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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查案

作者:善建的咸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曲江河畔,朝露日晞。


    上巳节的流觞作赋,好不风雅,如今江水清澜如许,却不见当日盛景。


    江雾霭霭,细润如丝,一具男子的尸身横陈于江岸上。


    男子的面容被江水泡得发白肿胀,眼球外凸,唇翻舌露,污绿的皮肤与挂在身上的水草凝成一体。


    一股酸气从腹腔直直地向上涌,任知宜乍见尸体,立刻掩口,后退几步。


    卫枢察觉她脸色苍白,“还好吗?”


    任知宜摇摇头,颤着眼睫又瞥了那具尸体一眼。


    不过一眼,她便坚持不下去,大口地呕了出来,直呕地内腑翻涌,难受至极。


    “孤第一次见尸体,亦是如此。”卫枢伸出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透过衣衫,灼热的掌温一寸寸地渗进皮肤,力度轻柔而缓和,令人心安。


    卫枢递出一方青竹帕,“去擦擦脸,会好一些。”


    帕子带着淡淡的松香味道,浸水敷面,清凉冰沁,缓解了些许呕意,任知宜稍稍恢复,“殿下可知此人身份?”


    “贡士院的一名举子,名唤高期。”


    原本沉入江中的尸体腐烂愈快,不过昨夜恰有潮汐,将尸体浮了上来,模样尚能辨认。


    “肖显秀死在大理寺,如今又死了一个贡士院的举子,会不会影响舞弊之案的审讯?”


    卫枢沉然。


    贡士院的举子被取消贡士之名,心怀不忿,日日去礼部讨要说法,可是礼部却闭门不应,反倒惹得人心惶惶。


    如今,还出了命案。


    仵作在一旁验尸,大理寺卿林居正过来见礼。


    “殿下怎地也来了?”


    “父皇听闻这浮尸是贡士院的举子,很是忧心。”


    林居正唇角微动,没有说话,最终化成两声沉沉的哀叹。


    “何必如此想不开,实在是可惜。”


    卫枢眸色深幽,“林大人也觉得他是因为贡士之名被废而投江自尽?”


    林居正心头一跳,太子此言,似乎意有所指。


    此时,仵作上前禀报,“尸体口鼻中有水草,应是溺死于江中,按照尸腐程度来看,当是死于昨日戌时至子时之间。”


    “林大人,借一步说话。”卫枢道。


    “殿下请说。”


    “陛下担心会因此案兴起文祸,命东宫襄助大理寺破案,孤会将任女史留下。”卫枢指着不远处的任知宜道。


    林居正侧目瞧去,容貌清丽,身形纤弱,毫无一丝公门中人的气质。


    他下意识地蹙眉不语。


    前几日太子为此女向陛下求请正七品女史之职,朝中传言此女将成为太子最信任的东宫幕僚,却未料到竟是真的。


    林居正面色沉沉,“不知任女史对这个案子有何见解?”


    任知宜笑道:“见解不敢,只是有些浅薄的想法。从贡士院到这里一定要出城,四方城门皆有守卫,将昨夜戌时至子时的出城记录逐一盘查,当有所获。”


    “还有呢?”林居正面色不改,继续问道。


    “另外,就是须查高期是否与人结怨。”


    林居正唇角轻勾,噙出一抹淡淡的嘲意,“姑娘未接触过刑案,有此见解也算不错了。”


    听出这话中的轻蔑,任知宜淡淡一笑,姿态放低。


    “林大人执掌大理寺多年,知宜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话音一顿,“只是如今朝廷上下担心兴起文祸,对贡士院的举子一味姑息。要查此案,大理寺少不得要去贡士院调查,不如让我去与他们周旋,大理寺也可专心于肖显秀的案子。”


    林居正望着任知宜,颇有几分意外,“任女史愿意揽这个麻烦上身?”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任知宜不以为然地笑笑。


    她回答地过于理所当然,倒让林居正收了几分轻慢之色,“实不相瞒,肖显秀之死尚未查清,本官如今确实力有不逮;但是任女史不熟刑名之道,恐怕很难有进展。”


    任知宜思忖片刻,“林大人可否在大理寺内寻一位擅长刑名之人,与我一道查案?”


    林居正沉思片刻,答应下来。


    任知宜领了查案之责,不敢怠慢,立刻寻了仵作问尸验细节。


    江水澄绿,雾霭潮潮。


    卫枢与林居正沿江缓步慢行。


    “听闻林大人今日还去了景府。”卫枢问道。


    林居正瞥了一眼太子的神色,垂眸应道:“回殿下,肖显秀死的那个时间,景随曾私入大理寺暗狱。他承认见过钟黎,对于其他一概不知。”


    “林大人相信吗?”


    “臣只相信证据,待仵作查验出肖显秀所中何毒,再行判断。”


    卫枢淡淡问道:“你从景府带走景随,景相可有为难你?”


    “景相为人清正,不但没有阻拦,还怒斥景随罔顾朝廷法度,擅见人犯。”


    卫枢沉默半刻,缓缓道:“科举舞弊一案查到如今,种种证据皆指向肖显秀一人,这么巧,他恰在此时暴毙。”


    “殿下所言极是。”林居正沉声道:“臣也担心,这案子的背后另有他人,不过臣是刑名出身,只信证据。”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林居正在委婉地提醒他,无论卫枢这次想要对付的人是谁,他都视而不见,证据摆在哪儿,他便站在哪儿。


    林居正为人圆通,常常不拘小节,予人方便;却又从不涉党争,多年来在朝堂中起起伏伏,却也争得一席之地。


    卫枢和声道:“孤知晓大人秉性,绝不会为难大人。东宫与景相之间,也并无龃龉,孤只求真相,大人无须多虑。”


    去岁,因着两个户部员外郎的贪墨,林居正与太子一同查案,亲眼见过他的手段,知太子看似清冷淡漠,却是心思缜密,城府极深。


    林居正笑笑,“臣必要查出一个真相,不辜负殿下信任。”


    曲江浩瀚,淡静无波,一切的暗潮似乎都被掩于江面之下。


    ————


    贡士院


    站在院门外,任知宜正了正襟领和官帽,一身绛红色的女史官服,穿出三分英气,七分清贵。


    “任女史真得要孤身一人进去?”


    任知宜朝着身着黑甲的国字脸将军深深地作了一揖,“有庞将军在外面坐镇,我没什么可怕的。”


    庞大海是北衙卫龙武将军,日常职责是守卫禁宫安全。今日接到太子之命,协助任女史查案,以防贡士院生乱。


    任知宜笑笑,“将军不用担心我,读书人最喜欢轻言生死威胁朝廷,但是若碰上我这种弱女子,反而束手无措。”


    进入贡士院,一面白玉龙纹照壁映入眼帘,黑底金漆,大胤建国以来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之名,皆在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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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怒吼从院内传来。


    “我们在这里继续读这些圣贤书还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几本书被扔了出来,恰好砸到任知宜额头。


    “啊!”


    一声惊呼,引得举子们走出。


    其中一个头戴纶帽的举子见自己扔的书砸中了个姑娘,慌忙上前赔礼,“学生一时激愤,未曾想过外面有人。”


    任知宜抚着额角,掩面垂眸,似是在忍痛。


    “实在失礼,失礼。”那举子见状,更是窘迫。


    另一个瘦脸举子问道:“姑娘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贡士院?”


    任知宜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奉大理寺卿林大人之命,前来查一桩命案,请问贡士院的主事何在?”


    一众举子怔在当场。


    本以为是个官家小姐,却没想到是个官家。


    大理寺何时请了这么一位女官!


    而且,她身上的七品官服更像是内廷的制式。


    瘦脸举子率先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命案?”


    任知宜拿出画像,“此人你们可认识?”


    其中一个举子站出来道:“这是学生的同舍,高期。”


    “高期昨夜死在了曲江!”任知宜缓缓陈述,眼睛盯着众人的反应。


    众人俱皆惊异,唯有墙角一个蓝衫书生神色闪过一丝仓皇。


    任知宜问道:“请问昨夜有谁见过高期?”


    高期的同舍道:“他子时睡下,待我丑时起夜出恭时,高兄已不在床上。”


    头戴纶帽的举子名唤应宣,他直言道:“我也见过。这几日高兄为了科举的事,一直心情很低落,每日都会在院中的怡然亭静坐一宿,昨日直接饮酒大醉。高兄到底是怎么死的?”


    蓝衫书生许乐元也问道:“高兄是不是自己想不开?”


    “为何这么说?”任知宜柳眉一挑。


    许乐元道:“他这几日夜夜饮酒哭嚎,说自己一辈子都没什么运道,唯一的好运就是这次会试,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不如一死了之。”


    话到此处,几个举子亦生出同感,义愤填膺道:“朝廷如此行事,致令举子心灰意冷,威信何存?”


    任知宜淡淡道:“你们先不要揣测,案件尚未查清。”


    “事实不是已经明摆着了,高兄十几年寒窗苦读,之前屡试不第,今次好不容易入了三甲,朝廷说废就废,他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轻生。”


    “你怎知他不是被人害了?”任知宜盯着这个应宣,举子当中属他最为激愤。


    “高兄从不与人结怨,只不过总说自己无颜回乡,不如死在兆京!”应宣愤愤不平道:“照我说,这就是朝廷之过!”


    旁边的举子轻轻扯扯他的衣袖,“应兄,慎言!”


    应宣甩开他的手,愤慨道:“如今,咱们之中已经有人含恨而死了,你还要苟且偷安吗?”


    “是啊!”有人附和道:“咱们应该去文正门前为高兄之死讨要个说法!”


    “对!”


    这群贡士愈发激愤,说着就往门外冲去!


    “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任知宜突然对着院中石壁缓缓念道。


    石壁上的字是太祖亲手镌刻,每任学子路过此壁,皆要叩拜行礼。


    众人不解她何意。


    任知宜声音清凌如冰,“高期不是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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