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本英向厂里请的是半个月的假，现在还余下几天，她打算就在家里把这几天休息过去。
明城每年都要下好几场大雪，不出意外今年也会如此。
想起方茹身上的衣服都非常单薄，不如就趁着这个休息的时间，去扯几块棉布和棉花给她做两身衣服穿吧。
还有方楠，这孩子这两年长的快，身上冬天的衣服早就不合身了，也要给她做两件。
反正方老头儿正好发了工资，老大也要给家里生活费了，就算给自己也做两身也是没问题的。
现在不用给老三老五擦屁股，更不用管老大那一家子吸血鬼，她和方老头儿每个月的工资还是够用的。
徐本英一去商店，直接扯的是店里最好最贵的布，棉花也买的够多，这大手笔的操作直接看呆了店里的售货员。
不仅如此，回去的路上她又一次性给老二买了许多生活上的用品。
上次她给老四亲手做过衣服，所以知道她的尺寸，但是老二的她还真拿捏不准，这孩子在乡下熬的太瘦了。
于是当天晚上她把几个人要做的新衣服样式画了出来，隔天就带着老二一起去了隔壁巷子的裁缝店，让王裁缝给她亲自量了再做，这样棉花贴在身上，穿了才更保暖舒服。
王裁缝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做衣服的手艺是真不错，连她都觉得好。
因为找她做衣服的多，没事儿偶尔都会聊几句，所以她也算是这个巷子里的包打听，每家每户都发生过什么事儿，她多多少少都知道些。
“徐大姐，你这是哪儿搞来的图啊，这设计的真不错，我做了这么多年衣服了，从来都没见过呢。”
徐本英从容一笑道：“我这不是出了趟远门吗，路上看见有人这么穿的，我就给记下来了。”
王春苗惊呼：“外面都穿得这么时髦了？”
徐本英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去的是乡下，哪儿会有什么时髦，只不过是提前想好的措辞罢了。
这时，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王大娘，我阿婆让我来问您，她的衣服做好了吗？”
“做好啦，做好啦，王大娘这就去给你拿。”王春苗对着小男孩，不由地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那孩子等着王春苗拿衣服的空隙，也十分的乖巧，就站在缝纫机旁边，静悄悄的不说话，一双黑黝黝且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方茹看。
这倒还把方茹给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方茹看这孩子十分可爱，心里有些喜欢，就从兜里摸出来一颗糖递给了他，这糖还是方楠早上给她的，说是别人从城里给她带回来的。
她向来对这种甜甜的东西倒不是十分感兴趣，不如就给了这正爱吃糖年纪的小孩儿吧。
“给，阿姨给你吃这个。”方茹主动向小孩儿走了过去。
小男孩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糖，但却冲方茹摇了摇头，“谢谢阿姨，景轩不吃。”
方茹还是头一见小孩子给糖不要的，她好奇地弯下腰，温柔地问道：“怎么了，你不爱吃糖吗？”
小男孩依旧摇了摇头道：“景轩爱吃，但是爸爸跟景轩说了，在外面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方茹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现在看孩子，更觉得可爱了。
王春苗这时把衣服叠好拿了出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景轩，阿姨给你糖吃你就拿着呗，这阿姨不是坏人，王大娘给你保证。”
小男孩歪着头看了看王大娘，又很快把头歪了回去，看了看方茹。
方茹看这孩子似乎动摇了，便继续朝他笑了笑，示意他把她手上的糖拿走，小男孩儿这才笑嘻嘻地把糖抓到自己手里。
“谢谢阿姨。”
随后王春苗把衣服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又道了声谢就跑掉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还挺机灵的，竟一点也不怕生。”徐本英看方茹喜欢这孩子，便主动地问了王春苗一句。
“嘿，那孩子是严厂长家的。”王春苗拿着尺子开始给方茹量尺寸，比大小。
徐本英有些吃惊，身子挪了挪位置，显然对这事情不是一般感兴趣。
“你是说严正清？”
“对啊，是他的孙子，他儿子严樾不久前离婚了，女方不要孩子，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方茹听到这句话，身子明显紧张了几分，但王春苗哪里发觉那么多，还一边量着一边自发地又问她：“方茹，我记得他之前不是和你关系挺好的吗，你要不是下乡，估计你两......”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徐本英就咳了两声，打断了她，王春苗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啊，方茹，你原谅婶子，是婶子嘴多了。”
方茹淡淡地笑了笑，“没事儿，婶子。”
徐本英听女儿都说没事儿，她后来也没多说什么，她知道王春苗这人提这事儿是无心的，这个人没啥坏心眼，就是爱扯别人的八卦。
正好，她也有事找她帮忙，便转移了话题。
“对了，春苗，我问你件事儿。”
“徐大姐，你说。”
“咱们这儿附近有没有往外出租屋子的，不要求多大，一间屋子就成，但最好离咱们这儿近。”
王春苗好奇地看了徐本英一眼，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我回头给你打听打听。”
“成，那就拜托你了。”
明城进入了十二月，天也越来越冷了，母女两刚从裁缝店里出来，就被外面的一阵寒风吹的鼻子发酸。
方茹比爱八卦的王春苗更好奇，妈好端端的要租房子做啥？
可能是因为刚回来的缘故，她十分迫切的想要融入这个家庭，生怕自己有什么是单她不知道的。
再加上方家一共五个孩子，现在大哥分出去了，她就是最大的缘故。
父母要是有心事儿或者打算，她也想帮忙分担一下，那怕跟着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妈，你租房子干啥？”
“老二，妈也不瞒你，跟你说实话吧，这房子是给你租的。”
“给我？”方茹吃惊。
“是啊，但你别多想，妈不是让你住在外面，妈知道这两天你和妹妹挤在一起，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妈，我没多想，我就是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的，之前我们知青下乡睡的床更小，我都睡了习惯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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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回家了，妈不想让你再一直挤着自己了。”徐本英拍了拍女儿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轻声道：“最重要的是你之前说想读书这件事儿，妈放在心上了，我思来想去，你应该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王裁缝的店离方家并不远，母女俩还没说几句话呢，前面拐个弯就到家了。
徐本英看方茹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继续补了一句：“老二，别想了，妈只是这么一说，还不一定呢，而且就算租也要租近点，租远了妈还舍不得呢。”
“妈。”方茹有些泪目，她停顿了几秒，“谢谢您。”
其实她妈能支持她读书她已经很感激了，竟然还替她想得这么周全。
回来了又是给她买东西，又是做衣服的。
现在又要给她单独租房子，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回到家里，方楠也是刚下班不久，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糕点。她跟李爱霞的表弟上次约定好了，以后一周固定来方家拿两次糕点去城里卖，她妈不在的这十几天里，她自己已经单独做了三次生意了，已经挣了好几十元钱了，十分有成就感。
“妈，快来帮我尝尝好吃不，我这次是按照你给我的新方子，做的蝴蝶酥。”方楠拿出来一个黄灿灿的糕点递给她妈。
随后立马又拿了一个出来，给了方茹：“姐，你也尝。”
方茹轻轻地咬了一口手上的糕点，竟十分酥脆，上面还有白糖，刚咬进嘴里仿佛能在嘴里跳舞似的。
“这叫蝴蝶酥？真好吃！”
“都是妈教的。”方楠嘿嘿一笑道。
“妈就是给了你手写的方子，可没亲自教你。”
“嘿嘿那妈你觉得好吃不。”
“好吃好吃，比妈做的好吃多了。”
方楠听到她妈的夸赞更开心了，她一边整理着自己新买的包装纸，嘴里不自觉地哼着小调。
这个包装纸是李爱霞的表弟从省城给她捎回来的，上面是有图案的，明城这边根本没有。
嘴里的歌儿哼了一半儿，看她姐和妈妈的蝴蝶酥也吃完了，便随便找了个话题聊。
“妈，你们下午去哪儿了？”
徐本英拍了拍衣服上的糕点渣，“妈带你姐去王裁缝那儿了，给量量尺寸，然后请她给我们娘仨儿一人订做两件冬天的衣服。”
“还有我的呢！”方楠不再哼歌了，但说话的声调扬得很高，一听就是兴奋的声音。
“那咋了，你不是妈闺女啊。”
“不是。”方楠抿着嘴笑了一下，“我就是觉得我身上的衣服还能穿呢。”
徐本英扯了扯方楠身上的衣服，故意想逗她，哼了一声：“你这衣服都那么短了，还咋个往外穿？”
方楠红了脸笑了笑，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没几秒，她‘呀’地叫了一声，吓了她妈和她姐一大跳，因为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
“咋了？”徐本英和方茹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都以为方楠是被什么烫着了，两张脸上都写满了担心。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给妈和姐买的也有礼物。”
徐本英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把方茹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死丫头，吓死你妈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