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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001

作者:临叶沉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望泠,你真的觉得杀得了我?”


    半边天穹如血浸透,另外半边,黑煞魔气如潮水漫涌。


    魔尊沉朔立在云端,衣袂翻飞,眉尾微挑,看向望泠的眼底满是戏谑:“要我死,你知道该付出什么代价么?”


    望泠与既明剑尊背抵背而立,白衣染血,喘息渐促。


    仙剑崩口,灵力几近枯竭,两人肩头的伤口正被魔气啃噬,皮肉簌簌剥落。


    沉朔的魔息与望泠的剑气同出一脉,望泠手中那柄认了主的皓羲剑,在对上沉朔时,也会迟疑。


    望泠抬眸,望向沉朔那张和她酷似的面孔,眼底只剩一片冰封的决绝。


    她反手抽出腰间短刃,毫不犹豫地刺入心口,鲜血喷涌的瞬间,她指尖结印,殷红血柱与凛然杀气纠缠成一柄长剑。


    剑尊瞳孔骤缩,不及阻拦,已看懂她的用意。


    血剑的纹路已然昭示,望泠欲以心头血为引,以魂魄为薪。


    这是献祭元神的禁术,能爆发出远超自身修为的力量,却也意味着施术者会神魂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阿望!住手!”他嘶吼着扑过去,指尖已触到她染血的衣襟,却被血剑爆发的气浪狠狠震开。


    望泠的脸在血色中白得近乎透明,唇角溢出的血珠滴在剑刃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她没有看他,目光死死锁定云端的魔尊,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知道代价。”


    只有她一起死,沉朔才能被彻底抹除。


    黑煞魔气如海啸般翻涌而来,带着要吞噬天地的凶戾。


    既明剑尊猛然结印,周身骤然爆发出璀璨金光,神魂自天灵盖离体,化作亿万光点融入脚下阵法——那是用毕生修为与性命催动的镇魂阵。


    “师尊!”望泠终于回头,看到的却是他眼底释然的笑意。


    “阿望,守住……”他的声音碎在阵光里。


    刹那间,风云倒卷,将日月吞噬。


    黑魔气浪被阵法强行压下,魔尊的惨叫刺破云层,而剑尊的神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与阵法融为一体。


    天地间只剩金黑二色疯狂绞杀,最终,金光陡盛,将魔气彻底锁入地底,阵眼处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半边血色天穹,染出一片璀璨。


    一座高耸入云的镇岳塔在风眼之中拔地而起。


    断壁残垣在余烬中扭曲,焦黑的梁柱斜插在血泥里,曾有人烟的村落已成一片焦土。


    空气中弥漫着烧灼与血腥混合的恶臭,没有哭嚎,没有喘息,甚至连虫鸣鸟叫都绝了迹。仿佛天地在此处被生生剜去一块,只余下被沉朔的魔焰燎过的、连魂魄都烧尽的虚无。


    ……


    望泠是被刺骨的寒意惊醒的。


    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她费力掀开一线,入目是灰蒙蒙的天,碎云被风撕得七零八落,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拼过,尤其是心口那道自刺的伤口,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你醒了。”


    一个略显沙哑的少年音在身侧响起。


    望泠侧过头,视线穿过朦胧的血雾,看清了说话的人。


    那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蜷缩在一截断裂的墙根下。


    他身上的粗布衣衫早已被血污浸透,破烂不堪,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结了黑痂,有的还在渗着血。


    最刺眼的是他的脸——左半边皮肤白净,却沾着灰与血,右半边则爬满了蜿蜒的红色魔纹,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从眼角一直蔓延到下颌,将那半张脸衬得妖异而狰狞。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悲戚,甚至没有对陌生人的警惕。


    望泠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握住了身旁那柄断裂的皓羲剑。


    她能感觉到少年身上残留的微弱魔气。


    是魔尊沉朔所留,却又稀薄得近乎消散。


    是被魔煞波及的幸存者?


    少年见她不动,又重复了一遍:“你醒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心口的伤处,“流了很多血。”


    望泠这才察觉到,自己白衣上的暗红早已凝固发黑,身下的土地也被洇出一大片深色的印记。


    她压下喉头的腥甜,哑声问:“这里……就你一个人活着?”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远处那片被烧成焦炭的村落,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回应轻得像叹息,却让望泠心头猛地一沉——果然,再无活口了。


    她缓缓闭上眼,神识如细密的网,无声地铺展开去。


    断尘渊的每一寸土地都在感知范围内。


    魔尊的气息被镇岳塔的金光死死锁在阵眼深处,再无挣脱的迹象;而属于剑尊的那道温润灵力,却像被狂风卷过的烛火,连最后一点余温都消散无踪,连残魂碎片都寻不到半分。


    “身死道消”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猝然扎进脑海,每一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本该是她的结局。


    是既明剑尊,以身为盾,硬生生将她从灭顶的魔祸里拖了出来,替她扛下了本该由她承受的结局。


    按理,此刻该有心碎裂成齑粉的痛,该有泪汹涌而出的涩。


    可望泠的胸腔里只有一片死寂的空茫,像被狂风扫过的荒原,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来。


    那道为封印而自刺的心口伤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这空洞的万分之一——她连悲伤的资格,都一并失去了。


    望泠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心口的伤。血已经止住了,她抬手按在心口,指尖触及结痂的伤口,那里平坦而僵硬,那道为引动封印而自刺的创痕仍在隐隐作痛。


    没有预想中的撕心裂肺,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少年身上,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水:“魔尊已被封印,再难为祸。”


    顿了顿,她补充道,“这片土地……恐怕已不适合人居住了。”


    少年黑沉沉的眼睛眨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


    他没有哭,也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听着。


    望泠颔首,起身时动作微滞,心口的伤牵扯着筋骨,带来钝痛。


    她指尖微动,一缕浅金色的仙力悄然探出,绕着少年周身流转一周。


    魔纹被仙力触及时微微发烫,却并未生出反噬,少年体内虽残留魔息,根骨却是纯粹的人族灵脉——并非魔族余孽。


    她收回仙力,紧绷的肩线稍缓,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丹丸,递过去:“服下。”


    少年接过丹丸,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下意识缩了缩。


    “我是昆吾宗望泠,是一个修士。”她报上名号。


    昆吾宗是此方大陆第一大宗门,就算是不曾修仙的凡人,多少也听过它的赫赫声名。


    少年闻言,垂眸思索片刻,终于还是依言将丹丸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喉间滑下,熨帖着他体内灼痛的经脉,那原本如蛛网般爬满右脸的魔纹,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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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蔓延的势头,那些枝枝蔓蔓的黑色纹路开始剧烈地扭动、收缩,仿佛不甘就此蛰伏。


    先是眼角那道最粗的魔纹,如潮水般退向颧骨,紧接着,下颌处盘绕的细痕,一截截消散在皮肤下,最后,狰狞的枝蔓都向着右颊颧骨处聚拢,在皮肤下翻滚片刻,最终凝成一个细微的红点,如同被朱砂笔轻轻一点,隐在肌肤里,只剩淡淡的印记,再无半分妖异。


    魔纹敛去的瞬间,少年的面容像是被拭去了最后一层尘翳,骤然清晰起来。


    眉骨清俊,鼻梁挺翘如琢玉,唇线分明的嘴角虽紧抿着,却藏不住少年人独有的柔软弧度。


    而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瞳仁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明明灭灭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少年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脸颊,指尖触及那处皮肤时,只感觉到一片平滑,再没有之前魔纹蠕动时的冰凉触感。


    望泠道:“昆吾宗门在昆仑之巅,虽不比凡尘热闹,却能保你周全。你若无处可去,便随我走吧。”


    少年沉默了片刻。


    风卷起他额前凌乱的发丝,露出颊侧的朱砂痣,他望着望泠白衣上未褪的血污,又看了看她心口那道刚刚凝结的血痕,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望泠问,语气依旧平淡。


    少年愣了一下,像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摇了摇头:“没有名字。”


    望泠的目光望向镇岳塔的方向,沉默片刻,她道:“我的师父,俗家姓谢。”


    少年抬眸看她,眼里带着一丝困惑。


    “你便随他姓吧。”


    望泠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叫谢琅。”


    琅,取


    “琅玕”


    之意,本是仙山上的美玉,她却偏要用这字,给一个从血污里爬出来的少年做名。


    谢琅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抵住上颚,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他看着望泠转身离去的背影,悄悄将这两个字刻进心里——从今往后,他就是谢琅了。


    望泠没有回头,只是迈步走向镇岳塔的方向,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没人看见,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看着望泠的背影,雾沉沉的瞳仁里像是浸透了夜色。


    她看起来……像是完全不记得了。


    三天前,谢琅第一次见她时,他正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趴在污泥塘里。


    她踩着满地碎瓦走来,红裙曳地,手里的剑浸透鲜血。


    她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语气漫不经心:“这村子里的人,留着也是碍眼,不如我替你清干净?”


    他不接思索地点头。


    她低笑一声,抬手挥剑。


    不过瞬息之间,漫天血光翻涌。


    哭喊和嘶吼声止息之后,她走到他面前,剑尖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她。


    那张脸,分明和眼前的望泠一模一样,眼神里的戏谑与残忍,却截然不同。


    “乖孩子,不如我也送你一程”她说着,带起魔息的剑刃便刺进了他的肩胛。


    谢琅并不抗拒死亡,可他还是活下来了。


    她也变了。


    如今眼前的望泠,白衣染血却眼神清明。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副五官,语气、眼神、甚至身上的气息,却都陌生得像是来自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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