。张婆子接过茶喝下,将早备好的一根银簪子插在喜姐儿鬓间,算是认亲礼。


    众人纷纷道贺,笑语喧阗,很是热闹了一番。胡姣与翠姐儿坐在一处,看着喜姐儿脸上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亦是为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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