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小轩正倚在厨房门口看姜宁做饭。
只见她一手揭开砂锅的盖子，热气“哗”的一声升腾而起，像团团白雾猛地散开。他看着姜宁下意识地偏过头避开，鬓边碎发被蒸汽托得轻轻浮起，悬在眼前。
她的另一只手没有丝毫停顿，熟练地拿起长柄汤勺，在锅中缓缓搅拌。瓷勺敲击砂锅的闷响，与汤底翻滚的咕嘟声交织一处，香气裹着热气四溢开来，像是直接钻进了鼻腔里。
司小轩咕咚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汤里肯定有迷药，不然哪儿来的这馋劲......”
“嗯？你说什么？”姜宁没听清，转身去拿案板上的红枣。
她一动，身后的白雾便更盛了几分，几乎漫过发顶，把那随意挽起的长发衬得像是浮在云层里。她的轮廓在蒸汽中若隐若现，唯有低头时的睫影依然清晰，像沾了水气的蝶翼轻颤。
“我说是说，妹妹啊，你是在哪儿学的药膳啊？”司小轩一脸佩服地看着她，“你看着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结果手艺比中心区的大厨还强。”
这几天姜宁一直在为队里两个受污染的病号和陆朔煲药膳。原本司小轩他一直是在异能队的食堂吃饭，自从闻到了这香味，也死皮赖脸地天天蹭饭来。嘴上说是“受伤也很严重”，得补补，实际就是馋的不行。
从那天开始，他们默契的每天都过来一起吃饭。
姜宁听到他的疑问，指尖动作轻轻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答：“我异能可以加持食物疗效......所以特意学过。”
司小轩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忽然兴奋地靠近她，压低声音道：“妹妹，我突然想到一个发财的机会。”
“哦？”姜宁瞥了他一眼，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他一本正经地摩挲着下巴，语气越来越亢奋：“我们两个一起开个饭店！你有异能加持，做出来的药膳又好吃又治病，我呢，能说会道，智勇双全，我们俩强强联手，肯定能火，全区第一餐厅就是我们开的！”
姜宁忍不住“噗”地一笑，刚想打趣他，就听院子外头传来程峰那粗粝的声音：
“司小轩，你是不是活腻了？你还开饭店，你知不知道那样会很消耗异能的。”
紧接着，苏展慢悠悠地补刀：“阿朔要是知道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奶妈’，被你拐去当厨子......你猜你还有命吗？”
司小轩脸一下垮了，愤愤道：“你们就是嫉妒，怕我跟妹妹强强联手。”
“联手干什么？”陆朔不知何时走进门来，听见了他最后一句话。
“他想要......”苏展刚要说，下一秒就被从厨房冲出来的司小轩一把捂住嘴。
“没有没有，老大你听错了！”司小轩赔着笑，一边死死按住苏展的脸，“我是说，妹妹做饭这么好吃，我们得好好感谢她，知道感恩懂不懂？”
姜宁摇摇头，没参与他们这点幼稚的闹腾，只默默将煮好的药膳一碗碗端了出去。
司小轩和苏展总算停了下来，乖乖地去厨房端菜拿饭，连程峰也少见地帮忙拿了碗筷。陆朔望着这热闹又温馨的一幕，眼底浮出一丝笑意。
饭后，陆朔收起笑容，望向众人，终于开口：“准备一下，明天有任务。”
第二安全区外围，近日突现一个大规模污染源。异能队迅速出动试图清除，然而行动失败，不仅未能遏制扩散，反而损失了多名异能者，目前剩余异能队员已经联系不上。
而污染区在吞噬异能者之后，异变加剧，范围进一步扩大，污染边界正朝第二安全区核心区域迅速蔓延。
第二安全区科研部紧急检验与能量分析，该污染区已被确认为S级污染区域。按照当前扩散速率，预计五日之内将触及第二安全区主城区防线，并有极大概率再次升级。
姜宁坐在越野车后排，手指轻轻扣着枪身，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外面荒凉枯寂的景色。
黄沙漫天卷起，像要将整片天幕吞噬。风吹得车身微微震颤，天地一片昏黄，偶尔能看见远处一道绿色的洲影一闪而过，如残梦般虚幻。
耳边，司小轩依旧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语速飞快：“你们说，这个污染区的核心污染怪会是什么？听别的区的说有的S级污染区里有一种专门吸异能的污染怪，之前被拖进去的那几位....啧啧，不会就是碰到这种怪物了吧？”
“准备下车。”陆朔低沉的声音传来，目光仍盯着前方的白雾。
车辆缓缓停下，空气陡然安静。
几人默契地检查装备，取枪、上膛、检查光脑，动作干脆利落，无人多言。姜宁也跟着他们一起下车，脚踩在沙地上时，能感到地面传来若有若无的震动。
她握紧了枪柄，指尖微微泛白，这还是她第二次真正接近S级污染区，这几日的训练，她感觉身体素质和异能掌控都有了质的提升，可面对吞噬了几名正式队员的污染区，她依旧无法完全平静。
此次行动，他们没有驾车深入。
白雾弥漫在前方，像某种活物般扭曲游动，吞噬着一切可见之物。队伍无声地列队，沿着标记路线踏入迷雾。
雾气很冷，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潮湿腐烂气息，像血与铁混合后的锈味。一步步深入，视野在缓慢变化。等到雾气逐渐稀薄时，众人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姜宁屏住呼吸，眼睛微微睁大。
那是一座....古堡？
残破而巨大的哥特式建筑，充满了割裂感，仿佛是横亘在另一时空的断面。扭曲藤蔓缠绕着塔楼的尖顶，钟楼上挂着裂开的古钟，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这.....我们这是穿越了？”司小轩低声嘀咕。
没有人回答。
陆朔挑了挑眉毛，意外地看着这个污染区。
姜宁握紧枪，疑惑盯着眼前这超出预期的污染区核心。污染不是应该腐烂、肆虐、疯狂失控吗？
为什么，这里像是一座......被唤醒的死城？
几人刚跨入古堡大门，沉重的木门便在他们身后“吱呀”一声缓缓合上，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推动。
陆朔和程峰对视一眼，程峰点了点头，随即走在最前，陆朔紧随其后掩护。姜宁与司小轩紧跟在后，苏展殿后，警戒四周。
就在这时，四周的烛台无声地亮起。昏黄的火光逐一点燃，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宴会厅，四壁装饰精致，斑驳中仍能看出往日的奢华。
“这边有战斗痕迹。”程峰蹲下，指着哥特式长廊的墙面弹孔，声音低沉，“是异能队的标配武器造成的，应该没错。”
陆朔目光一沉，扫过墙面焦黑的痕迹，沉声道：“继续前进。注意警戒，这地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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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阴冷幽深，回音微弱。姜宁打开胸前的探照灯，脚步轻缓地跟在众人身后。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浮过鼻端。
像是......某种熟悉的香味，又像是什么记忆中模糊的气息。姜宁微皱眉头，下意识偏头低声问道：“小轩哥，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司小轩左右闻了闻，满脸困惑：“只有一股潮湿的腐味啊......你闻到香味了？妹妹你该不会是......饿了？”
姜宁又嗅了嗅，香味却消失了。她微微蹙眉，低声说：“......没了，可能是我闻错了。”
众人神色各异，但没有出声，继续沿着走廊前行。不一会，长廊尽头出现一道狭长的阶梯，蜿蜒向下，似乎在无声的邀请他们。
程峰拿着强光手电筒向里面晃了晃，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就一条路，还通地下？”司小轩嘀咕了一句，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不安。
苏展眯了眯眼，声音低沉：“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发现其他人，下面应该有污染物，阿朔你怎么看。”
陆朔点了点头，目光幽深：“一起下去，不要分散。”
姜宁握紧手中的枪，香味再次飘来，这一次，她甚至感到一丝眩晕。那香气仿佛勾起某段封存很久的记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嘭！”
众人刚踏入地下室，四周蜡烛突然全部点燃，火焰腾起的瞬间，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十分明亮。
房间中央，赫然堆满了成山的金银财宝，金币、珠宝、王座碎片，闪着炫目的光芒，像极了幻想故事里的龙穴。
司小轩瞪大眼睛，几乎走不动路了：“这古堡主人得多有钱啊！虽然现在是末世，看见这么多金子，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哎？妹妹你干嘛盯着我......”他的话没说完，整个人僵住了。
姜宁正幽幽地望着他，眼神空洞无焦，瞳孔漆黑发沉，像是陷入某种梦魇深渊。仅仅几秒，她的眼神猛地一变，猩红猛然蔓延至眼白，双目圆睁，泪水成串滑落，带着无法言说的恨意，死死地盯着他。
“姜......姜宁？”司小轩声音哆嗦了。
她却忽然暴起，抬枪，动作迅疾如猛兽。
“砰！”
陆朔眼疾手快，一脚踢飞她手中的枪，下一秒冲上前将她紧紧箍在怀里，限制住她挣扎的动作。
“妹妹！”司小轩吓得连退两步，冷汗直冒。
姜宁却像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疯狂挣扎着，满眼泪水，死死盯着空气中的某处，双眸血红。
苏展皱眉，快步上前，一掌劈在她后颈，将她击昏。姜宁身体一软，瘫倒在陆朔怀中。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陆朔低头看着怀中的姜宁，目光幽深，没说话。
苏展咬着烟头，沉声道：“应该是看到幻象了。”
司小轩站在一旁，脸色发白，小声咕哝：“倒也不至于......直接把人打晕吧......”
“她刚才差点给你开枪。”程峰冷冷开口，“你是想被她一枪爆头，再来感叹‘妹妹真厉害’？”
“我......”司小轩缩了缩脖子，闭嘴不言。
房间内，只剩下跳动的火光和逐渐弥漫的寒意。古堡的心脏，在他们脚下沉睡，似乎，刚刚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