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陆曜之洗钱？”
杨媞捂住话筒：“是的，知微你听我说，不是最近陆氏又要和安诺集团合作一个项目吗？我觉得这事应该上报一下，我们不应该和一家有风险的企业——”
“那也是陆氏！杨媞你疯啦！你不能把个人恩怨置于集团利益之上啊，你说他洗钱，你有证据吗？你说他涉及人口买卖，你有证据吗！”
“你可以拿陆曜之个人的私生活吐槽一下，毕竟出轨啥的不算犯法，但洗钱和人口买卖不是一个程度，你要是找不到证据，到时陆家真反咬你一口，怎么办！”
杨媞：“……”
“我自己私底下去调查，不会影响集团利益的。”杨媞心虚解释。
“你还是和梁总说吧。”许知微明显要抓狂了：“杨媞，你究竟是出于朴素的正义感，还是个人恩仇啊，你要是找不到实质证据，到时陆家的报复也很恐怖的！现在还是集团的关键时期。”
我真不想看你送死，这句话许知微最终没说出来。
杨媞也和梁雅青说了这事，果不其然遭到了梁雅青的批评。
“你除非拿出实际证据来证明，不然你这就是个人恩怨置于集团利益之上！”
杨媞被梁雅青骂的时候，她已经来到停车场，坐进自己车里的驾驶室里了。
这台车是杨媞用自己的钱买的，这是杨媞第一次自己买大件，是她独立后财力的证明，也是她能力的证明。
开车开着开着，杨媞莫名其妙地开始生气。
对，她知道，集团利益很重要，现在一步都不能出错，她也知道，安诺和南络的人口买卖毫无关系，但她真的很难受，难受到想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集团损失几亿就要追责，而南络因为战争死亡几十万的人口，还有无数南络难民沦落海外成为奴隶，就没人追责？
几亿的钱很重要，但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人命不重要了吗？
人天生分贵贱，财富就是人类的等级，远比人类本身更加重要。钱就是钱，它失去了就是损失，但人命损失了，反而却有人轻飘飘一句：“不重要。”
就像陆家绝对会为了那损失的几亿去追责到底，但绝不会为了几十万的人命而羞愧。
杨媞就是感觉很痛苦，她小时候，困在家里的四方天地痛苦，出去后，发现还有更多更多的痛苦。
她的痛苦，来自于她不够强大，这就是她被支配，被欺辱的根本原因。
如果实力才是命运的根本，那人类历史宣传的正义又是什么？正义真的存在吗？它真的存在在弱者那吗？
杨媞恶狠狠抓着方向盘上的真皮，几乎指甲抠破。
车子穿过喧嚣的街区，然后豁然开朗，静谧精致的富人区尽数展现。看着窗外一栋栋在绿荫中若隐若现的漂亮别墅，享受着安保巡逻的安宁社区，与刚才她脑海中贫苦的家乡形成了讽刺的对比。杨媞恍然间明白了——在这个体系下，想要撼动规则，你必须先拥有足以制定或扭曲规则的力量。而在获得那种力量之前，她需要杠杆，需要武器。
既然所有人都阻拦她，那她就自己偷偷调查！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冰冷的现实浇灭。陆家这种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凭她一个运营总监的私产和精力，组织有效的调查团队？无异于痴人说梦。
无力感再次袭来，比之前更甚。在极度的压抑和挣扎中，她沉默着，最终将电话打给了明世涟。
——
“我不能亲自组织团队调查，但我可以找个代理人。”明世涟道。
杨媞迅速回复：“我没有精力。”
明世涟在电话那头短促地笑了一声：“没事，不用你做代理人。我可以雇一个人做代理人，帮你调查这件事。”
杨媞皱眉：“你不出面？”
明世涟：“我当然不能，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和陆曜之正面对抗。但杨媞，你不一样，你是其他人，你可以外部查陆家。”
杨媞冷笑：“你别想把锅推我头上。”
杨媞自己的私产是完全不够组织团队调查的，明世涟可以，但明世涟不能出面，只能杨媞出面。
杨媞当然不想出面，如果她出面了，万一事情败露，陆曜之又能再次想办法针对她，到时明世涟还能像上次一样，替杨媞出面安抚黛宝康内部对杨媞的怒火吗？
大概是感知到杨媞的疑虑，明世涟出声：“嗯，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说，这次的调查团队不会是我们俩任何一个人，我会通过极其复杂的渠道，雇佣国外顶尖的商业咨询公司和法务侦探。表面上，他们与你、与黛宝康的合作，只是一次常规的合作方背调，报告内容会完全合法合规，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但私底下，咨询公司有他们的方法和渠道去挖掘陆家洗掉的钱来处，只要私底下的调查交易没有被发现，那么这样不就和你脱离关系了吗？”
杨媞：“那你出钱雇佣，陆曜之又不是傻子，他一旦察觉，追查资金源头，最终还是会查到与你有关的咨询合同上。”
明世涟那边微微一笑。
“狡兔还有三窟呢，你以为我的钱，会从我的个人账户直接划出去吗？”
杨媞沉默了，是啊，他们有钱人有的是办法。
大概是感觉到杨媞的疑虑，明世涟循循善诱。
“杨媞，我知道你看着母国的人受难很难受，难道你不想改变吗？想想吧，一个完全由我提供资金和人才的团队，你又不需要耗费太大心力，只管所有成果报告。而且是咨询公司查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杨媞心动了，是啊，这是咨询公司的私底下行为，和杨媞又有什么关系呢？明面上提供陆家明钱，私底下再为杨媞提供暗钱去处不就行了，只要私底下的交易没有被发现，怎么样都算不到杨媞头上。
杨媞：“……好。”
——
这次安诺和陆氏的合作深而广，项目从医疗产业下游一直到美妆日化，杨媞所在的黛宝康是安诺的美妆日化线，整个企业为了这次合作忙得上上下下。
陆家历史悠久，海外根基深厚，安诺集团虽然庞大，但出口外贸的大多数卢罗巴大区的发达国家。而陆家因为祖上的转口贸易，和银核区那些土豪国交往甚多。所以这次安诺和陆氏合作，陆氏做中间商，把安诺的产品卖去银核区。
杨媞提出要商业咨询公司调查陆家在银核区的资金流和分公司时，没什么人有反对意见，毕竟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多一个保险多一份安全。
这些海外的商业咨询公司都是明世涟提供给杨媞的，杨媞表面上查陆家目前公开的资金流，但私底下却在调查陆家可能涉及到的黑钱。
经济犯罪不同于其他，经济犯罪大多隐密且复杂，你要查清楚一笔钱的来龙去脉可能要耗费半年以上的时间，杨媞倒也不急，慢慢找嘛。
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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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媞在一家酒店开了一场商务会议，这次会议是和杜勒比的客人商讨贸易的事情，但因为一些文化风俗的事情，杜勒比客人和杨媞这边的神洲供应商们发生了一些分歧，会议延迟，一拖就拖到了半夜。
几个杜勒比客人明显不满意了，他们囔囔着神洲一点意思也没有，现在明显神洲人延误了他们杜勒比人的时间，居然也不赔罪。
几个黛宝康高层没有办法，只好带着这几位客人去了楼上的酒廊。
“不够！不够！”杜勒比客人囔囔：“这根本不够！”
杨媞心说，我们为了招待你们，连上好的酒都配上了，本来就是谈生意的场合，你还要我们做什么？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杜勒比男人嘿嘿一笑，他明显有些喝高了，他对黛宝康其中一位漂亮的女高管有些意思，伸手要去揽她。
另外几位黛宝康高层立刻拦了下来，杨媞朗声用英语道：“这位先生！请自重！”
另外几位杜勒比客户明显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行解释：“凭什么你们喝酒助兴不带女人？”
杜勒比是个靠能源迅速起家的小国，虽然经济发达了但社会文化风俗还是没有改变，男尊女卑的思想刻在每个杜勒比人的骨子里，比如杜勒比的女人出门要男性陪同，杜勒比各种公共场合是男女分开的——其实也是因为这些原因，神洲人经常会和杜勒比人产生一些分歧冲突。
其实神洲人算是很尊重各国文化风俗了，但奈何杜勒比保守得让最精明的神洲商人都叹气。比如这次商务会议，杜勒比的美妆日化市场愈发庞大，神洲人就趁机建议可以进一步开发杜勒比女性市场，比如引进一些医美产业啊，女性时装周啊什么的，结果被拒绝了。
这让只想赚钱的神洲人非常为难。
“你们没有陆家人有意思。”杜勒比客户摇头叹气，他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明晃晃是各种不雅照，让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
“你们知道厕所派对吗？”看着在场的人的震惊的模样，杜勒比人得意起来：“他们陆家很有意思，甚至愿意提供自己的情妇——”
杨媞突然明白照片上的女人为什么那么眼熟了——那不就是叶婷云吗！
杨媞瞪着那个杜勒比人，他依旧那么得意，藐视一切，高高在上。他从来没把地位比自己低的人当人看，和陆曜之一模一样。
虽然在场的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商圈不堪入耳的丑闻，今天的事情，听到了也就过去了，但大家还是被陆家无耻的行为震惊到了。
杨媞：“你的意思是，小陆总就是给你拉皮条的吗？”
旁边的总经理疯狂给杨媞递眼神。
杜勒比人：“当然，他们不但为我们提供女人，还给我们提供奴隶——”旁边另外一个酒还没喝高的杜勒比人狠狠捅了他一下。
杨媞心细如发：“什么奴隶？”
“说了又怎么样，你们也找不到证据。”杜勒比人冷笑：“神洲人，你们管不到海外。”
杨媞咬牙切齿，那一刻，身为女性和南络人那感同身受的仇恨，让她浑身战栗着，恨不得杀了陆曜之和眼前的杜勒比人。
送走杜勒比客人后，总经理过来：“杨媞，你刚刚的样子很可怕，你知道吗？哪怕对方做得不对，我们只是商人，我们只能管好钱的事情。”
杨媞转身就走，哒哒哒地把高跟鞋跺得直响。
她要弄死陆曜之，尽快、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