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沈秋翻滚躲开砸下来的术法,震惊看向申流背后出现的虚影。
那是头大张翅膀昂着脖子的大白鹅,随着身体逐渐凝实,粗哑的鹅叫越来越高亢,几乎要把耳朵喊聋。
申流也受不了,马上去捏它的嘴。可大白鹅吭吭叫着脖子左闪右避,脖子甩得像条蛇,申流双手并用抓不住,还被它用脚踩了许多下。
火气涌上头,一人一鹅扭打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
沈秋大张嘴好不惊异,莫缘认不得,她却是知道的。这大白鹅是身死后留下的魂,瞧它周身散发的灵力气息,生前应当是修成了妖。
“吭吭吭吭!”大白鹅疯狂扇动翅膀。
“别吵你又闹什么!”申流双手挥舞。
沈秋双手捂住耳朵贴到防护罩最边缘,“兄台!那大鹅似乎有话想对你说!”
“啪!”
申流的头偏向沈秋,右脸肉眼可见地高肿起来。
大白鹅气咻咻地收起翅膀,嘎嘎叫了几声。
“什么!”
沈秋和莫缘正等着申流解释,未料他掌中利剑骤现,剑尖直指他们,形如鬼魅闪至面前。
沈秋一把将莫缘拽到身后,右手掐诀挡下这此剑。
“你们是宗门弟子!”申流嘴角牵起嘲讽的笑,“原来宗门弟子也跟贼子乞儿一般,喜欢干些不劳而获鸡鸣狗盗之事!”
一名修士是否师承名门或许宗门弟子自己辨不出,对于散修来说却极为明显。宗门弟子往往根基稳固、修为稳定雄厚,散修则所学甚杂根基不稳,少有能强悍到与宗门弟子相争之人。
如今的修仙界与各国皇室处于千年休战状态,两者互不往来,修士与凡人私下走动甚少,因而各个宗门不受限制地大肆发展,数量有如繁星之多。可不论有名与否,这些宗门皆只招有天赋之人。
这便造成名门大派将天骄全部抢占干净,就算是土里的金子也能翻出来带走;小门派只想招笼天赋高超者壮大门派,中等偏上资质的是最好的选择;余下的资质平平者是为散修,既看不上小门派底蕴少,又挤不进大宗门,只能自行找寻机遇、什么都愿意学。
眼前二人灵力纯净,显然是有宗门归属。
申流劈剑斩下,“我倒要试试,你们这等不入流之辈究竟有何厉害的地方!”
沈秋竖指凝出无形剑身格挡,莫缘趁申流停下之际冒头喝道:“哥等一下!她是沈秋!我是莫缘!”
脸部伪装快速溶解,莫缘急切指着他和沈秋的脸,“是我们啊!我们不想暴露身份只能这样收集情报,对不住对不住!”
走南闯北的散修记忆超群,尤其在识人上。申流迟疑着收回利剑,“你们要查?”
沈秋谨慎道:“是,门派近来多遭袭击,我们怀疑与他们有关。”
“我不会帮你们的。”申流拎着大鹅脖子转身,“我虽不赞成他们的做法,但也不想帮名门弟子。”
莫缘小声嘀咕,“上次不还帮我们了。”
申流扭头瞪他,“自己去查,我不能让你们白白得到,这可都是人命……”
他突然怔住,僵着身子愣了很久。
随后他慢慢转过身来,“罢了。”
变得安静的大白鹅被放到双方中间,申流手点大白鹅脑袋沾出一团白光,径直丢向莫缘。
防护罩外的蔺如风和祁思语再站不住,冲进罩内想将白光引到自己身上。
但沈秋离得更近,徒手抓来按入自己眉心。
意识不断下沉,沈秋彻底昏过去前,只听见莫缘焦急的疑问,“这是什么!”
-
“欺人太甚!你们欺人太甚!”
沈秋出现在简陋的小院内,比现在还瘦的十几岁小申流脏兮兮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与祝嫣年岁相仿的女子。
大白鹅此时仍是只普通的家禽,张开翅膀挡在主人前方,冲恶意弯腰逼视他们的人破口大骂,企图寻找机会叨他一口。
那人满不在乎地将它拂到旁边,想摸摸小申流的头却被大力拍开。
他耸耸肩,“小弟弟别太伤心,小心哭坏了身子。这事儿要怪便怪你姐姐,不自量力跑到师面前献丑。”
小申流咆哮,“明明是你们师父出游时见我阿姐根骨上佳,给了信物令她半月后上山拜师!”
那人声线微冷,“在凡间已老得能生三四个娃娃了,这等年纪拜师学艺岂不令人笑话?不过是通身武功修为杂乱无序的野鸡,竟妄想攀上名门弟子的名号。”
他直起身,一下下抛着印有“明英宗”的钱袋子步步走远。
“师父心善,命我务必将钱款和米粮带上。可我看你们并无诚心悔过,钱若这样被你们骗进肚里,我咽不下这口气。”
小小一间院落变得冷清,小申流边哭边和大白鹅合力葬了阿姐,开始日日往明英宗跑。
但大宗门哪是那么容易能进的?他次次被人拦在山脚,连阿姐口中所谓的“师父”都没看到。
名门弟子欺压拜上门来的散修一事便这么作罢。
为避免路遇时受辱,小申流翻出家里的地契,独自将小院拆掉,搬到一座长满野草的山上搭了间房,白日下山到地里做农活,夜间翻阅阿姐留下的手记修炼。
这段记忆很快变得模糊,沈秋不由自主跟随大白鹅去到高山里、溪水边,同各种小动物交流。
大白鹅颇具灵性,不曾入道修炼却能辨认谁是兽谁是妖,执着追着妖求问成妖秘诀。
隐于人间的妖大多和善,心情好时愿意告诉它些许心得,引它吸收天地灵气。
可兽类成妖没有人类修炼那么容易,花上百年者数不胜数。大白鹅已活了十五年,往好了算还能活个十年,但成妖简直天方夜谭。
大白鹅每晚垂头丧气回家,与挂念它的小申流吵一架,清晨又斗志满满地离开。
它不住寻找,跑得脚蹼上伤口细碎,旧伤未好便添新伤。
直到有天它寻到一只晒太阳的龟妖。
龟妖说,短时间成妖的法子不是没有,只是这样的妖寿命与凡人无异,妖力上限比之柔弱的成年兔妖还不如。
但大白鹅答应了。
三夜过后它成了妖,化形成年轻男子帮小申流劈柴挑水、打理农田,督促他读书和修炼。
待小申流二十一岁得中秀才,他留下书信悄悄离开。
沈秋其实很想看看申流是如何长为现在这个样子的,毕竟他有做学问的天赋,想来继续科考讨个一官半职也能一生无忧。
可惜大白鹅有自己的打算。
他持刀行走江湖去了,四处拜师学艺。
他眼里含着股仇恨的火,学习每一个术法、默念每一字口诀、挪转每一节步法时,沈秋都能看到一闪而过的记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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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
全是关于申流阿姐的。小姑娘五岁时从集市上买下他,精心照顾、与他玩耍的画面明明暗暗,最终尽数归于山上被人一掌击碎心脏的画面。
为兽时打遍乡镇的大白鹅低下雄赳赳气昂昂的头颅,将不服就打的暴脾气深深埋藏。
只要街上有能让他变强的风声他都会去一探究竟,因而有人刚刚放出能助散修修行的消息,他便隐瞒妖修身份一头扎了进去。
他们命他收集百年内仙门大比皆排前十的门派弟子名单,他化回本体混进各个门派收集,顺利进入刀剑会。
他修为不高,但总能一人完成各种偷盗之事,窃听到极宝贵的消息,由此逐渐往上升,修炼秘境雪花般砸在怀里。
刀剑会、传办房、知行所、奉令卫、行达处……
沈秋默念记下,念着念着忽然意识到,这些似乎全是下层执行任务的分会名称,说是升职,不过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执行的任务难度逐步加大。
沈秋看得分明,修为低者擢升犹如火药内准备燃烧的硫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念头很快应验。
行达处命大白鹅击杀某个当时排名第一宗门的掌门末弟子,事成便赠一柄绝世宝刀。
大白鹅见刺杀对象仅十三岁,轻易接下。
他没想到他败了。
不过十招便落入下风,二十招祭出全部法宝,二十五招化回兽形拼死逃出。
本以为这次失败不会有事,结果他是妖的秘密不知从何处传了出去,上面毫不留情派出杀手。
大白鹅回到房中还未换下脏污的血衣,凌厉杀意突然从背后袭来。
黑色!
沈秋捏紧双拳。
然而这里的记忆陡然抖动模糊,唯有大白鹅的视野仍旧清晰。
大白鹅也很想看到身后之人是谁。视野一点点向后转,可纵使放缓了速度,那黑影刺客始终没有显露。
眼前变得漆黑,只听到一句“将他丢出去”。
行人来来去去,脚步纷乱嘈杂。偶然有人发现了它,惊呼着“哪来的大鹅”,喜滋滋将它抱了回去。
柴火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大仇未报,命数先绝。
愤怒痛苦的低吼自沈秋脚底升腾,沈秋伸手试探周围的黑暗,猛地身体一轻。
黑暗蒙蒙亮起,看不清的合欢小院慢慢变小,山川草木移形换影,回到申流修剪的小屋旁。
一年、两年,大白鹅凝成实体,在日落人息时,伤痕累累的灵魂与二十六岁的申流对视。
两行泪瞬间流出。
-
沈秋骤然睁眼,胸脯不断起伏。
“我说了没事。陈欲海能挺过来,这又能算什么。莫道友未免担心则乱。”
申流冷淡的声音响起,一下将沈秋拉回。
沈她从榻上坐起,循声望去。
“沈秋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脑袋会痛不痛啊?”莫缘凑过来,蔺如风、云无界和祁思语纷纷探头。
在他们的身影之间,灵魂体大白鹅静静卧在申流手边,仿佛重经了一场噩梦,蔫头耷脑闭目养神。
申流想摸摸它,抬起的手顿了顿,只取下一根胡乱插在身上的乱羽。
前不久一人一鹅打闹的姿态与记忆中相视无言的景象重合,沈秋呼吸微窒。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