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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三十五章

作者:桐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是个坏人,是个有着邪恶思想的人,我是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人。


    菁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但这样会让自己好过吗?


    答案是不会,这样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她却觉得这是自己应该承受的,尤其是当晓笑脸盈盈地看向她的时候。


    十二月的隆冬,背后传来柑橘柠檬的馥郁芳香。


    “测验的结果怎么样?”菁坐在空无一人的阶梯上,晓的声音伴随着夏天的香气愈来愈近。


    他的声音辨识度很高。


    身旁的位置不再空旷,落下个人影。晓坐在了她的周边。


    他比她大三岁,此时已经比她高上很多,几个月前,他开始抽条般地长高。视线里,他腿一摆,脚落下的位置比她要下两个台阶。


    她忍不住去关注余光中的那个身影。此时已是冬天,虽然室内有暖气,但也至少要穿不少于两件才会感到温暖。一般来说,他们都会选择在外面穿厚衣,晓也不例外,他穿了一件用料重实的毛衣在身上,却丝毫不显得他身型臃肿,倒是衬得他气质非凡。


    “不怎么样。”她说着,站起身,想要走。


    “诶!我惹你生气了?给你道歉。”她的手被向后抓住,抬起,“对不起,你别不理我嘛。”


    他总是这样,说些意义不明的话。但可能也因为他总是黏着她,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像两年前那样欺负她了。


    肩膀旋转后扭,很是难受,她忍不住将上半身转回。刚好这时,他也意识到这个难受的姿势,松开抓住她的手,大步跨过好几节阶梯,走到她面前下方的台阶上。


    菁只得又将身体转回来,两人瞬间脸对脸,以至于他直直地撞进她的双眼。


    晓的刘海很长,到眼睛下方,且常年保持在同一个长度,所以,即使有时因晃动而将双眼漏出来,也会因他发黑瞳色重的特质而难以看清楚他的眼睛。而此时,却因过近的距离可将他的双眼看个清楚。


    一只眼睛完全暴露,没有任何遮挡,另一只眼睛被几缕发丝半遮掩,但这个咫尺之距已经足够她透过它们看清后面的“庐山真面目”了。


    晓真是生了一双惹人怜惜的眼。眼尾微扬,睫毛很长且密,尤其是瞳孔上方的睫毛略微卷翘,而眼头与眼尾的则是乖巧垂落,就如天然形成的眼线。


    在只能仰望他时,会因这双眼而强烈感受到他的高傲出尘;可在此刻,他向她撒娇时,它们就又为他添上几分楚楚可怜相。


    软声软语,凤眼垂成狗狗眼,“别生我气,好不好。”


    她鬼使神差地应了句,“好。”


    反应过来,羞愧的情绪如烟雾在心口弥漫萦绕,她都这样对他了……磨人的时间竟也还是不能让他死心。


    顿时,菁觉他的昳丽无谓冒犯到了自己丑陋的灵魂。


    但他到底为何不肯罢休呢?


    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她,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她的皮囊也没有好看到那个程度,倒是他,她对他那副皮囊一见钟情倒是有可能。


    “那就说好了,不生我气了。”晓说。


    “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菁沿着楼梯向下走,实话实说。


    晓跟在她旁边,身体几乎要贴上来,“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你的社交测验想拿满分吗?我可以告诉你秘诀。”


    他语气轻柔,说出的话也像是小猫张着爪子用粉红肉垫在人身上踩奶,话里的信息更是诱惑力十足。


    换了这庄园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心动,可菁却是被踩到了尾巴——屈服,接受这种条件就代表着,她永远无法靠自己来达成那个红色的分数。


    “我不需要。”她的语气瞬间变得强硬起来。


    就像两年前,晓不明白为什么她宁愿要自己那本沾了黑脚印的英语书,却不要他双手奉上的完美无瑕的英语书一样,晓此刻也不明白。智商再高却也无法读懂眼前人的心思,他真是不解,“为什么?”


    “你做了四次尝试,不就是为了能拿到更好的成绩吗?为什么不要?”


    菁的眼神瞬间变得很冷,“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你做了四次尝试?”


    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被要求时刻保持“扑克脸”,不过因为年纪不大,很多人都会时不时泄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而晓似乎没有这样的时刻,他虽然不是扑克脸,但在对着她时,却是时时刻刻都是笑脸,叫她看不出他情绪。而此刻就是那种时刻的到来,他从机器变成人的时刻:


    眼前人的友好面纱破了洞,逐渐泄漏出背后真实的森气,“这有什么重要的?我可以帮你达成愿望不就够了吗?”


    好陌生,菁好像从来不认识过他,即使看清他的双眼,也无法透过那深重的瞳色看见他真实的内心。他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也许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恩赐,他想要,随时就可以收回去。


    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她不知道,他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她来回答他的问题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这怎么能叫施舍?你想要这个,我左思右想,好不容易得到,最后双手奉上。是我在祈求你的垂怜……”他声音低低,语气之可怜,就如被遗弃在路边期盼收留的流浪猫狗。


    菁无法不心软,也自知说不过他,讪讪闭嘴,却又忍不住奢望,真的喜欢她吗?如果喜欢就要喜欢她一辈子,否则就从来不要说这种话。


    这时正好走到了楼外,下午的这段空闲时间是她固定的跑步时间,虽然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减重,但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掉。


    不知道其他人会有什么安排,晓在此时依旧跟着她,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闲。


    庄园里有片活水湖,花园里绿植充足,即使是冬天,也有些坚韧的绿植不曾倒下,所以空气很是清新。


    十二月,是此地一年中白昼最短、黑夜最长、太阳落下最早的月份。


    堪堪下午四点多,太阳就会消失不见,而此时,近六点,花园里除了亮起的路灯已再无其他光亮。


    也许是因为虹膜色浅,对光线敏锐,粟伊的夜间视力一向很好,此刻,她远远就看见了晓和菁。


    两年前她用脚踩了菁的书后,第二天,她就被降到了c组,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晓做的,晓的负责人“白博士”是个年轻的华裔女人,在这里权力很大。和她一起被降组的还有当天在场的寸头男“洛德”,并且在那件事之后,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到现在的b组,a这个分类和她再无缘会面。


    该死的洛德,自己怎么偏偏在那日听信了他的鬼话?


    前年,f组的人“消失不见”;去年,d组的人以同样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今年,说不定就是c组,那下一年呢?是不是就到她所在的b组了?


    凭什么那个女生一来就是a?自己到底比她差在哪里?


    *


    菁通常都是一个人在此跑步,此刻身旁多出了一个人,她竟不觉得诡异,反而因为这个人的存在,缓解了她因环境中光亮稀少而产生的不安。


    晓小步跑,她大步跑,配速不同,经过的距离却差不多。


    在看到一颗光秃秃的大树时,菁停下脚来,她记得这好像是一颗年岁很大的樱花树,并莫名对这个场景产生了几份似曾相识感。


    “天黑成这样,是看不到雪山了。”身旁闻晓没头没尾地发出了一句惋惜的感叹。


    菁不明白这没逻辑的话暗喻着什么,不过她早已对晓跳跃的思维习以为常,保持着沉默,什么也没说。


    就算要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继续顺着石板小路跑着,不一会儿,鼻尖一凉,竟是天空飘落起雪花来。


    “下雪了。”晓在她身边吐出一句话,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说话时呼出的气也发白。


    六叶冰晶落进他掌心,承受不住那温暖,登时化成一团水,继接,再化,晓的掌纹罅忽间宛如缩小亿倍的溪,汇聚了承受不住的河。它们最后滴落到地面上去,晓这才垂下手,不再续接。


    两人还穿着室内的衣服,但却因运动过后身体发热而没有体会到空气中的丝丝寒意。


    “嗯,下雪了。”她附和一句。


    晓听见她少见的回答,嘴角在被阴影淹没的地方掀起,露出一个终于得到“他等到多时的奖励”的笑,提出一个邀请:


    “我想离开这里,你想和我一起走吗?”


    不等女孩回答,他在湖边停下来,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待在这里,痛苦是永远也看不见尽头的。”


    “我……”菁随着他停下的动作而停下。


    这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一点,晓的话是事实,待在这里,永远也没有人权,更遑论什么自由。漫长的看不见尽头的黑夜,他们只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而他们要做的,也只是成为价值更高的商品。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离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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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拒绝。


    晓的面孔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路灯的暖光也只照拂他的半边身体,菁却是真的在此刻产生了动摇。


    如果离开这里,就不用再竞争,再也不用抢夺他人的生命来滋养自己存活。可是外面什么样呢?她不知道,她从拥有记忆开始就待在这里……如果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她会不会成为晓的拖油瓶?


    “不用担心,世界比这里大得多,起码有上亿个伊甸园的大小。全世界有七十亿人类,离开了这里,他们还怎么找得到我们?


    菁喜欢什么季节呢?不是所有的地方的四季分明,如果喜欢春天,我们可以去一个永远都是春天的地方;如果喜欢夏天,我们就去一个永远夏天的地方……”


    晓循循善诱,仿佛吃准了她一定会答应,也十分了解她的喜好,坐着美好未来的规划,只等待她说一个好字,又或是一句肯定的回答。


    可还没等菁做出回答,她的背部倏忽贴上两只手,力气之大可见其主人心中滔天恨意,同时一个声音也暂停了晓的畅想曲:“去死吧!”


    “噗哧——”


    本平静无波的湖面登时被激起层层叠叠的极高的水花。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晓有一瞬间的怔愣。反应过来后,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人。


    该死!自己的计划就差一点,还有一点就成功了,菁终于要答应他。他等待了两年多,从菁还没踏入这里开始就开始的计划,终于在此刻就快要收网……晓看着眼前的女生,又瞧了一眼落入水中的菁,像猎豹一样迅速冲过去,死死抓住“犯案凶手”,瞠目欲裂,吐出的声音比空中飘落的雪还要冷上几分,“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冻得身体战栗一瞬,粟伊却浑然不觉。她像疯了一样,全然不管不顾,换做以往,她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但此刻,被烈酒暖过的身体让她也感受不到对方身上冒出的寒意和杀意,她直挺挺地抬头注视着晓,说出的话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知道啊。杀人呗。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你,晓!我怎么会被降组,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你不杀我,明年我也会死。


    早晚都是要死的,还不如拉个人陪我一起。”


    “疯子!”晓嫌弃地甩开她的手。


    粟伊的手被震麻了,表情却因晓没将自己也推下水而产生几分愕然。


    但很快,她就知道晓为什么没这么做了。


    晓捏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湖边,黑色的湖水像一只吃人的恶魔,倒映出她和晓的面孔。此时湖面上已经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说不定她的目的已经悄然达到了。


    随后,她的身体上端不停推往湖面上,就在她以为晓要把自己扔进去时,肩膀上的手却阻止了她的下坠。


    “你,你要做什么?”她忍不住出声,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很不好。


    “下去,把她捞上来。”她身后的那个声音不容置疑地说。


    冬天的湖水这么冷……她怎么可能敢主动下去,身体本能地就抗拒。况且,现在正在下雪,说不定晚上这湖还会结冰。


    于是她拒绝道:“不要。”


    “没跟你商量。”肩膀上的手骤然松开,她直挺地栽进了湖水里。


    粟伊会游泳,她咬牙忍受着刺骨的寒冷,游回湖边,可还没上岸,一只脚踩在了她的肩膀上,随后,脚的主人一使力,她又跌回了湖水里。


    踹她的人说:“我让你把她捞上来,她不上来,你也不能上来。”


    粟伊费了老大劲才从湖水里游到岸边,听见这话,快被气死,却又不敢靠近,只浮在水面上,露出半个身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捞?”


    “是你把她推进去的。”晓不欲多言,说完这句话立刻催促,“快点!”


    粟伊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原来晓的弱点在这啊——他不会水!甚至还有点怕水。


    而湖里的菁呢?


    菁只感觉冰冷的水,将她的全身都裹挟,身体和四肢也渐渐被封印,挣扎,无用,仍然随时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水流不停冲击着耳膜,世界变得更遥远,一切都不再真实,只有自己身体正在下沉这件事是最真实的。肉.体发软,人如草屑,水带她去哪,她就必须去哪,意识没有用,求生的愿望也无用……她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以至于后来的恐惧都不再剧烈,可到底是在哪里有过这种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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