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是堵不住的。就像水，总会往低处流。
我们把大门焊死了，他们就会想办法在墙上凿个洞，甚至，他们会试图污染我们的水源。”
苏心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秀眉微蹙。
“污染水源？你是说，从理论根基上进行攻击？”
“没错。”陈风点了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偷不走，就毁掉。
这是他们必然会走的一步。比起派遣变色龙这种物理层面的渗透，思想和理论层面的侵蚀，更加防不胜防。”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调出了一份名单。
名单上，是一些在“燎原计划”初期，因为各种原因被排除在核心团队之外的顶尖学者。
他们的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份详尽的灵网心性评估报告。
陈风的指尖，停在了一个名字上：高志远。
“特别是他。”陈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高志远，国内最顶尖的前沿物理学家之一，在能量共振领域，他的资历算是够老的了。
但他的心性评估报告显示，他有着极强的掌控欲和认知偏执，无法容忍自己不理解或无法掌控的理论体系成为主流。这种人，最容易被利用。”
苏心看着高志远的资料，眼神锐利。
“我已经让灵网对他进行了72小时不间断的背景数据关联分析。
目前他的一切正常，除了……他最近通过加密渠道，重新联系上了一个已经被限制出境的人。”
“谁？”
“刘涛。”苏心说出了那个早已被淡忘的名字。
陈风的眼神骤然一冷。
虽然刘家早已覆灭，但他本人只是被严密监控，没想到，这条毒蛇，竟然还没死心。
“一条线索，串联起了两个心怀怨恨的人。”陈风轻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看来，敌人已经找到了他们认为最合适的，凿墙的工具。”
……
与此同时，在京郊一处守卫森严的高级研究所内。
高志远猛地将手中的一份报告摔在地上，洁白的纸张散落一地，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情。
报告的标题，是《关于灵网防火墙底层逻辑与公民神魂基础防护机制的阶段性成果汇报》。
而署名人，赫然是陈风与苏心。
“神魂！又是神魂！”
高志远面色铁青，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两个字，仿佛要将它们烧穿，
“一个物理系的学生，一个计算机系的天才，现在竟然整天把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挂在嘴边！这是科学的倒退！是现代物理学的耻辱！”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办公室里，价值不菲的古董茶具被他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刺耳的脆响。
他无法接受。
他，高志远，四十五岁便成为国家级实验室的领军人物，在国际物理学界都享有盛誉。
他毕生的追求，就是用冰冷、精确、可被验证的公式，去解读这个宇宙的终极奥秘。
可现在，一个毛头小子，凭着一次所谓的顿悟，就成了整个文明转型的掌舵人。
而他引以为傲的能量共振理论，在对方那套融合了道家内丹术的《太阳真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被评价为走了弯路。
最让他感到羞辱的，是燎原计划启动时，他递交的申请被直接驳回。
驳回的理由，不是学术能力不足，而是灵网给出的心性评估不合格。
评估报告上那冰冷的结论，像一根毒刺，至今仍深深扎在他的心里：性格偏执，嫉妒心过强，认知壁垒过高，不适合参与需要绝对开放和协作的核心研发。
“笑话！我为这个国家贡献了二十年，最后竟然败给了一堆不知所谓的数据模型！”
他低声咆哮着，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那个特制的、隔绝了灵网监控的加密通讯器，轻轻震动了一下。
高志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走到窗边，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才按下了接听键。
一道经过多重加密处理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响了起来。
“高教授，看来您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少废话！”高志远冷冷地说道，“刘涛那个废物搭的线，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承诺的，能够超越陈风体系的资源，在哪里？”
“请稍安勿躁，教授。”
那个声音依旧平稳，“我们当然是带着诚意而来。事实上，我们一直认为，您才是华夏，乃至这个星球上，最有资格领导能量科学前进的学者。
陈风的体系，看似神奇，实则建立在一个危险的、不可控的唯心基础上。他不是在引导文明，而是在将整个文明拖入一潭名为神秘主义的泥沼。”
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高志远内心最高傲也最脆弱的地方。
他紧绷的脸色，不自觉地缓和了几分。
“你们……也这么认为？”
“当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欣赏，“我们是一家致力于推动纯粹物理学发展的跨国科技基金。
我们观察到，华夏的科技树，因为陈风的出现，正在走向一个危险的分支。
我们希望，能有人把它引导回正确的轨道上。而您，高教授，是唯一的人选。”
高志远沉默了。
他内心的壁垒，正在被这些精准的言辞一点点撬动。
“我需要什么？”
“您什么都不需要。”那个声音说道，
“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切。位于瑞士的普罗米修斯超级计算机集群，将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
我们还会为您提供一个未经灵网污染的纯净数据库，里面包含了我们对高维能量的最新研究成果。
您只需要以您的名义，整理、发表一篇论文。”
“什么论文？”高志远警惕地问。
“一篇能够优化《全民基础修行法》的论文。”声音循循善诱，
“陈风的功法，吸收太阳能的效率太低，而且过于强调什么心性、道德，这是对能量纯粹性的一种亵渎。
我们提供的新模型，可以绕过这些不必要的精神枷锁，将能量转化效率提升三倍以上。当然，它可能会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副作用。”
高志远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效率提升三倍！
这是一个足以颠覆现有体系的数字！
如果他能做到，那么所有人都将看到，他高志远，才是真正的救世主，而陈风，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骗子。
“什么副作用？”他追问道。
“只是在突破时，修行者的神魂会变得稍微……脆弱和不稳定一些。
但这完全在可控范围内，是追求极致效率所必须付出的微小代价。”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
高志远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当然知道神魂脆弱不稳定意味着什么，那可能导致走火入魔，甚至精神崩溃。
但那又如何？
科学的进步，哪一次没有牺牲？
而且，他恨的，是陈风，是那些将他排斥在外的体制，是这个盲目崇拜新神的世界。
至于那些愚昧的民众，他们的牺牲，如果能证明自己的正确，那便是值得的。
嫉妒与怨恨，像两株疯狂生长的藤蔓，早已将他的理智与良知死死缠绕、彻底绞杀。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他的论文发表后，陈风那套可笑的天劫体系将如何崩溃，整个华夏的修行界将如何陷入混乱，而他，将以“拨乱反正”的姿态，登上科学的神坛。
“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把资料发给我。”
“合作愉快，教授。”那个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机械齿轮般冰冷的笑意，“世界，会铭记您为科学作出的贡献。”
通讯切断，办公室里重新陷入死寂。
高志远站在黑暗中，脸上的表情在阴影里变幻不定，最终，定格为一种混杂着疯狂与得意的狰狞。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了那台完全物理隔绝的电脑，插入了对方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量子加密U盘。
庞大的数据流，瞬间涌入。
那是一个无比精妙、无比复杂的能量模型，里面充满了各种他闻所未闻的理论和公式，像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沉醉其中。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数据流的底层代码中，潜藏着一丝不属于三维宇宙的、冰冷死寂的逻辑病毒。
它的名字，叫做“至高逻辑”。
而他即将发表的这篇论文，就是这枚病毒射向华夏文明的第一发子弹。
他拿起笔，在稿纸的顶端，写下了论文的标题：《论灵能修行的捷径，基于高维能谱的无损转化模型》。
每一个字，都透着致命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