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猎场,四周便安静了许多,只听得行道两旁凉风飒飒、鸟啼嘉音。
紫苏骑马在前,萧含光居中,羽林卫执戟在后,一行人马朝着玄武湖方向行进。
经过一片密林时,忽然传来一道破空的箭声,紫苏的马中箭,人马一起倒地。萧含光的马也受了惊,奋起前蹄长嘶一声,她坐立不稳,从马背上掉下。紫苏从地上一跃而起,抽出短刀,将萧含光护于身前,大喊一声:“保护陛下——”
与此同时,三个黑色人影从密林深处窜出,这些人身着黑色劲装,脸蒙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
他们手持短刀,动作敏捷,如恶狼扑食般冲向萧含光一行。羽林卫们反应过来,迅速列阵,将萧含光护在中央,手中长戟如林,与这些黑衣刺客搏杀在一起,场上登时白刃红出,血流如泉。
萧含光脑中一片空白。
她自幼长于佛堂,何曾见过这等惨烈的杀戮景象。她平生遇到的最大危险就是上午差点被齐颂射伤,但上午之事只是意外,而眼下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分明是为了取她性命而来。谁也没想到,在守卫严密的皇家猎场,竟然有人暗中潜伏,意图刺杀大楚的皇帝。
她躲在羽林卫身后,躲避黑衣人的袭击。
刺客只有三人,但个个都是好手,招招式式都直冲要害,尽是搏命的打法。
羽林卫虽是禁军精锐,但从未这般与人搏命,出手之际难免畏畏缩缩。此消彼长,相持不过片刻,羽林卫便纷纷倒地。
紫苏杀死一名刺客后,发现羽林卫竟一个站着的也没有,她一人面对两名刺客的围攻,心知不妙,大喊道:“陛下快往树林里跑,我拦住他们——”
萧含光吓得双腿发软,但眼下十分凶险,又岂容她迟疑,便勉力往林中奔去。
紫苏一人拦住两名刺客,短兵相接。两名刺客配合默契,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一人进攻时,另外一人从旁策应。紫苏以一敌二,渐渐落于下风,险象环生。数十招后,一名刺客瞅准机会,将匕首狠狠刺进她后背。
紫苏惨叫一声,踉跄后退,顿感麻痒之意从伤口蔓延,才知这把匕首已经淬毒。她眼前一黑,重重倒地。
萧含光听到紫苏的惨叫声,脊背发凉。她发足狂奔,不敢回头看,却听得两名刺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密林深处传来两道破空之声,两支铁箭从她身旁疾射而出,一支精准地穿透了一人的咽喉,那刺客瞪大双眼,还未发出半点声响,便直挺挺地倒下。第二支则狠狠钉入另一名刺客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得向后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
萧含光惊魂甫定之际,见宋海晏手握长弓,从树林中奔出。他赶到萧含光身前,犹豫半刻,单膝跪下道:“陛下,臣救驾来迟……”
他话音未落,萧含光已扑了上来,她紧紧抱住他,靠在他的肩膀上,无声抽泣。
她刚刚经历一场生死须臾的刺杀,险死还生,又在这时见到自己在这世间最可相信的人,便顾不得君臣礼仪,只想倚靠在他怀中,大哭一场,发泄心中压抑到极限的情绪。
“陛下……”宋海晏下意识地想要将她推开,却感受到萧含光抱得愈发用力,他的动作僵住了。
他抬眼望向四周,只见羽林军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横流,四周一片死寂,无人注意到这边的变故。犹豫片刻后,他缓缓伸出右手,轻轻环住萧含光,手掌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阿幸,不要害怕……没事了……”
感受着怀中少女的颤栗的身躯,宋海晏心中一阵闷痛。短短一日,她竟两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宫廷之中,暗流涌动,危机四伏,那看似金碧辉煌的皇宫,对她而言,实则是一座充满危险的华丽牢笼。他的心中再次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带她逃离这一切。
在药师庵的那一晚,他也曾生出这样的冲动,不管身后箭雨如林,他只想带她逃进树林,带她逃离那不可更改的命运。
在正光殿的那晚,他也曾生出同样的冲动,不想管什么朝廷的北伐大计,也不管宋家会受到如何的责难,只想带着她私奔,离开皇宫。
而此刻,或许是命运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皇帝刚刚遭遇刺杀,身边守卫全部身亡,他完全可以伪造现场,佯装皇帝被刺客劫持带走,然后带着她从小路悄然离开这座皇家猎场,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然而,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北伐战事一起,一切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宋家已经将大部分的兵力投入北伐的战场,他奉父命来到金陵催促军粮一事,又怎能因一己之私情,弃前线浴血奋战的袍泽于不顾?
皇帝和太皇太后开启了这场北伐战事,他又怎能让皇帝弃国家和臣民于不顾,就此一走了之?
时光不可能倒流,他们都只能面对将来。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冲动压下,紧紧地箍着萧含光的身躯,静静地等着皇帝的情绪平复下来。
萧含光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
她伏在宋海晏肩头,呼吸仍带着轻微的颤抖,但指尖已不再死死攥住他的衣甲。林间的风掠过她的后颈,凉意让她蓦地清醒过来——她此刻是皇帝,而他是臣子,现在并非她可以软弱的时刻。
这里仍属覆舟山猎场,随时会有人过来。
她缓缓站了起来,擦去脸上的泪痕,整理自己已经散乱的袍服。她退开数步,她的嗓音仍有些哑,却已恢复了帝王应有的庄重沉稳:“宋爱卿,平身吧,朕并无大事。”
宋海晏看着她离开了自己的怀抱,重新戴上了那一层假面,恢复了帝王的威仪。
他心中泛过一丝痛楚,终究又将之压了回去。他站起身,又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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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长刀,仔细查验一番。又走向不远处中箭而亡的两名刺客,解开他们覆脸的黑巾,查看了尸体。当看到刺客手臂上的纹身时,他的脸一瞬间冷若冰霜。
他重新走到皇帝面前,躬身奏道:“启禀陛下,这种长刀是北魏军中的制式武器,这几个人肤色比中原人更白,且脸上都是黄须,十有八九是鲜卑人。而且他们的左臂上有兕虎纹身。据臣推测,这三人很有可能出自北魏的兕虎营。”
萧含光喃喃道:“兕虎营?”
“据说,兕虎营是北魏皇帝拓跋睿豢养的死士营,是北魏最精锐的部队。人人悍不畏死,一般只用来执行必死无疑的任务,他们只听从拓跋睿一个人的命令。”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愈发凝重:“陛下,北魏的死士能够潜入金陵的皇家猎场,意图行刺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臣怀疑朝中有人与北魏勾结……不知这覆舟山猎场的防务是谁负责?”
萧含光身体一僵。
如今金陵的城卫军和禁军都是由太皇太后把持,太皇太后绝不可能与北魏勾结暗杀她。但今日的祭典由太常寺负责,太常寺卿齐梁是齐家的人。
齐梁。齐家。
她瞬间想到了齐宝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如果她今日死在了猎场,那个孩子便会理所当然地成为大楚的国君。
冷汗从后背津津而下,她不敢再往后深想。
宋海晏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正要说话,不远处传来马嘶之声。
两人回头望去,见齐韶策马疾驰而来。
齐韶也远远地看见了在林中相对而立的皇帝和宋海晏,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注意到倒了一地的尸体,脸色骤变。他走到皇帝身前,额前已是冷汗如雨,行礼道:“陛下无恙否?想不到这猎场竟会出现刺客。臣安排失当,致使陛下遇险,请陛下降罪。”
萧含光垂眸道:“朕与羽林卫行至半途,这些刺客突然出现,杀死所有的禁卫。幸亏宋爱卿及时出现,射杀刺客,朕方得无恙。宋爱卿已经查验过尸体,这些刺客很可能出自北魏的兕虎营。”
她想起之前齐韶中途离开,疑心是不是有人故意将齐韶及一半护卫调走,便问道:“齐爱卿不是说魏中书有要事相商吗?怎么去而复返?”
齐韶道:“臣找到魏中书时,他刚猎得一只赤狐。魏中书一脸茫然,坚称并未派人来找臣商议要事,臣顿觉事情蹊跷,便快马加鞭赶回,万没想到陛下竟遭遇如此凶险的刺客。”见萧含光并无受伤,齐韶已从最初的慌乱中冷静下来,道:“臣恳请陛下即刻起驾回宫,臣会禀报太皇太后,彻查此事。”
言罢,他又缓缓转头,目光落在宋海晏身上,道:“小宋将军,稍后也请你入宫一趟,详细说明当时情况。你今日救驾有功,太皇太后必有封赏。”
宋海晏面色平静,眼中波澜不惊,拱手行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