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醒来时，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嗡嗡作响，痛得要裂开。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蹙，试图回忆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一抬头，便对上三道炽热得过分的视线：司小轩、苏展、程峰，全都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她微微一怔，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才惊觉自己竟靠在陆朔的怀里。身子一僵，猛地坐直，动作几乎是条件反射。陆朔却神色自然，像是没察觉她的慌乱，手臂一收，起身站好，垂眸看她。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妹妹，”司小轩忽然探头过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语气认真得说：“来，说说：12345x6789，等于多少？”
姜宁：“……”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展在旁冷笑一声，嘲讽味拉满：“你这是怕她刚刚还在幻象里？还是怕她脑子被污染坏了？”
“不是怕，是合理怀疑。”司小轩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一脸谨慎，“她刚刚那眼神，那动作，差点没把我送走。”
苏展转头看向姜宁，语气平静但不带半点玩笑：“你突然开枪，整个人就像变了个样子。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姜宁微怔。
那些画面，像碎片一样残存在她脑海里。她看见自己父母、姐姐满脸是血的向自己跌跌撞撞的跑来，林婉他们一脸狰狞，拿着刀......追杀他们......
那股熟悉又诡异的香味，还有心底升起的恨意......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整个意识吞没。
她抱着头，声音微哑：“我......我好像闻到了某种味道，然后，就.....就像被什么拉住了一样，眼前一直在闪现一些画面.......我以为是真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还有明显的后怕。
陆朔站在一旁，低声安抚：“你应该是陷入幻象了，你闻到的味道，可能就是媒介。”
“还好老大手快。”司小轩插嘴，摸了摸脖子，一脸后怕，“我现在还觉得后脑勺发凉......妹妹，你以后看到我，记得多看看清楚点，我这张脸长得不至于让人一见就想爆头吧？”
姜宁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不敢直视他。
苏展吐出一口烟，语气仍然不轻松：“这古堡不简单，竟然还能使人不知不觉中进入幻象.....怪不得二区在这折损。”
程峰神情严肃，低声补充道：“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进来这么久，没有遇到任何污染物，甚至连二区的异能队也没见到，安静得过头了。”
“奇怪啊......”司小轩挠着头，眉头皱得像毛线团，“我们出发前不是都打了防毒血清吗？怎么还能被气味引发幻象？”
“不是气味的问题。”陆朔声音低沉，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可能是污染物制造幻象，需要一个‘介质’。”
“视觉、听觉、嗅觉.......它只要抓住其中一点，就能将意识带入它的领域。”
司小轩一脸困惑：“那它为啥要搞得这么麻烦？直接上不就完了？”
陆朔扫了眼四周，冷声回道：“大概是因为......它太弱了，只能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话音未落。
地下室的所有火把瞬间熄灭，整片空间陷入浓黑之中，连呼吸声都被压得发闷。
“老大......你这张嘴.....”司小轩声音都变了调，“是不是把人家惹急了？”
“别吵。”
“啪！”一道强光从前方亮起，照破黑暗，是程峰，举着便携战术手电，声音粗哑：“有种就出来，别整这些黑灯瞎火的把戏，吓唬谁呢。”
司小轩咽了口口水，也连忙打开了强光灯。几束光柱交错扫过地下室，什么都没有。
“先撤，回宴会厅。”陆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依旧镇定。
几人转身往原路返回。司小轩一边走一边嘀咕：“老大，咱们刚才是从哪下来的？宴会厅那边......有台阶吗？”
手电光打在前方的石阶上——那不就是他们刚刚下来的那段台阶？
“什......什么鬼？又是地下室？”司小轩猛地停住脚步，满脸懵逼。
程峰眉头紧皱，几步走上去，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脸色瞬间黑成锅底：“我们......又回来了。”
苏展闻言快步跟上，走进房间环顾四周，眉头紧皱：“确实是原地。子弹痕还在，姜宁开枪的位置，一个不差。”
众人脸色全都沉了下去。
陆朔沉声道：“我们已经在幻觉里了，只是自己没察觉。”
苏展和程峰对视一眼，又迅速重新走了一遍路线。这次他们故意在墙上留下标记，确认路径笔直，但终点依然是原地。
“我们走的绝对直线，”苏展咬牙，“可最后还是走回来了。”
“妈的。”程峰低吼一声，抬手掏出匕首，猛地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血顺着滴落在地。他抬头四顾，眼神凶狠：“环境没变，连气味都一样。”
“要不我炸了这破地方。”他低声说着，声音透着一股躁动。
“你要炸古堡？”苏展咬着烟，抬头看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下室结构不稳，我们在这下面，二区的队员也还没找到。你一炸，不是把污染物炸死，是把咱们全埋了。”
程峰不吭声了，但脸色铁青。气氛一时陷入沉寂。
姜宁捂着脑袋坐在一旁，神色迷茫。她依旧能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在鼻腔深处轻轻搅动，就像刚刚拉她坠入幻象的那一股......
只觉得意识像被什么拽住一样，沉入一片柔软却混沌的深渊。眼皮一沉，整个人就陷入了梦境。
……
姜宁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毯上，微微泛黄。身旁是小时候熟悉的布娃娃，还有手里半化的草莓冰淇淋。
对面沙发上，姐姐扎着两个小辫子，正晃着小腿一边舔冰淇淋，一边认认真真听父母说话。父亲坐在饭桌前，母亲一边端菜一边温声念叨：
“你和老李今天又聊了什么？看你们说了半天，饭都要凉了.....”
父亲笑着挥挥手，眼角都是笑意：“还不是老李头又开始吹了。他说自己逃荒那年，路上遇到过一种精神污染物。”
母亲疑惑：“精神污染物？是幻觉那种吗？”
“对。”父亲点点头，语气比刚才低了几分，“老李说，那东西能让人看到内心最痛苦的记忆，然后一步步坠入幻觉......最后，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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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手杀死身边的人。他们那支队伍有五十多人，最后逃出来的......不超过十个。”
母亲脸色一变：“这么可怕？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污染物啊。”
父亲叹了口气：“都这么多年了，也没人再遇到过，可能早被消灭了，也可能.....当年的幸存者都已经没了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老李还说，那种污染体身上会带着一股很浓的甜香味。不是普通的香，是腻得发闷、粘着你呼吸的那种。可能正因为这个特征，大家都越来越警惕了，很难中招了吧。”
姜宁听着，心中猛地一震。那香味......她闻到过......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姜嫣举起小手，稚嫩的童音清脆响起：
“提问！如果真的陷入幻觉了，要怎么办呀！”
父亲看着她，眼中满是柔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嫣嫣都会提问啦，真棒。”
“可爸爸希望你和宁宁这一辈子都不会遇到那种东西。”
“可你还没回答我呢。”姜嫣歪着头，一脸认真。
父亲望向母亲，又看看两个女儿，终于低声叹息了一句：
“因为......那种幻象太真实了，很多人即使知道自己在做梦，也走不出去。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强制破除幻象......”
“自杀。”父亲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
空气顿时静了。
姜宁的目光定格在父亲嘴唇张合的动作上，耳边嗡嗡作响，整幅画面开始慢慢褪色、扭曲。甜腻的香气再次席卷而来，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猛地睁开眼，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坐起身来，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声音嘶哑却坚定：
“自杀！是自杀！”
正好这时，司小轩气喘吁吁从外头跑进来，手里还提着战术灯，身后跟着同样气喘吁吁的程峰，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自杀？妹妹你别吓我啊！”他一脸慌张地回头喊，“峰子，妹妹是不是又陷幻觉里了？”
程峰皱眉，目光警惕地看着姜宁的枪，没有说话。
“放心，她醒着呢，眼神还算清明......”苏展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姜宁闭上眼，手指缓缓收紧，低声道：“我只是想起来了....那股味道....我听人曾说过，是一个精神系污染物身上特有的味道。”
“赤猴。”陆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冷静而肯定。
姜宁抬头看着他，语气微顿：“我......我不知道它叫什么。”
陆朔黑眸微眯：“是它。赤猴。”他语气毫不迟疑，
“以前只在档案里见过一次，代号‘赤猴’。它专攻意识，诱发幻象。刚刚我还不能确认，但现在......我确定了，就是它。”
司小轩一脸希望地凑了上来，小声问：“那.......既然知道是什么了，咱们是不是有办法出去了？”
空气瞬间沉默，陆朔摇了摇头看向姜宁，
姜宁张了张嘴，嗓子却像被卡住了。
半晌，她垂下眼帘，这才发现滑落的外套，那是...陆朔的外套。眼神明灭，半晌才轻轻开口，像是在掂量每一个字的重量：“.....只有一个办法。”
众人全都望向她。
“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