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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寿辰(上)

作者:晴间多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薛府的第二日,清辉一反常态,卯时未至便拖着睡眼惺忪的朱萃出门,急急赶往京畿州府衙门取路引。


    “姑娘出了趟门,连性情也变了不少,往日在家时,何曾起得这般早……”


    困意还未消退,朱萃一屁股坐在府衙外头的石阶上,直打呵欠。


    不出半个时辰,大姑娘神采奕奕地出来了。


    “朱萃,事儿办妥了,咱们这就回府。”


    路引到手,出行的最大阻碍已全部扫清,清辉总算放下心中那块大石,眼下只须斟酌该如何处理余千里相送的那对东珠耳坠。


    毕竟是他家传之物,卖掉或带在身边皆不适宜。


    清辉瞥了一眼脑子不太灵光、但好歹老实本分的朱萃,暗忖,不如临走前交托给朱萃,叮嘱她过段时间送回清心茶肆罢了……哦,对了,还有那块令牌!


    清辉万没料到,昨日分别时余千里硬塞到她手中的信物,竟是令牌,正是那块出自宫中、可通达城门的令牌!


    此物,亦是难得,如此看来,他对自己,也算是有几分真心。


    如此想来,心下不禁黯然,脚步渐渐放缓。


    朱萃甩着手绢自顾自走在前头,遥遥望见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马上年轻郎君青衣飘飞,气宇轩昂,甚是不俗。


    这,便是戏文里的俏郎君!


    朱萃咽下一口唾液,飞快扭过头,目光追随而去。


    说来也怪,须臾功夫后,那郎君居然勒马停步,目光向这边投来,随即马头调转,颇为闲适地驰将过来。


    他,莫不是冲着我来的?


    朱萃暗自紧张了一瞬,听得那青衣郎君在她头顶上方问道:“这位姑娘,不知州府衙门该往何处去?”


    “这位公子,州府衙门就、就在我们身后,不过百步距离。”


    朱萃很是殷勤地将背后那排恢宏建筑指给他看,圆圆的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青衣郎君笑容一滞,微微侧过脸,继续道:“那日在广和楼,在下与姑娘曾有一面之缘,不知姑娘可还记得?”


    广和楼可是京畿有名的贵价酒楼,我几时去过?


    朱萃正要接话,袖摆却被大姑娘悄然一扯。


    大姑娘在旁冷道:“我与公子未曾谋面,公子许是认错人了。”


    “如此……那便打扰了。”


    青衣郎君意味深长地道了句谢,拍马而去。


    与姑娘走出不远,朱萃回头偷偷瞄了那郎君一眼,见他在府衙外下马后,便有衙役主动为他牵马,他则熟门熟路地走进府衙大门。


    如此看来,这位郎君,分明与府衙中人相熟,为何还要找姑娘问路呢?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朱萃有点想不过来了。


    ***


    礼部衙署


    晌午后,薛颢专程找到礼部主官吕钦,毕恭毕敬道:“吕大人,下官预备今日在家中过寿,想早走半个时辰,不知大人可否应允。”


    吕钦待下一向谦和,当即点头同意:“薛君素来勤勉,既是过寿,便早些回去吧……不过,前几日陛下吩咐的事,筹备得如何了?”


    薛颢在礼部掌仪制清吏司,专门负责吉、凶、军、宾、嘉的礼制,陛下大婚吉日由他全权负责,立马回禀道:“下官已初步选出三个吉日,待查阅典籍后,后日便可呈送大人过目。”


    “嗯,陛下对此事相当看重,今日早朝散后,专门留我过问此事。”吕钦又道:“你方才说起做寿,我突然记起,陛下今日问起,近来礼部之中是否有喜?”


    薛颢沉吟片刻,心里揣测陛下所指的,应是清辉与左子昂成婚一事,毕竟左家与太后关系亲近,左夫人在说亲那日亦提起稍后会去求太后懿旨赐婚。只是目前赐婚一事尚无定论,故而两家尚未对外宣扬,连清辉本人也尚未知晓,决定还是晚些时候再与大人说。


    遂答道:“下官暂未听闻,如有确定消息,当然即刻禀告大人。”


    散衙后,薛颢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他今年四十有三,年轻时以科举入仕,先后娶了两位妻子。亡妻覃氏同他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生长女清辉,可惜因病早逝。续弦纪氏虽不如覃氏貌美贤惠,却是京畿本地人氏,颇有银钱人脉,对他官途亦有助力,得次女润水。薛颢时常感叹,自己不过一介书生,官运至此已实属幸运,下半辈子所求,唯独家宅平安,共享天伦。


    行到家门口,恰巧遇上了润水与夫君柴聪同回娘家。


    “爹。”


    “小婿拜见岳丈大人。”


    见柴聪手中提了贺礼,薛颢道:“今日只是家宴,你们回来吃饭便是,怎还带礼?”


    “毕竟是爹爹的寿辰。”润水莞尔一笑:“是夫君亲自为爹爹准备的,您最喜欢那家文房铺子里的文房四宝,还挑了一把时兴的供春壶。”


    “哎呀,贤婿破费了。”


    “岳丈大人,这是应当。”柴聪三步走到薛颢身旁,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闻言,薛颢稍稍迟疑:“今日是家宴,他与清辉尚未成婚,来此恐怕于礼不合?”


    “岳丈大人,子昂兄也是想借机为您贺寿。”


    “……那便低调行事,莫要大肆声张,传出去了,有损薛家和清辉的名声。”


    他二人的对话,润水悉数听在耳里,不觉面色不虞。


    ***


    傍晚时分,寿宴正式开始。


    因是家宴,薛家至亲六人围坐一桌,倒也热闹。


    薛颢先行敬过晏老夫人后,纪氏、润水及柴聪、清辉先后执盏敬酒,每人皆是一段漂亮话,听得薛颢心情大悦,开怀畅饮数杯。


    酒过三巡,柴聪借口醒酒下桌出门,一盏茶后,引了一青衣郎君径直步入厅堂。


    满桌人除了清辉,皆对来人身份心知肚明,清辉饮了少许酒,略微有些昏沉,听得柴聪带了外客登门,不免有些诧异,目光随之望去。


    柴聪虽败絮其中,外表算得上相貌堂堂,可与来人并肩而立两相比较,高下立判。来人身姿挺拔,气质出尘,面色稍微苍白却难掩绝色,鼻梁高挺,薄唇殷红,一双桃花眼更是分外瞩目。


    待看清来人长相,清辉心下一惊——算上今次,她已与此人见过三次,更令她惊讶的是,此人似乎与薛家诸人已相当熟络!


    “子昂见过老夫人、薛大人、薛夫人。”他先是大大方方地向在座长辈行礼,随后亲手奉上贺礼:“薛大人,子昂不请自来,还请薛大人勿怪。”


    见爹爹坦然接过贺礼,清辉不解地看向祖母,祖母神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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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甚至面带笑意。


    “润水,此人究竟是谁?”她轻轻扯了扯润水的衣袖,悄声问道。


    润水抿了抿唇,支支吾吾道:“姐姐,你先别急,爹爹稍后会亲自与你说。”


    “子昂,清辉身边还有空余,你便坐在她旁边吧。”纪氏极为殷勤,亲自吩咐丫鬟为此人加座。


    清辉心中的疑惑如雪团般越滚越大——此人竟能轻易参加薛家的家宴!


    那人坐下后,刻意与清辉保持距离,只对她淡淡道:“薛姑娘,鄙人左子昂,初次相见,这厢有礼了。”


    当着众人的面,清辉不得不还之一笑,趁其余人觥筹交错时,默默将身下的圆凳朝润水身边挪动少许。


    她此刻已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大家今日是统统忘了礼数么?


    怎可将陌生男子安排在家中未婚女眷身旁?这分明与礼法不合啊……


    她心中顿时泛起一种不祥预感,却见爹爹已举杯看向自己,目光中带了几分期许之意。


    “清辉,今日在座皆是自家人。”


    此话一出口,清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子昂是爹娘为你选定的夫婿,左、薛两家已商量好了,待左夫人向太后娘娘求得懿旨,便即刻为你二人完婚。成婚后,你自当好生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如此这般,祖母、爹和你九泉之下的娘,也就安心了。”


    “今日咱们薛府可真是双喜临门,一喜老爷过寿,二喜清辉与子昂成婚,润水,你也得尽早为柴家开枝散叶才是!”纪氏不失时机地举杯,满脸堆笑。


    “子昂兄,往后,柴聪该改口称您为姐夫了。”


    晏老夫人坐在上首,见此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景象,感动得连连点头,喜不自胜。


    这,便是我的命数吗?


    清辉兀自枯坐原处,心中那根长久以来紧绷的弦,在众人的欢笑中,猝然断裂。


    将她匆匆嫁与一陌生人,便是至亲口中的喜事、好事,人人欢喜之事。


    人人皆欢喜,唯独没问过,她欢不欢喜。


    清辉不知何喜之有,只觉悲从中来。


    她借着酒意,侧目细看她的未来夫婿——的确是俊雅不群,风姿出众,举手投足亦是不凡,外在无可指摘,能请出太后赐婚,想必出身显贵,能摊上这样的夫婿,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段好姻缘呢?


    可偏偏,她不喜。


    她不愿嫁人,更不愿嫁面前此人。


    若此生只剩下嫁人这一条出路,她还不如,嫁给余千里算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连清辉自己也陷入短暂的迷惘:自与余千里重逢,他已说过无数次会娶她为妻,为何她从来不信呢?


    她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四年前那段全情投入却惨遭抛弃的经历,足以让她此生不愿再信任何男子——哪怕是余千里,即使这一月之中她一度动摇、煎熬,可她早已下定决心,此生不可回头,也不必回头!她如今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哭啼啼、一心等待他人拯救的覃月令,她是薛清辉,前路再渺茫也要奋力一搏的薛清辉!


    酒壮怂人胆,在微醺之中,清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在众人满是期待的目光中,轻轻柔柔道:“祖母,爹娘,清辉,不愿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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