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回来时，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
唐思意蜷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得要死，却还强撑着不肯睡。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回来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尾音还没落下，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秦晏快步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烧了。
“吃完饭了没？”他指尖拂过她微红的眼尾。
“马上就忙完了。”唐思意的目光落在他带回来的纸袋上，鼻尖动了动：“……是什么？”
“你想吃的生煎包，还有那家老字号的冰糖炖雪梨。”
秦晏轻笑，将纸袋打开，热腾腾的香气瞬间溢满了房间，“排队花了半小时，要不早回来了。”
唐思意怔了怔，那家生煎包店离酒店有点远，而且总是排长队，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他还真跑去买了。
秦晏将炖雪梨的盖子掀开，甜润的梨香混着枸杞的微苦飘散开来。
他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她唇边：“趁热喝。”
唐思意乖乖张嘴，温热的梨汤滑过喉咙，疼痛似乎真的缓解了几分。
“周末我带你见我爸妈，他们很想见你。”
见家长？唐思意心里有点紧张，“你爸妈都喜欢什么，我得买点礼物送给他们。”
“好，到时候我陪你去商场挑。”他捏了捏她的掌心，像是在安抚，“我爸妈都是很明事理的人，他们会和我一样很喜欢你的。”
“嗯。”唐思意靠在他肩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吃了几个生煎包，眼皮越来越沉。
朦胧间，她感觉到秦晏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
唐思意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夜越深，咳嗽就越凶，每一声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的，震得胸口发疼，连带着把秦晏也吵醒了。
他皱着眉坐起身，借着微弱的光看她蜷缩着身子，咳得连气都喘不匀，当即掀开被子下床，“去医院。”
“不用……”话是这样说，唐思意的喉咙里火烧似的疼，刚想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几乎弓成一团。
秦晏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人裹进外套里带出了门。
唐思意很少生病，可一感冒，总是拖得特别久，最后往往演变成肺炎。
她蜷在后座上，咳得眼眶发红，却仍抱着一丝侥幸——这次总不至于又到住院这一步吧？
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秦晏把窗锁上，余光瞥见她捂着胸口隐忍的样子，把人搂进怀里。
医院的白炽灯刺眼，消毒水的气味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抽血时护士扎针的动作很轻，她却还是缩了一下，秦晏的手立刻覆上她的后颈，拇指摩挲两下，像是无声的安抚。
结果出来时，医生语气平静：“肺炎，得住院。”
她抿了抿唇，周末就要见秦晏父母了，她连见面礼都还没挑好，这一住院至少三四天……
她犹豫着开口：“可能……没那么严重？打完点滴就能回去……”
医生抬眼看她，神情微妙，仿佛在说“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秦晏没说话，把检查单折好塞进外套口袋，转头对医生道：“办住院吧。”
她抬眼看他，正对上他沉沉的视线，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这事没得商量。
唐思意被安排在四人病房最里边靠窗的位置。
秦晏给她换了VIP病房，但床位要明天才能空出来，只能让她先凑合一晚。
“那见你爸妈的事……”她问。
“不急。”他替她掖了掖被角，“你的身体比较重要。”
病房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让唐思意皱眉，她怕秦晏休息不好，劝道：“要不你回酒店睡吧……”
秦晏没接话，等护士给她挂上点滴后，抬手拉上隔帘，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睡吧，等你点滴打完我再走。”
唐思意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指尖微凉：“辛苦你了，男朋友。”
秦晏笑着回握住她，十指缓缓收紧，掌心温热，“快点好起来啊，唐娇娇。”
唐思意被他逗笑了，胸口那股闷痛都轻了几分。
她很快睡去，朦胧间似乎听见秦晏在和护士低声交谈，但具体说了什么，她听不真切。
再醒来时，窗外天已大亮。
病床边空荡荡的，她想秦晏应该是回酒店了。
刚撑起身子准备洗漱，隔帘就被掀开。
秦晏走了进来，衬衫西裤一丝不苟，只是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影，看来昨晚没休息好。
“这么早过来干嘛？”她喉咙疼，发出的嗓音沙哑，“在酒店多睡一会儿也好。”
“睡不着，给你带换洗的衣服。”他将纸袋放在床头，语气歉然，“抱歉，今天要去公司一趟，不能陪你。护士等会儿会带你去VIP病房，我请了护工照顾你几天。”
“好。”唐思意很满意他的安排，上前伸手抚上他眼下的青影，心疼道：“昨晚是不是一直没睡？”
秦晏拉过她的手，手还是那么凉意，包在掌心里暖和，“趴了一会儿，不碍事。”
唐思意眼眶发热，倾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肩窝。
他怎么能这样好？好得让她心尖发酸。
秦晏在唐思意这里吃完早餐后，就去了公司，说下班后就过来陪她。
随后不久，唐思意就被护士转到楼上的VIP病房。
躺在病床上刷手机时，她难得感受到久违的轻松——不必处理工作邮件，不用应付客户电话。
只是这份惬意很快被病房的消毒水味冲淡，更让她不痛快的是，秦晏不在身边。
请来的护工是个年过半百的阿姨，两人加了微信后几乎零交流。
阿姨总是神出鬼没，时不时就消失不见。
当唐思意想去洗手间时，发出去的信息迟迟没回，她只好自己撑着点滴架艰难下床，正巧被查房的护士撞见，急忙过来搀扶。
午餐时分，护工终于提着外卖姗姗来迟。
打开饭盒，唐思意看着餐盒里泛着油光的红烧肉，胃里一阵翻腾：“阿姨，我想吃清淡点的。”
“哎？能不能先将就这顿，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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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你做清淡的。”护工头也不抬地摆着餐具。
唐思意蹙起眉头：“秦先生没和您交代过我的饮食要求吗？”
护工手上动作一顿，讪笑道：“秦先生说过的，是我老糊涂给忘了，抱歉了。”
这话她说得毫无诚意。
手机震动，秦晏发来语音：“午饭吃了吗？”
唐思意举起手机对准餐盒，那个阿姨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抱歉……”
指尖在发送键上方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删掉了照片。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点小事，就别让他操心了。
她在手机上点了一份清粥，嘱咐护工记得去取。
护工满口答应着，可直到下午两点，才姗姗来迟。
唐思意饿得胃里发慌，却提不起半点食欲，冷着脸盘算着要换掉这个不靠谱的护工。
护工见她神色不对，抢先一步红了眼眶：“唐小姐，实在对不起，今天家里有点急事耽搁了。您放心，事情都处理好了，接下来我一定专心照顾您。”
她抹了抹眼角，“求您别告诉秦先生，行吗？”
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唐思意终究还是心软了。
晚上秦晏下班过来陪她，带来的饭菜清爽可口，唐思意难得多吃了一碗。
他陪她待了两个小时，她虽然不舍，但还是把人赶走：“你该回去休息了。”
秦晏还想再留一会儿，她却蹙起眉，语气软了几分：“我想让你好好休息，咱们互相体谅，行不行？”
他望着她固执的模样，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好，听你的。”
第二天，护工故态复萌。
刚露个面就又不见踪影，中午送来的依然是油腻腻的饭菜。
唐思意强压着火气：“阿姨，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护工脸色刷地变白，忙道：“这、这份是我自己吃的，您的那份......”
唐思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同时在照顾其他病人？”
“没有没有！”护工慌乱地摆手，“这份真是我买给自己的。您的那份我这就去拿！”
说完，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胃里空荡荡的灼烧感让唐思意太阳穴突突直跳。
护工小跑着进来时，她的手指正不耐烦地敲着病床的护栏。
“真是不巧，您那份汤洒了。”护工手忙脚乱地打开新食盒，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层明晃晃的油花，“这家的虫草花炖乳鸽可滋补了......”
唐思意突然抬手制止，手背上的留置针跟着晃了晃，“我不想吃。”
护工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殷勤的笑容渐渐凝固。
“这么好的东西......”护工嗓门突然拔高，眼尾挤出几道褶皱，“你们年轻人总说要养生，真端到面前又......”
唐思意看着对方眼底闪过的轻蔑，慢慢支起身子。
原先她还体谅她这个年纪还出来做护工不容易，可就她的服务本身来评价，确实让她不满了。
“秦先生付你双倍薪资，买的是你全心全意的服务，不是买你的时间管理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