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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咸鸭蛋

作者:乌云水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卢月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看不见任何东西,惊慌失措了两秒钟,她才想起来,现在是半夜。


    真是的,她还以为自己瞎了呢。


    她习惯性在床上滚了一圈,还没完整的翻个身子,就感受到了冰冷的墙壁。


    卢月梨不悦地“啧”一声,这张床有点小啊。


    以前她的床可比这张床要大上一圈。


    等等,以前?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以前是什么时候?以前是什么样?以前她睡过大床吗?


    卢月梨眨巴眨巴眼睛,装模作样地思考。


    什么也想不出来。她就知道。


    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卢月梨现在是躺着的,仰着头只能观察天花板,天花板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要是亮一点就好了,她想。


    于是天亮了。


    卢月梨再次睁开眼,这下她看清楚了,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


    和墙壁的衔接处倒是挂着一张蜘蛛网,这张网的主人显然醒的比她早,此刻正勤劳的往外吐丝。


    卢月梨看着它吐丝,倒不是她视力多好,实在是这房间太小,蜘蛛离她也没多远。


    蜘蛛还在吐丝,卢月梨想,好想吃吐司。


    很遗憾,吐司没能像天花板一样神奇地出现,她也没像上次一样睡着,她饿得睡不着了。


    卢月梨终于爬起来准备觅食,这房间真的是小,她下了这张小床刚走两步,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出来了。


    回头才发现这房间没窗户,那她也没开灯啊,光是从哪来的?哦,原来是门没关好啊。


    奇怪,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可行动起来却轻车熟路,时间也把控地十分完美,刚走到卫生间门口,里面洗漱的穿校服的男的就出来了。


    他看也没看卢月梨一眼,但卢月梨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家伙脾气不大好,如果是她先洗漱,这家伙保证会气得踹门。


    于是脑海里清晰地出现了这副场景,这个男的跟疯狗似的踹门、大叫。


    场景里的卢月梨听不懂狗叫,只能唯唯诺诺地和他道歉。他显然也听不懂卢月梨的道歉,两个人属于跨物种了,压根没法交流。


    她一边刷牙,一边百无聊赖地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也在看她。无波无澜的两张臭脸就这样对视几秒,镜子外的卢月梨低头把嘴里的泡沫吐干净,真是的,拽什么拽,谁欠你钱了?


    卢月梨洗漱完,就看到桌子上摆好了早饭,一个围围裙的中年女人,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和那个面无表情的疯狗男人。


    三个人坐在桌前吃饭,卢月梨上前一看,没有吐司,桌子上只有稀饭咸菜咸鸭蛋。


    中年女人让她别磨蹭了快来吃饭,卢月梨松了口气,终于有人说话了。


    她还以为是什么规则怪谈呢,这一家三口都不是人。


    是人就好了。


    卢月梨给自己盛了粥,正准备吃一个咸鸭蛋,却看桌子上只剩下小咸菜,她揉揉眼睛,怪了,刚才明明看到了。


    可能是幻觉吧,她夹了一筷子小咸菜。


    一坐下又发现不对劲了,啤酒肚男人和校服疯狗一人一个咸鸭蛋,拌在粥里喝的稀里哗啦。


    他们怎么有咸鸭蛋吃?这不对吧?就因为她来的晚?


    卢月梨再看那个中年女人,她碗里也只有小咸菜。


    原来不是她来晚了,是女的不能吃咸鸭蛋,男的才能吃。


    卢月梨有点郁闷,她咋就不是男的呢。


    两个男的放下碗就提着包,背着包相继出门去了,然后中年女人也放下碗,把屋子里其他房间的门都仔细锁好,也出门去了。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卢月梨才发觉不妙。


    靠!怎么是她洗碗?她都没吃到咸鸭蛋。


    卢月梨想起来自己还要去上学,可她还是快速把四个碗四双筷子加一个盘子洗好了,另一个装的小咸菜的盘子荣获冰箱一日游。


    然后回她睡觉的那个小房间拿书包。


    怪不得那个中年女人没锁这房间的门,这房间锁是坏的。


    卢月梨终于能上学去了。


    到了学校,早读已经开始了,姗姗来迟的卢月梨猫着腰悄悄地移动。


    离门就差一步之遥了!她在心里欢呼,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鞋,她抬头就看到了班主任愠怒的脸:“卢月梨,你怎么又迟到了!”


    卢月梨想说是因为我洗碗了,张口却是:“对不起老师,我起晚了。”


    班主任恨铁不成钢,急得头发都掉成地中海了,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进去吧,下不为例。”


    她坐到位置上,面无表情地开始早读,同桌用书把嘴遮住,悄咪咪地问她:“你怎么又迟到了?”


    她也拿书遮住嘴悄咪咪:“我睡过头了。”


    卢月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顺嘴就说出来了。


    同桌没再追问,两个人放开声音读起书来。


    好不容易熬到早读下课,卢月梨只觉得好困,同桌凑过来喊她,“别睡啊卢月梨,我告诉你一件事。”


    卢月梨抬起脑袋看她,她梳着乖巧又俏皮的齐刘海,圆眼睛煞有介事地看她。


    “明天要军训啦。”


    卢月梨想起来,本来高一开学就军训的,结果连着下了好几周的雨,军训日期也推推推不知道往哪推。


    现在她知道了,推到明天了。


    “哦。”卢月梨对军训兴趣不大,正要接着睡,又想起了件真正重要的事,“明天不是周末吗?”


    凭什么周末也要来学校?她早上又没有咸鸭蛋吃,不如多睡一会。


    齐刘海同学说:“因为这几天总是下雨,好不容易才等来个晴天,过几天又要下雨,所以校领导才定了明天开始军训。”


    “而且咱们交了军训费的,军训期间必须要在学校吃三餐,唉,虽然不用上课,但是又要比平时起的更早了。”


    “嗯?那也要来学校吃早饭?”听到这的卢月梨坐起来。


    齐刘海同学还挺担心她的:“对啊,你本来就总是起晚迟到,明天可怎么办呀。”


    卢月梨在心里回她,我才不是起晚了,我是洗碗了。


    起早了也不行啊,屋子里那个脾气不好的男的起床后如果没看到新鲜的厕所,就会触发疯狗模式。


    除非起的特别早,比他早两个小时,他应该才不会找茬。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卢月梨又不是公鸡,凌晨四点起来打鸣。


    而且碗还是要她洗。


    不过这下她可以过几天舒坦日子了,也不用吃咸菜稀饭了,还不用洗碗了,就是不知道学校食堂供不供应咸鸭蛋。


    供应的话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卢月梨心情愉悦,只觉得神清气爽,也不困了,总之一身轻松。


    齐刘海同学眼看她嘴角莫名其妙勾起一个弧度,并且没有停下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悲极生乐了?”


    她这个同桌多数情况下都冷漠得要命,怎么这时候还开始乐了?


    卢月梨看着她圆圆的脸,想起来她叫齐妙。


    也没差多少,都姓齐。


    齐妙被盯得莫名其妙,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卢月梨移开视线,“没有。”


    上课铃适时响起,成功打断了齐刘海同学的追问。


    开学第一天,卢月梨和齐妙被地中海班主任安排成同桌。


    这一点也很奇妙,因为卢月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到了班上大家都已经自助选好了同桌,她只好一个人享用双人书桌。


    不过等上课铃打了,班主任后面又跟着个背书包穿校服的女生进来,卢月梨想,这家伙,比她来得还迟。


    结果这家伙不是迟到了,是转学来的,是办入学手续才费了点时间。班上没有其他座位了,只有她卢月梨是一个人坐,于是齐妙和她成了同桌。


    卢月梨见她的第一面,下意识给她起了个称呼—齐刘海同学。


    圆圆的脸加上圆圆的眼,白皙的脸上梳着乌黑的,乖巧的,整齐的,齐刘海。


    然后齐刘海同学和她打招呼:“我叫齐刘海。”


    不对不对。


    这里卢月梨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下意识脑补成她心里想的了,齐刘海同学说的是:“我叫齐妙。”


    当时卢月梨的反应是,还真姓齐。


    齐妙就这么笑嘻嘻地凑过来和她说话,哪怕卢月梨是个说三句回一句的闷葫芦,齐妙也毫不在意,叽叽喳喳地和她说很多,却又把握着正正好好的度,简直是宇宙好同桌。


    卢月梨自认为自己慢热又无趣,齐妙有好人缘也不忘了时时刻刻拉着她一块,如果没有齐妙,她可能真就一个人过完三年,连班里其他同学的脸都不认识。


    多的东西实在无以言表,卢月梨只有三个字,齐妙好。


    ……


    数学课像一首催眠曲,卢月梨听着听着就开始神游,她的视线飘啊飘,定格在前面同学的脑袋,他头顶上一撮头发此刻正随着风扇的嗡嗡声忽上忽下。


    前面这人本来应该坐后面的,之所以坐在她前面,是因为上课老和他同桌讲小话,被班主任强行分开后,安排在讲台的一左一右,分别充当左右护法。


    这个陈如桂,就是被班主任钦点的左护法。


    左护法现在上课安静了不少。


    呵,当官了就是不一样,人都成熟了。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当秒针不知道第多少次指向12时,下课铃响了。


    左护法即将转过身来,卢月梨迅速趴下睡觉。


    这人自来熟地要命,跟谁都能扯两句。自从他一个人坐之后,离他最近的卢月梨就成了他的主要倾诉对象。


    老天,她从来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


    左护法愣了一秒,身子挪了四十五度,和正在低头画小漫画的齐妙搭话:“齐妙,你从哪转来的来着?”


    齐妙笔没停,随口答道:“青阳,你听过吗?”


    陈如桂摇头:“没听过。”


    “没听过也正常啦,离南溪挺远的。”


    齐妙正画得起劲,纸上已经有了好几个Q版小人,尤其是她正在画的这个地中海老头,简直栩栩如生。


    “这是班主任?”


    他声音压得太低,齐妙一开始没听清。


    “我说,这是不是班主任?”陈如桂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齐妙很严谨:“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陈如桂瞬间会意:“嗷,我也是猜的。”


    这老头还被画得挺萌的。


    “我再猜猜,这个戴小蜜蜂的,有点像英语老师,这个头发自来卷的不用猜,这是丁文进。”


    丁文进就是右护法。


    “有没有我啊?”


    “等我把班主任画完,下一个再画你。”


    “那把我画帅点。”


    上课铃响了。


    老师还要过会来,陈如桂也就没转过去,饶有兴致地伸着脖子继续看。


    一众笑眯眯的小人中间,忽然发现了个面无表情的小苦瓜脸,旁边还注释了三个圆滚滚的小字,这是…


    他下意识看向趴着的人,卢月梨恰好抬起脑袋,她醒了。


    果然,她刚睡醒那张面无表情的苦瓜脸,和齐妙的画一模一样。


    卢月梨还困着,感受到前方一道视线,略抬起眼皮:“怎么了?”


    齐妙捧着画册凑到她那边:“在看我画的画,看我新画的班主任。”


    卢月梨凑近了一看,画册上果然是五旬老头的□□人,猛地一看,带着一丝诡异的可爱。


    “好看的。”她点头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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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应。


    齐妙爱画小漫画这点卢月梨是知道的,甚至卢月梨本人就是她的第一个模特。


    不过她整天面无表情的,也不爱笑,连带着Q版小人也带着一股严肃劲儿。


    但是齐妙说了个稀奇古怪的话:“这叫冷脸萌。”


    ……


    一天过得很快,十点半,终于下了晚自习,卢月梨又要回到没窗户、没门锁、并且门还关不严实的房间里了。


    她手里提着刚发的军训服,一边想明天食堂吃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一步一步往回走。


    刚出了校门,走到每天都要经过的一棵树下,卢月梨仍旧漫不经心的神游,于是成功踩中路面的凹陷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向下跌去。


    胳膊蹭在水泥路面上,至少会蹭掉一层皮。


    这可不妙,她闭上眼睛想。


    脑海里摔的狗吃屎的场面没发生,想象中的痛感也没来,她貌似被一只手扶住了。


    卢月梨睁开眼,看向这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手,借着昏黄的路灯,她看清了这只骨节分明的手,以及和她身上同款校服的衣角。


    怎么感觉这场面似曾相识?来不及再去看手的主人了,她迅速借着这只手的力站稳,然后道谢:“谢谢你啊同学。”


    卢月梨终于抬头,两双眼睛对上,好心人慢悠悠道:“不客气,卢月梨。”


    卢月梨的话脱口而出,又极力拐了个弯:“左…陈如桂。”


    陈如桂反应能力显然不输她,嬉皮笑脸道:“校外不必称呼官职。”


    “…”


    见她没回应,陈如桂又问道:“那个,你是脚崴了吗?”


    说着他摇摇手上的军训服,袋子发出簌簌的声音,卢月梨才想起还没松开他的另一只手。


    “没有,不好意思。”她面无表情地松开。


    “没事。”陈如桂声音里突然带了点笑意。


    卢月梨不明所以,路灯下陈如桂的眼睛弯起来:“就是发现,你现在还真跟齐妙的画册上长一样。”


    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上面去了?卢月梨眨了两下眼睛,实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陈如桂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可爱的。”


    卢月梨惜字如金,敷衍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


    根据这几天的经验,卢月梨几乎在他提出问句的零点零一秒就开始后悔。


    果然,那人倚风作旗,又开始发散思维:“那你是故意的咯?就齐妙在旁边写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冷脸萌,对,你是故意冷脸萌的咯?”


    卢月梨面无表情脸终于要有点情绪:“不是!”


    她扭头就走,转身时书包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也没再管。


    “哎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正巧够传进卢月梨的耳朵,卢月梨自顾自往前走,速度还加快了。


    这肯定是陈如桂耍的什么花招,她绝不回头看。


    身后却再也没了动静。


    “…”思考了两秒,她还是转身。


    “喂,你怎么了?”


    陈如桂弯着腰没回答,他手撑着膝盖,一时看不清神色,给人一种在哭的错觉。


    被她撞的?她包里拢共就放了几本书,没想到杀伤力这么大。


    卢月梨重新走向他,陈如桂,这里就我一个人,你可别死在这里了。


    她弯腰凑过去看脆弱者的情况:“陈如桂?”


    借着昏黄色的灯光,卢月梨看清了他的神色,没哭。


    不光没哭,那张脸分明在笑。


    陈如桂笑嘻嘻地站直:“这次倒是和齐妙的画不大一样了。”


    是不一样,此刻卢月梨的脸上生动地写了四个大字:有病吧你?


    卢月梨抬腿就走,速度和小跑差不多,陈如桂追上来,开始没话找话:“明天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卢月梨坚决不给他发散思维的机会,冷淡吐出几个字:“放学之前。”


    步子快他也跟得上,反倒是卢月梨累了,两人还是并排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下一个路口分别。


    卢月梨回到这座房子已经十一点,在楼下碰到了骑电动车同样放学回来的,早上能有咸鸭蛋吃的群体之一。


    他上高三,放学比高一晚二十分钟,要不是今天在路上差点摔了一跤,耽误了点时间,平时在卢月梨的精心把控下,是绝对不会和他碰上的。


    败笔,今天最后一个败笔出现了。


    但愿是最后一个,卢月梨想。


    两个人谁也没打算开口打招呼,一前一后沉默地上楼,开门。


    然后他丢下书包进了卫生间。


    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打算出来,卢月梨想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厕所王子,对厕所占有欲极强,貌似有分离焦虑,并且不定时刷新狼人状态。


    想了想又觉得不行,还是给他占到便宜了,凭什么让他当王子。


    厕所哥知道卢月梨在后面等,然而他依旧不在厕所做应该做的事情,而是在镜子前东照西照,一会凑近瞧,一会离远看,仿佛靠自信就可以把镜子里那张长满痘的脸变成吴彦祖。


    苦了卢月梨在外面左等右等,等得她快要睡着了,才终于听见厕所哥从卫生间出来的声音。


    她拿着早就收拾好的衣服进去,花了五分钟洗好澡,出来后一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九。


    卢月梨很满意,今天还没过去,意味着只要她现在立马开始睡觉,就能睡上字面意思的一整夜。


    这么一想,心情也被调节好了大半,卢月梨就是这样一个擅长自欺欺人,苦中作乐,自娱自乐的,倒霉蛋。


    她尽自己所能把门关严实,然后在小床躺下,在心里郑重许愿倒霉蛋明天能吃到咸鸭蛋。


    她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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