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找到了!找回个孩子!是活的!”
救援队伍里的一员个头不高、身形肥胖抱着用花绿色毛毯包裹着的孩子跑到各个营帐前,边喘着气边说,喜极而泣。
经过一夜的搜索与救援,找到基本都是遇难死亡的,总算救了一个小生命出来,洗去了一晚上的悲伤。
“憨头真的假的啊!”
因为他横向体积大,平时说话憨憨的,是队伍里的“活宝”,所以大家经常喊他“憨头”。
队长闻声跑到憨头面前,凑到沉睡的婴儿面前,伸出食指探他的鼻息,面色凝重,拍了一下憨头的肩膀:“傻憨头,你是魔怔了吧,没鼻息了。”
憨头听到队长的声音满不相信,瞳孔睁大像铜铃,“不可能啊,我抱起他的时候,他还哭了!绝对不可能,队长,你再试试!你别骗我!”
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喊了出来,没有人都愿意相信好不容易燃起的烛火会再次熄灭,这种被捞到冰面上又再次掉入深渊的感觉,更让人绝望,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两人的呐喊声直至医护人员走到身边才结束。
医生将孩子接在怀里,递给一旁的护士将婴儿抱到营帐,靳繁这会儿刚刚发完声明,站立起来,脚步蹒跚地挪了空,好让医护人员便利行走。
随后,医生将孩子放在铺好的床铺上,把湿透的花绿色毛毯拆开,又一层一层剥开婴儿的衣服,放了听诊器,仔细检查一遍,对婴儿进行心肺复苏抢救。
几分钟后,营帐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哭泣声,憨头和队长听到动静后连跑带跌地跑进营帐。
憨头更是激动得直接抱住队长,“队长!你看!我就说是活的吧!”
他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也顾不上擦,只是不停地诉说这句话,队长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好样的!憨头!我们都不要放弃,撸起袖子加油干!还有更多人等着我们。”
医生走到两人面前,看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哭得跪着抱在一起,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小声些,我们后续会盯着孩子的情况,放心。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不管是生还的,还是遇难的,他们家属都需要一个交代,你们心态不能崩,加油挺住,我们一起共渡难关。”
之后,憨头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跟队长一起走出营帐,这会儿情绪稳定下来,脑海里一系列的事情也有了头目:“队长,婴儿是在倒树的树杈中间发现的,应该是遇难者把最后生还的可能的给了孩子,我继续顺着痕迹找下去,一定可以救出更多人。沈医生说得对,不管是生者还是逝者,都需要一个交代。”
队长心里也不好受,抱住憨头,所有宽慰、难于言表话语的力量都积攒在掌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临省已经派了支援部队,挺住,再坚持坚持!”
从西城救援部队收到消息,到现在搜捕了一夜,他们的体力消耗殆尽,信念在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中逐渐崩塌,只能依仗心中仅有一丝渺茫的希望支撑下去。所以在刚开始憨头满心欢喜地抱回幼小的生命,得知依旧可能是逝者时,心态真的差点没绷住。
“好!”他掷地有声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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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叔截掉了一只腿打了麻醉,这会儿正躺在隔离间,老刘的胳膊骨折,不能动弹,跟一群孩子和逃难出来的村里人一起躺在休息间,谈秋宁站在棚外远远看了一眼,靠近些听大家沉稳又缓和的心跳,内心平静了许多,没走进去没打扰他们休息。
中午时,临边三省的救援部队赶到。靳繁的文字与声明被各大营销号转发,以另一种方式为西城争取了关注。与此同时,在社会各界的帮助下,西城的险境终于走进大众视野,热搜词条冲到第三,各方新闻媒体前后脚赶到现场进行拍摄报道:
“这里是中央广播电视台,我现在身处西城的出城口,在我身后,可以看到是救援阵营,营帐搭起的六七间房间,情况不容乐观,物资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可以看到没有单独厨房,只有用木柴搭起的篝火台......
据统计,目前已有40名人员获救,其中三名人员负伤,但仍有30名人员处于失联当中。值得庆幸的是,在今天早上,救援队员救回了一名襁褓中的婴儿......
后续情况本台将持续为大家播报。”
谈秋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站在小溪边,握着手机,收到了哥哥和清婉给她打来的上百条电话,她给他们发了短信报平安。
秋日葵:【哥、清婉,你们放心,我现在很安全。
信号不好,接不了电话,等情况好点了给你们回电话。】
发完收回手机,谈秋宁迈着步子走回营帐内。她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准备帮医护人员搭把手帮助伤员,恰巧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周敏。
她眼底雀跃,抓住谈秋宁的胳膊说:“小谈,总算遇到你了,前两天跟你打电话没人接,才知道村里出事了。有个好消息,之前说的阿奶的事情,有消息了,技术科使了一切办法终于比对上了DNA,确认阿奶就是上次和你说过的那户人家走失多年的女儿。”
闻声,谈秋宁顺着声音,思绪发散,几个月前的她本以为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会高兴得跳起来,可现在她鸦羽似的睫毛闪动,瞳孔微微收缩,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淡淡应下:“可周主任,阿奶现在还没找到。”
周敏一直在照顾孩子,此刻得知这则消息后,笑容僵在脸上不上不下,心口被击中,缓了好一阵才稳住情绪,“没关系,没关系,小谈,还没找到就是最好的消息。”
只要还没被一锤定音敲死,就还有希望。
临近六点钟,金乌拖着长长的尾巴渐渐西沉,救援人员陆续从倒塌的树木下、塌陷的房屋下、被冲垮的人造桥底部陆续找到不少遇难者,其中包括被救出的襁褓中的婴儿的母亲。
“您们有没有找到一个被包裹着的婴儿,他还很小,刚刚满月。”母亲被抬到营帐内没一会儿就醒了,情绪濒临崩溃,不受控地抓住沈医生的手,顾不得凌乱的头发、流满双颊的眼泪、人中处的鼻涕,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紧紧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沈医生褪掉一次性手套,伸出温热的掌心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哪怕她已经见惯太多的生与死,但在天灾面前,眼睁睁看着绝望的母亲喃喃不停追问,心里依旧堵塞,用清润的声线柔和地开口:“您放心,孩子在早上已经被找到了,她现在在隔离间有专门的护士看着,您放心。”
母亲收回紧紧抓住沈医生的手,慢慢躺会床上,又想到了什么,直立立地坐起,再次抓住沈医生的衣角,“那小柴呢,小柴找到了吗?”
沈医生摇摇头,下一秒,听见母亲的脸颊埋在膝盖里啜泣:
“对不起,对不起小柴。”
“是她把最后生还的可能给了我孩子,她用最后的力气把孩子卡在了树枝上,而她自己却错过最佳逃生机会,被泥石流活生生冲走。被冲走的那一瞬间,她求救的眼神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对不起,对不起小柴,如果我的身体再利落一点,动作再快点,小柴就会没事了。”
这位亲眼看到小柴被泥石流冲走却无能无力,如今,她一旦入睡,便能看到柴遥当时本能的求生眼神。
听到这位母亲哽咽的讲述当时的情景,一字一句全部落进谈秋宁的耳朵里,她帮患者擦脸颊的手臂一僵,眼睛酸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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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紧皱,却一点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而后,沈医生转回身子,重新面朝这位母亲,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怪你,当时情况下,我们谁都没办法预测。”
语言的力量在生死面前显得如此匮乏,哪怕沈医生如此说,但她知道这位母亲余生或许被愧疚淹没,困住自己,不能心安。临走前,她深深看了一眼这位母亲,直至随行护士把婴儿递到她怀里,她激烈的情绪才稳稳缓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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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酽的夜缓慢铺展开来,头顶靛蓝色的天空笼罩着整个西城却不见一颗明星,平静又坦然的夜之下,却更容易让人内心悬着、不安。
迫近凌晨,在前来救援人员、救援工具的帮助之下,在人造桥底端埋藏5米深处找到了两具遇难者的尸首。
被找到的瞬间,救援人员匆忙下场,踩着到膝盖处的泥土,弯腰徒手扒,头顶的矿灯照不清楚黑暗的夜,一小时之后,两位遇难者连带着被找出来,随行的女救援者先把遇难者的面容上的泥泞弄掉,大致辨认出是一位男性和年龄较大的女性。
随后救援支队听从指挥将遇难者的尸体运回营帐基地,以便亲属认领。
谈秋宁听说找到了两位遇难者已逝世后,还是第一时间站在了门口等他们回来,靳繁守在身边,跟她一起。
等待时间与静谧夜里的飞虫闪动翅膀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所有的感官被放大,牵扯着谈秋宁的心,她希冀是阿奶和柴遥他们,又不愿是他们,尽管不是,但内心已经渐渐劝说自己去接受了。
距离灾难发生已经过去三天两夜了,而仍有5名人员失联。
救援队长指挥着队员将担架放在院子里,恰巧小豆芽这时跑出来,一眼认出右边躺着的人是阿奶,连跑带跌地跪到阿奶的担架旁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阿奶,你醒醒啊,你看看我啊,我是小豆芽,你不是最喜欢给我扎双马尾了吗?今天的双马尾是我自己扎的,你睁眼看看我扎得好不好?”
话音落,小豆芽膝盖撑着水泥地,起身,用身上干净的衣服去擦阿奶满脸的泥土,她摸着手中冰凉又熟悉的脸颊,弯腰脸颊贴上阿奶的脸颊,嘴里唱着往日阿奶哄她睡觉的歌谣:“娃娃鱼,红肚皮,会淌眼泪哭兮兮。......牵牛花牵牛花,牵个老牛回老家.....”
谈秋宁站在一旁被靳繁揽住肩膀,任由小豆芽趴在阿奶哭泣,哭吧哭吧,至少还有哭出来的力气,而她眼睛只剩酸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瞳底愣住,瞄着被擦干净阿奶的脸庞涣神,想起周敏前几天告诉她的好消息,心口像被哽了大块石头,喘不过来气,阿奶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只差一步,只差一步阿奶就可以走出困住她大半辈子的西城,回到父母在的沪城。
周敏还告诉她,阿奶的亲生父母是沪城体制内工作,当年是父亲来西城办事,正好趁着阿奶放暑假,想让她出来走走,父母便临时起意决定带她一起来的旅游。
可偏偏,就是这一次临时起意,阿奶被拐走,父母一夜白头,却从未放弃寻找唯一的女儿,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谈秋宁不敢想,阿奶的一生本该是顺遂无忧的一生,不该被困在西城,更不该命丧这场灾难。
想到这里,谈秋宁眼角的泪水终于滚落一颗硕大的泪珠,抬手掩住嘴,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却还是踉跄地走到小豆芽身边,将她拉在怀里。
而后,小豆芽喊了一声“小谈老师”,紧紧抱住谈秋宁失声痛哭。
一阵令人心痛的啜泣声如同电钻一般钻进在场每个人的内心,没有人开腔打碎这情景。
小豆芽虽然年龄小,但她也早有预感,阿奶一直没被找回来,一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