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停车场B区。】
唐思意的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是秦晏发来的信息。
“我去趟洗手间。”她转身，在转角处撞见保洁员正在更换“故障维修”的立牌。
停车场B区尽头，一辆黑色宝马安静地停在那里，车尾灯在黑暗中闪动着。
唐思意刚走近，副驾驶门就无声地开了。
“绑架可是违法的，秦总监。”她笑着钻进车里。
秦晏的白衬衫袖口卷起，递给她一瓶水：“清泉的样品，尝尝？”
“解释。”唐思意没接，生气地看着他，“你说象限广告只是走形式，结果来提案的是创意总监刘诗雯，而你成了清泉的特邀顾问，还坐在评委席？”
“两件事都是真的。极峰签了独家后，象限广告确实不能认真竞标清泉，刘诗雯会亲自提案，大概是她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吧。”
秦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清泉的老板是我大学学长，私下请我以个人名义当顾问，帮他们评估所有提案。”
“创界在竞标，你是创界总监，这不算利益冲突？你不用回避吗？”
“商场不是法庭。清泉早有意向和创界合作，竞标只是看看其他公司的上限。要是其他公司的策划比创界的更好，即便我是创界的创意总监也没用，最终选谁，得由清泉拍板。”
唐思意斜了他一眼，“刚才你利用了我们之前的谈话内容来评价我。”
秦晏转头看她：“我没有利用任何信息。你的方案确实出色，我只是指出了可能的风险——作为评委的职责。”
“那你为什么暗示我补充‘城市冒险家’的部分？”
“因为那确实是你方案的亮点，但很可惜，时间有限，你没有讲出来。”秦晏的声音柔和下来，“而且……我说了，想看你赢。”
车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唐思意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泄得一干二净。
她最终接过水瓶大喝了一口，“这瓶水的口感确实不错，比市面上大多数矿泉水柔和。”
“矿物质含量比例很特别，我在提案里建议他们放大这个特点。”秦晏笑着看她，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对了，这瓶水我刚才喝过。”
唐思意鼓着腮帮子看他，一滴水珠正顺着她唇角滑落，在下巴留下微凉的湿痕。
秦晏的视线落在那颗水珠上，目光像是被黏住了，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唐思意忽然想笑——他们都接过吻了，还矜持什么？
“我不介意，”她的手背碰了下下巴，抬眼看他，“你介意吗？”
秦晏突然伸手，掌心带着烫意覆在她的后脖颈，指尖陷入发丝，“直接点的要试试吗？”
唐思意的眼角瞥见陈冰正他们正从远处走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后脑勺却抵在了车窗上，退无可退。
“秦总监，”她强装镇定提醒，“距离……”
秦晏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带着几分慵懒的磁性。
他稍稍倾身，领带垂下来，轻轻扫过她的膝盖。
“唐组长，”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欠下的都要给我补回来。”
“好。”唐思意笑了笑，“所以，你今天是来帮我的，还是来考验我的？”
秦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按下了车窗。
地下车库微凉的空气涌进来，冲淡了车内暧昧的温度。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声音低沉而认真：“我是来看你赢的。”
“就像你说的，清泉最终选谁，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他启动车子，“但我想亲眼看着你站在台上，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你值得。”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盯着手里的水瓶。
阳光从车窗斜斜地照进来，在水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是一池被搅碎的星光。
过了几秒，她开口问：“……那你刚才还挑我方案的刺？”
秦晏轻笑：“因为我知道你能做得更好。”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而且，我很久没看到你反驳我的样子了。”
“受虐狂吗？”唐思意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底。
秦晏不是她的对手，他是那个在暗处，为她亮着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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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林伊曼小区楼下停稳，唐思意推开车门下车。
“等等。”秦晏探身到后座，抽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这是极峰过去三年的传播策略，可能对你们执行清泉项目有帮助，可以避免无意间的雷同。”
唐思意瞪大眼睛：“这……这是竞争对手的机密资料？”
“都是公开信息，只是我整理得更系统而已。”秦晏平静地说，“专业交流，不算机密。”
唐思意犹豫了。接受这份资料是否越界？但职业好奇心最终战胜了顾虑。
她接过文件夹：“谢谢。”
三天后，创界星河正式赢得清泉饮料的年度代理权。
庆功宴上，香槟喷涌，陈冰举杯高呼：“敬唐思意！让象限广告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第一次尝到了败绩！”
唐思意勉强地笑了笑，她还没告诉他们秦晏给她提供了的帮助，以及那份参考资料的事。
“听说刘总监气疯了，”小何醉醺醺地搭上唐思意的肩膀，酒气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她可是出了名的常胜将军。和秦总监对上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谁说的？”唐思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极峰的市场部朋友。”小何打了个酒嗝，“听说刘总监回去就把创意部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们连‘走过场’都走不利索。”
“应该不至于吧。”唐思意心中疑惑，这个项目还是刘诗雯亲自提案的。
她掏出手机，给秦晏发了信息：【听说刘总监雷霆大怒，把创意部全员训了一遍？】
秦晏的回复几乎秒到：【谣言传歪了。诗雯确实训了人，但不是为清泉项目的事。】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正坐我对面，和老同学聚餐。】
唐思意盯着屏幕，刘诗雯那张精雕细琢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
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人时总带着三分矜持七分锐利，连一丝碎发都不肯妥协的盘发，像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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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完美得近乎苛刻。
她记得业内杂志评价刘诗雯是“广告界的东方缪斯”，提案时永远从容不迫，奖杯摆满整个展示柜。
而此刻，这个和秦晏共度过六年校园时光的女人，就坐在他伸手可及的距离，或许在说某个只有他们才懂的典故。
唐思意心里酸涩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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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菜馆的包厢里，檀香与茶香交织。
刘诗雯素手执壶倒在秦晏的杯子里。
她抬眸，看见秦晏又一次瞥向手机屏幕，指尖在杯桌轻轻一叩：“这么忙？连和我吃个饭的时间都要看手机？”
“不是。”秦晏将手机反扣在黄花梨桌面上。
青瓷茶盏落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诗雯双手交叠抵着下巴，丹凤眼里漾着似笑非笑的波纹：“在清泉项目上，我们的秦总监可不太公正呢。”
“嗯？怎么说？”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比了个数字，“提案现场，你给她的展示时间比标准流程多了整整两分钟。”
秦晏毫无愧色道：“她的创意值得完整呈现，换做其他人的亮点没能展示出来，我也会多给他们这些时间的。”
刘诗雯笑了笑，秦晏惜才，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忽然倾身，发丝垂落一缕，“可那些框架结构，分明是你的手笔。”
茶烟袅袅中，秦晏望进她眼底：“即便没有我，她也能交出满分答卷。”
“我听临川说，你在追她？”
“嗯。”
“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刘诗雯轻笑，话锋一转道，“那在你心里，我和她谁更胜一筹？”
沉默在茶香中沉淀。
刘诗雯没有为难他，忽然望向庭院里摇曳的竹枝，“26岁啊……”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回到那个年纪，我一定要谈一场不计后果的恋爱。”
秦晏笑道：“你现在也才三十岁，也不晚。”
“不一样的。”她转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听说你们在一起过，又分手了？”
茶汤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唇角，“为什么？”
秦晏咽下一口微凉的茶：“她说工作比我重要。”
“很有原则，真像当年的我。”刘诗雯忽然笑出声，眼角却泛起湿润的光，“那时候我觉得，拿下比稿比约会重要一百倍。”
秦晏笑了笑，当年他们年轻气盛，把工作当做首位。
“多好啊。26岁就遇见愿意为她熬夜改方案，在比稿时给她提供意见的人。”
秦晏指尖微顿，下意识摸向手机。
屏幕漆黑，没有新消息提醒。
他低笑道：“你26岁的时候，我也曾为你改方案改到凌晨三点，在提案前夜一条条标注修改意见。”
刘诗雯微微怔住，“你还记得啊？”
那时候的他，也曾为她做过这样的事。
而现在，他仍然会这么做，只是那个人，不再是她了。
“现在呢？”刘诗雯轻声问，心跳却莫名加速，“还等她回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