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映出陆骁专注而坚毅的侧脸，汗水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每一次旋转时绷紧的腰背线条，每一次跳跃时充满力量感的腿部肌肉，每一次跌倒后立刻爬起、眼神更加锐利的不服输……都清晰地落在灼华眼中。
她琉璃般的眸子里，映着那个倔强拼搏的身影，平静的眸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那不是凡人老师要求的“表演式情感”，而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真实的东西在缓缓流淌。
当陆骁终于完美地完成了那个旋转接大跳，落地如钉，纹丝不动时，他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又充满成就感的笑容，汗水淋漓却眼神明亮如星，下意识地看向灼华的方向。
灼华依旧靠着镜墙，姿态慵懒。但在陆骁看过来的一刹那，她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却无比真实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练习出来的完美笑容。它很淡，转瞬即逝，如同冰原上悄然绽放的一朵小小雪莲，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真实暖意。
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灼华的罗薇老师，恰好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弧度。她瞬间愣住了，连喊停都忘了。
那笑容……没有技巧，没有表演痕迹，纯粹得如同山涧清泉，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那是她整个下午，在灼华身上唯一看到的、真正属于“人”的鲜活情感！
罗薇老师心头剧震，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或许，她教的方向错了？这位灼华小姐，她的情感表达，根本不在那些刻意的模仿和拟态里？而是在……她看着那个叫陆骁的年轻人时？
陆骁也看到了灼华那个一闪而过的笑容。虽然短暂，却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他所有的疲惫。他感觉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对着罗薇老师的方向，眼神明亮：“罗老师，我再来一遍？”
罗薇老师回过神，看着陆骁充满干劲的样子，又看看角落里恢复清冷、仿佛刚才那昙花一现的笑容只是幻觉的灼华，复杂地叹了口气。她摆了摆手，声音带着点疲惫，却又有着一丝奇异的释然。
“……今天就到这里吧。陆骁，你进步很大，继续保持。灼华……”她顿了顿，最终只说了句，“……也辛苦了。”
下课铃适时响起。罗薇老师几乎是带着一种逃离战场的复杂心情，匆匆收拾东西离开了。她需要静静。
陆骁走到灼华身边，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兴奋：“华华，看到我最后那个落地了吗？稳了吧！”
灼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像只等待夸奖的大型犬。她没说话，只是抬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去他下巴上一颗将落未落的汗珠。动作自然，带着一种无声的亲昵。
陆骁心头一甜，顺势抓住她的手：“走，带你去吃好吃的！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甜品店……”
灼华任由他拉着，目光落在他汗湿的后颈，眼神平静。窗外的夕阳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将两人的身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得很长。一个活力四射，一个清冷沉静，却奇异地融合在一起，自成一方天地。
至于那些凡人老师理解不了的“情感表达”？
她看着陆骁生动的侧脸，觉得这样也挺好。她的情感，不需要演给无关的人看。
星耀传媒顶层的舞蹈训练厅，光滑的木质地板反射着头顶明晃晃的灯光，空气里残留着汗水和香氛混合的独特气味，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松弛感。
罗薇老师站在训练厅中央，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锐利依旧，但眼底深处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解脱交织的复杂情绪。
她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灼华和陆骁，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庄重：
“陆骁，灼华。”罗薇的目光首先落在陆骁身上，带着明显的赞许，“这段时间的训练，陆骁你的进步，有目共睹。从最初的协调性优势，到现在能初步掌握情感在肢体动作中的表达和传递，核心控制力、爆发力、动作的精准度都达到了基础课程的优秀标准。你的努力和专注，值得肯定。”
陆骁微微躬身，汗水浸湿的额发贴在饱满的额角，眼神明亮而谦逊：“谢谢罗老师，是您教得好。”
罗薇点点头，目光转向灼华。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微妙，像是在努力寻找一个能准确形容这位学员的、且不违背良心的词汇。
她顿了顿，才用一种近乎咏叹的、带着点微妙感慨的语气说道：“至于灼华……你的身体条件、对动作的掌控力、那种……嗯……超越物理极限的稳定性和爆发力……”
罗薇斟酌着措辞，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说法，“……堪称完美，自成体系，极具个人风格。虽然……虽然对‘凡俗情感’的表达方式，与我们惯常理解的艺术表达存在一些……认知上的差异，但不可否认，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艺术。”
这大概是罗薇老师执教生涯三十年来，能给予一位学员最独特、也最“安全”的结业评语了。
她看着灼华那张依旧清冷平静、仿佛刚才那段评价说的是别人一样的脸，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谢天谢地，终于毕业了！再教下去，她的舞蹈理念怕是要彻底崩坏重塑了。
灼华对罗薇老师这番绞尽脑汁的评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完美？自成体系？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至于“凡俗情感”，她瞥了一眼身边因为得到肯定而嘴角微扬的陆骁，嗯，看他跳，似乎比自己去模仿那些所谓的“情感”要有趣得多。
形体老师钱敏和台词指导张瑞，在得知灼华终于结束培训的消息后，据说私下里组织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会”，庆祝自己终于从“职业生涯滑铁卢”的阴影中幸存下来。
声乐老师李曼青则默默给苏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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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长长的感谢信息，感谢总监没有安排后续的进阶声乐课程。
总而言之，一场对老师们而言堪称精神炼狱、对灼华而言不过消磨时间、对陆骁而言则是脱胎换骨的培训期，终于画上了一个让各方都如释重负的句号。
苏晴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城市繁华的街景。空气中飘散着顶级咖啡豆的醇香。苏晴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妆容精致，气场强大，看着坐在对面的灼华和陆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意笑容。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在陆骁身上停留更久。这个年轻人，短短数月，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神褪去了最初的青涩，沉淀下一种沉稳的锐利和自信，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经过高强度打磨后的从容。那是汗水、努力和天赋共同淬炼出的光芒。
“非常好！”苏晴的声音带着赞许，“陆骁，你这段时间的进步，罗老师、钱老师、张老师、李老师都跟我反馈过，非常显著！尤其是你的态度和悟性，很难得。”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灼华，脸上的笑容更深，带着一种近乎包容的纵容，“至于灼华……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常规’最大的挑战和突破。老师们对你的……‘个人风格’，印象深刻。”
灼华端起苏晴助理送上的灵茶，浅浅啜了一口，对苏晴的评价不置可否。凡人老师的“印象深刻”，她心知肚明。
“培训告一段落，是时候让你们真正接触项目了。”
苏晴从桌上拿起两份装订精美的剧本大纲，推到两人面前，眼神里闪烁着职业经纪人的精光，“两个本子，公司评估过，都很有潜力，也符合你们目前的定位和发展方向。你们看看，更倾向于哪一个？”
第一份剧本，封面上印着古风飘逸的字体：《九霄谣》。简介页写着：大型古装仙侠偶像剧。讲述凡间青年误入仙界，与清冷禁欲、心怀苍生的仙尊（女主）以及桀骜不驯、亦正亦邪的魔族少主（男二）之间，展开一段跨越仙魔两界、荡气回肠的三角虐恋。仙尊为护苍生，最终选择牺牲自我，魂归天地。
苏晴适时补充：“《九霄谣》，S+级大制作，投资巨大，平台预定年度剧王。女主仙尊‘云涯’一角，气质清冷孤高，心怀大爱却隐忍克制，对演员的仪态、气场和眼神戏要求极高。”
她看向灼华，意有所指，“这个角色，灼华，我感觉……非你莫属。那种睥睨众生的感觉，你信手拈来。”
她又看向陆骁，“陆骁可以争取男二，魔族少主‘夜煞’，亦正亦邪，狂放深情，很有张力的角色，能快速积累人气。”
灼华翻看着《九霄谣》的简介，琉璃般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仙尊？清冷禁欲？心怀苍生？牺牲自我？她纤长的指尖划过剧本上对“云涯仙尊”的描述，只觉得……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