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允呼吸一窒。
他不会听见了吧。
电视里的歌手正在演唱着春节传统歌曲，歌声嘹亮，气氛热烈，而她手机外放的音量挺小的。
不过，距离这么近。
很难说。
温允不敢看他，装作不知道他在看自己，低头退出聊天界面——此时，蒋芸又发来两条新的语音。
她没管，点进朋友圈，往下滑了滑，看到岑满和崔则都发了今晚放烟花时拍的照片，里面有她和周自祁的合照。
想到蒋芸上次参加了岑满的生日派对，说不定那时加了她的微信。
这会应该是刷到合照，才会来问她跟周自祁的事。
等了半天，温允没见周自祁说话，悄悄用眼角余光觑了眼，发现他的目光似乎还落在自己身上。
“……”
又僵持了好一会。
温允暗暗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手机时间，煞有介事地说：“已经这么晚啦，我去休息了。”
她熄屏，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周自祁出了声：“怎么不听完？”
“……”温允动作一顿，看了过去，“你听到了？”
“嗯。”周自祁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往沙发上靠，“很难听不到吧？”
那他刚刚一直不说话，是在等她把语音听完？
温允有些无言以对。
怎么还光明正大地偷听上了。
“男神？”周自祁侧头看她，慢条斯理地问，“谁啊？”
“什么？”温允假装没听懂，脸不红气不喘地否认，“你听错了。”
“crush？”周自祁像是没听见，眉眼微挑，嗓音清冷微沉，“heartthrobs？”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允继续装傻，“很晚了，我先去休息了。”
周自祁却不肯放过她，恰好她手机微信又响了两声，他说：“你再放一遍，我听听。”
“……”
温允当没听见他说什么，硬着头皮说自己的：“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周自祁唇角轻勾，仍看着她，“不急。”
“好，那你慢慢看。”温允起身要走，刚一挪动，又听见他说，“再听一遍。”
见他不依不饶，温允抿了抿唇：“没什么好听的，还是早点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她说完直接站起来，结束话题的意思十分明显。
见状，周自祁的眼神微微一沉，不好再揪着不放，他干脆提醒道：“协议的内容，你没忘吧？”
温允一时没反应过来，侧头。
视线对上，周自祁面无表情：“看来是忘了。”
温允慢半拍反应过来，赶紧应道：“没忘。”怎么可能会忘。
周自祁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自己说。
温允用自己的话讲了遍：“协议期间，跟除了你以外的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
关上房门，温允强装淡定的模样立刻垮了，背靠着门，重重地舒出口气。
还好蒋芸没说什么高中白月光，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蒙混过关。
温允回忆自己刚刚的表现，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
不知道周自祁会不会瞧出点什么来。
被他那样盯着看，她真的很难表现得淡定。
温允努力平复着加速的心跳，坐到床上，蒋芸在那之后，又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直到情绪缓和了些，她才点开，放到耳边。
“快跟我说说，你跟你男神怎么回事？”
“我瞧着这情况不一般啊。”
“你俩谈上了？”
“怎么不说话了？”
“你睡了？”
温允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要是自己跟周自祁是正常交往，肯定第一个告诉她。
可是现在这情况，温允真不知道怎么讲好。
蒋芸的男朋友又是周自祁的亲戚。
说实话的话，万一她说漏嘴让姜诃知道了，到时给周自祁造成困扰就不好了。
温允考虑半天，最后决定瞒着。
温允：【嗯，我们在交往。】
消息一发出去，温允的微信直接炸了。
小云朵：【！！！】
小云朵：【你不是说早不喜欢他了吗！】
小云朵：【什么时候的事！】
小云朵：【怎么一点也没听你提过！】
小云朵：【谁追的谁！】
温允：【相处着相处着，就又喜欢上了。】
小云朵：【……】
温允：【最近才确定的关系，工作太忙了，忘了跟你说。】
小云朵：【……】
温允和她自小一起长大，两人亲密无间，直到高二跟着母亲搬来南祈，两人才分开。
对她撒谎，温允内心很有负担：【就是这样。】
小云朵：【那他婚还结吗？】
温允：【不结了。】
小云朵：【真的？】
温允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被骗了：【嗯嗯，他带我见过他爷爷了。】
小云朵：【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完全没跟我提过。】
温允发了个“小猫低头认错”的表情包过去。
温允：【你什么时候回南祈，请你吃大餐。】
小云朵：【哼，一顿大餐就想让我原谅你？】
温允：【两顿行不行？】
最后三顿大餐，外加以后有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她，才把蒋芸给哄好了。温允半个身子躺到床上，盯着虚空处发了会怔。
等协议结束以后，再慢慢跟她解释好了。
温允无声无息地躺了半晌，忽地抓起手机，点进相册。
今晚的烟花很美，她拍了不少照片。
可她看都没看，直接点开了最后一张。
男人微仰着脸，额前的黑色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神色散漫，像是从未踏足复杂世界的家中幺子，自由且恣意。
五彩斑斓的光影投射在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深邃浓烈的瞳孔缀满了光。
这是温允趁拍烟花的时候，偷拍的周自祁。
当时担心被发现，没来得及构图，只是随手一拍，没想到拍得这么好看。
温允唇角弯起，建了个相册。
而后点进群里，将他们的照片全部保存进相册里。
说起来，他们今晚不仅一起放了烟花，拍了合照，还一起吃了年夜饭，守了岁。
放在以前，这是温允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现在竟然真实地发生了，温允有种轻飘飘的眩晕感。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除夕。
她不想忘记，她想将这些美好又珍贵的瞬间永远珍藏在记忆里。
永不褪色。
莫名其妙的，在这幸福的当口，温允却不适时宜地想到不久以后的分别，内心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
协议结束后，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温允突然贪心地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明知道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自己就会陷得越深，分开以后只会更加痛苦，却还是放任自己一点点陷进去。
清醒地沉伦。
-
翌日，温允起了个早。
吃完早餐，跟橘子玩了会，便坐在沙发上给微信里的客户挨个发新春祝福。
微信里的发完，她又打开笔记本电脑，给国外的华人客户挨个发邮件，有些回复得快，便简单地聊了几句。
快到十点，温允见周自祁还没下楼，往常他都是七点半左右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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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允有些不放心，想去敲门又怕打扰到他休息，没准是昨晚睡得比较晚，今天起不来。
可又担心他像上次那样胸闷喘不过气，晕倒在房间里。
温允轻轻地抚摸着趴在她腿上的橘子稠厚柔软的毛发，担忧道：“橘子，你说他怎么还不起床？”
橘子睁着那双圆溜溜蓝绿色大眼睛，看了看她。
“要不，我们上去看看吧？”温允捏了捏它的爪子。
橘子像是听懂了，用脑袋去蹭她的掌心，喵喵地叫唤了两声。
温允弯唇露出个笑：“好，那我们上去。”
温允抱起橘子，走到周自祁紧闭的房门口。她没直接敲门，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到房门上，想听听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谁知耳朵刚贴上去，门就猝不及防地从里面打开了，把温允吓了一哆嗦。
她下意识往后退半步，惊魂未定地看着开门的人。
周自祁额前的头发微湿，略微有点乱，身上有股清新的薄荷味，一看就刚睡醒洗漱完。
可能没睡好，他脸上还带着点倦意，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疏离冷淡。
周自祁也没料到温允会在门外，看她的眼神里带点儿困惑。
“是橘子。”温允一慌张，直接把锅甩到怀里的猫上，“我看它一直在你房门口走来走去的。”
无辜背锅的橘子疑惑地眨了眨眼。
周自祁：“？”
温允：“可能是看你这么晚了还没下楼。”
周自祁闻言挑了下眉：“你确定？”
橘子很少上二楼，一般都在一楼活动，特别是最近半年，它变得不太爱动，就喜欢趴在阳台上晒太阳，一趴就是大半天。
对上周自祁漆黑的眼，温允有些心虚，垂眸看着怀里的橘子，低声：“我也觉得奇怪，就上来看看。”
周自祁伸手抱过橘子，修长指尖轻挠两下它的下巴：“不会是生病了吧？”
橘子舒服地眯起眼睛，两只爪子黏糊糊地抱住他的手指。
周自祁看它这个样子，不像生病了，倒比平时还精神一些。年前带它去体检，医生说身体也没什么毛病，不爱动是正常的衰老现象。
温允：“可能是担心你。”
“担心我？”周自祁看着她，这话不像在问猫，更像是在问她。
“嗯嗯。”温允没察觉，当他问的是猫，非常自然地替橘子回答了，而后关心道，“你昨晚很晚睡？”
岂止晚睡，昨晚温允上楼后，周自祁觉得胸口有些闷，喘不过来气，像是惊恐发作的前兆。
他吃了药，走到窗户边，透过一整片的落地玻璃窗，看到升起的烟花。而后推开窗户，风和烟花声涌进来。
周自祁想起今晚和温允一起放烟花的场景，症状渐渐消退下去。
可身上不知怎么地痛了起来。
他说不清是哪里痛，好像是胸口，好像是心脏，又好像是胃和手腕。
隐隐约约地钝痛。
这么多年了，她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别人，她这么漂亮又优秀，追她的人肯定很多。
高中她一转学过来，班里对她动心思的男生就不少。
微信里的那个声音，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她发小的。
她说的男神，估计是温允现在喜欢的人。
周自祁很想知道，这些年她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他，在她眼里，他到底算什么。
在快被难以忍受的痛苦和嫉妒淹没时，周自祁走到她房门口，想敲开她的门，当面问问她。
又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窗户纸一经捅破，恐怕连现状都难以维持。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温允才假装没听懂，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睡不着。”周自祁嗓音低低的，染上了几分虚弱，“身上一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