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姣不愿意为此得罪了喜姐儿,毕竟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自己又与她同在灶下当差,关系闹僵了没有好处。于是,手脚愈发勤快起来。添柴拨火、挪盆递水,专拣那重活累活,悄没声儿地便替喜姐儿做了大半。
喜姐儿也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强撑着,与胡姣一处做些轻省活计。
到了未时,大厨房里都收拾停当了,无事可做,丫头、婆子们便三三两两靠着说闲话。
翠姐儿抬手捅了捅胡姣,问道:“你今儿怎么倒和兰姑娘说上话了?”
胡姣便只道是靠得近,顺手扶了一把。
翠姐儿撇撇嘴:“我劝你还是别和大房的人走的太近,王娘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别看你今天帮了大姑娘,可若是她知道了不一定有你好果子吃呢!”
胡姣笑笑,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职场大忌,莫要和同事说领导坏话。
翠姐儿见她不搭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王娘子也是奇怪,对着亲生的女儿倒像是仇人一样,今儿那场面你瞧见没,把个兰姑娘说的眼泪汪汪的,一点面子也不留。还是咱们梅娘子仁厚,倒比兰姑娘亲娘待她还好些。不过嘛,王娘子被当众下了脸,估计还是要寻兰姑娘的晦气的。”
翠姐儿不愧是陈府第一狗仔,不仅消息灵通,还料事如神。被妯娌下了脸的王娘子,此刻正让兰娘的奶娘史妈妈唤她去自己院里听训。
“姐儿,大娘子让你去一下碧桐轩。”
听到奶娘的声音,兰娘忍不住身子一颤。
“妈妈可知娘子有何事?姑娘刚伤着了头,现下想歪会儿呢,若是不着急,能不能烦请您老人家回一下,明儿再去?”
绣橘见兰娘这样,忙好声好气地问史妈妈。
“大娘子的心思我一个做奴婢的哪里能晓得?我劝姐儿还是早些去吧,不然……”
史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那未尽之意显而易见。
她是王娘子的心腹陪房,陈大郎死了之后,王娘子便怎么也不愿见这个女儿,总觉得是她克死了自己父亲,兰娘的一应事情都交给了史妈妈打理。按说这史妈妈是兰娘的奶娘,又是从小看着她到大的,也该有些眷顾,可她却学足了王娘子的做派,对着兰娘拿大不说,还时常告她的黑状,主仆简直是沆瀣一气,把个兰娘磋磨得不成人样。
就拿昨儿早上来说吧,兰娘为何胃口不好,不曾多用早食?便是这史妈妈仗着王娘子宠信,又来她院里吆五喝六,还打了一个小丫头。兰娘虽脾气好,可面对自己的丫鬟被打,不免多说了她几句。谁知这个老货倒恶人先告状,说她的血变得奶,养得姐儿这么大,如今倒为个小丫头说她,她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院里,不如还是回了王娘子她仍旧回王家去吧。
这一番话直把个兰娘气得心头不顺,故而早食一口都没用。还是绣橘看不下去,怕她饿的狠了,才去大厨房要些她素日爱吃的,可谁曾想却又被碰了个软钉子。兰娘倒还安慰她,说不拘吃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绣橘暗自垂泪,感叹自家姑娘身世可怜,有娘倒似无娘,甚至连个体面的仆妇都不如。梅娘子倒是体恤,可又不好插手隔房侄女的教养,便是吩咐了一应吃穿用度和二房小主子一样,也架不住下面的奴才看人下菜、偷工减料。姑娘自己也不愿总是去打扰梅娘子,大多时候都是忍着。
“妈妈稍坐,我换身衣裳就去。”兰娘不愿旁人再为了自己吃挂落,便强忍着不适起身,去里间换了一件更素净的衣裙——王娘子不喜欢她打扮得鲜艳,今儿找她去明摆着是要折腾她的,若是再穿红着绿的,更被她寻着由头了。
到了碧桐轩,王娘子正喝茶,身边一个小丫头半跪着给她揉腿。见是兰娘来了,眼都不抬,让她足足立在堂下半盏茶的功夫,才道:“知道今儿喊你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还请母亲示下。”兰娘语气恭顺。
“哼!”王娘子搁下茶盏,声音冷淡,“示下?我哪敢对你示下啊?你如今可是了不得了,巴上了二房,我这个做母亲的可管不得你了!”
别看王娘子平日里自己和二房走得近,对着几个哥儿、姐儿亲热的很,可骨子里还是和妯娌梅娘子不对付。
原因无他,一是梅娘子出身比她好,父亲是汴京高官梅翰林,她爹却只是个富商,说得尊重些叫声员外。这桩婚事是舅母张老娘子保媒才促成的,那时陈家尚未显贵,只有陈老爹一个捐官,而王家却是豪富,所以倒也堪配。只是陈二郎一朝登龙门,成了官身,又得座师梅翰林看中,将三女下嫁与他,新妯娌进门,王娘子的身份便有些不够看了。
二是梅娘子与陈二郎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可她却年纪轻轻就孀居守寡,还没个顶门立户的儿子。她倒是想一死了之,或者干脆出家当姑子去,可娘家又要借着二房的势,不肯她胡来。所谓二房的势,还不是梅家的势?这不就让她又低梅娘子一头吗?于是,她在这府里苦熬着,性情都变了,尤其讨厌别人拿她和梅娘子作对比,如今她自己的女儿更愿意亲近隔房的婶娘而不是亲娘,更是让她觉得在当众打自己的脸。
“女儿不敢,母亲但有什么教诲,女儿遵命就是。”兰娘知道王娘子这是又膈应上了,每次她和婶娘不对付,总要拿自己撒气,于是语气越发恭敬。
“我不敢教诲你。你是官家小姐,我不过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如今又成了寡妇,被你祖母、婶娘们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怪我作怪。”
她说这话时,嘴角一侧勾起,眉眼微挑,配上她那副素净的打扮,倒是显出十分的刻薄。
“只是,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讨嫌嘱咐你。你如今大了,也有主见,可终究还是我们大房的姑娘,你叔叔官做的再大,婶子娘家再富贵,那也是人家二房的,和你没有什么干系,做人还是莫要忘本的好。
也别打量着以后攀上二房,能找个好人家,从此离了我,你的终身大事还是要我这个做母亲的点了头才算。”
王娘子一向脾气不好,此刻碧桐轩众人见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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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敢出一言,生怕惹恼了她。
这也难怪。作为王员外的嫡幼女,王娘子从小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自然性子娇蛮。自从嫁了来陈家,夫妻和顺,陈大郎又爱重她,什么事都让她一头,更是让她脾气越养越大。
可谁曾想陈大郎如此短寿,夫妻恩爱不过数载就撒手人寰,留下她在这府里,如同孤魂野鬼。再加上妯娌梅娘子又娴静温柔,出身高贵,越发把她比到了泥里。
她嫁过来时婆婆陈老娘不曾交出中馈,待梅娘子一入门便主动上交,这又是什么意思?凡此种种,简直让她寝食难安,脾气也越发古怪。
其实,兰娘未出世时她倒还不至于如此。只是那年上香遇见个游方和尚,见了她便一阵嗟叹。她不解其意,上前询问,对方却始终不答,最终才告诉她,原本她夫妻和顺,应有二子一女,将来还会受封诰命,如今不知为何却命格大变,不但丈夫早逝,就连子女宫也发生逆转。
王娘子心头大震,忙问为何会如此。那和尚却不再言语,飘然而去。
自此以后,王娘子时常想着这件事,越发觉得陈大郎和自己是受到女儿兰娘所累,她就是个煞星,不但克死了自己的父亲,也克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兄弟。
于是越发不待见兰娘,甚至到了看见她就忍不住要打骂的地步,最终还是陈老娘出面,让她拨个人专门伺候兰娘,以后母女少见面就是。
随着兰娘日渐长成,冰雪可爱,善解人意,王娘子也疑心是不是当年的和尚算错了,可即便如此,心头对兰娘却依旧不喜。
就比如此刻,她虽然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却依旧没有任何体恤:“等会儿我让史妈妈给你带些字帖回去,往后你的功课还要再多一些。母亲也是为你好,你长得没有二房的两个姐儿出挑,只能在德行才能上多下功夫了。”
兰娘还能说什么呢,只得低头称是。
话分两头,再看大厨房这边。胡姣趁着大伙儿都在闲聊消磨时间,借口尿遁回了自家。刘氏还问她为什么这个点儿回来了,她只道是灶上一个相熟的小姐妹扭伤了腰,想起家里还有些跌打药酒,所以回来拿些。
胡姣初来乍到,刘氏自然高兴她能有个小姐妹照应着,于是立马找了出来,又拿个小罐子倒了些,叮嘱她让喜姐儿晚上睡觉前,搓热了手把药酒揉进去,睡一觉起来就能好多了。胡姣应了,又赶忙回了大厨房。倒是没有人疑心她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都像瓜田里的猹一样听八卦吃瓜呢。
胡姣悄悄把这小罐子装的药酒递给喜姐儿,又把用法细细说了。喜姐儿感动得不行,一个劲儿地拉着胡姣的手。
“椒姐儿,你真是个好的,你的情我记着了,以后你若有什么事也只管找我。”
胡姣并没有把她这番话放在心上,只是笑笑说:“知道了。”
申时左右,鲍娘子、林大娘、张婆子陆陆续续前来上工。不过今儿午间刚吃过了席面,主子们都不太饿,所以晚食相对来说也简单一些。这倒是省了胡姣等小丫头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