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泠,你真的觉得杀得了我?”
半边天穹如血浸透,另外半边,黑煞魔气如潮水漫涌。
魔尊沉朔立在云端,衣袂翻飞,眉尾微挑,看向望泠的眼底满是戏谑:“要我死,你知道该付出什么代价么?”
望泠与既明剑尊背抵背而立,白衣染血,喘息渐促。
仙剑崩口,灵力几近枯竭,两人肩头的伤口正被魔气啃噬,皮肉簌簌剥落。
沉朔的魔息与望泠的剑气同出一脉,望泠手中那柄认了主的皓羲剑,在对上沉朔时,也会迟疑。
望泠抬眸,望向沉朔那张和她酷似的面孔,眼底只剩一片冰封的决绝。
她反手抽出腰间短刃,毫不犹豫地刺入心口,鲜血喷涌的瞬间,她指尖结印,殷红血柱与凛然杀气纠缠成一柄长剑。
剑尊瞳孔骤缩,不及阻拦,已看懂她的用意。
血剑的纹路已然昭示,望泠欲以心头血为引,以魂魄为薪。
这是献祭元神的禁术,能爆发出远超自身修为的力量,却也意味着施术者会神魂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阿望!住手!”他嘶吼着扑过去,指尖已触到她染血的衣襟,却被血剑爆发的气浪狠狠震开。
望泠的脸在血色中白得近乎透明,唇角溢出的血珠滴在剑刃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她没有看他,目光死死锁定云端的魔尊,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知道代价。”
只有她一起死,沉朔才能被彻底抹除。
黑煞魔气如海啸般翻涌而来,带着要吞噬天地的凶戾。
既明剑尊猛然结印,周身骤然爆发出璀璨金光,神魂自天灵盖离体,化作亿万光点融入脚下阵法——那是用毕生修为与性命催动的镇魂阵。
“师尊!”望泠终于回头,看到的却是他眼底释然的笑意。
“阿望,守住……”他的声音碎在阵光里。
刹那间,风云倒卷,将日月吞噬。
黑魔气浪被阵法强行压下,魔尊的惨叫刺破云层,而剑尊的神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与阵法融为一体。
天地间只剩金黑二色疯狂绞杀,最终,金光陡盛,将魔气彻底锁入地底,阵眼处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半边血色天穹,染出一片璀璨。
一座高耸入云的镇岳塔在风眼之中拔地而起。
断壁残垣在余烬中扭曲,焦黑的梁柱斜插在血泥里,曾有人烟的村落已成一片焦土。
空气中弥漫着烧灼与血腥混合的恶臭,没有哭嚎,没有喘息,甚至连虫鸣鸟叫都绝了迹。仿佛天地在此处被生生剜去一块,只余下被沉朔的魔焰燎过的、连魂魄都烧尽的虚无。
……
望泠是被刺骨的寒意惊醒的。
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她费力掀开一线,入目是灰蒙蒙的天,碎云被风撕得七零八落,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拼过,尤其是心口那道自刺的伤口,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你醒了。”
一个略显沙哑的少年音在身侧响起。
望泠侧过头,视线穿过朦胧的血雾,看清了说话的人。
那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蜷缩在一截断裂的墙根下。
他身上的粗布衣衫早已被血污浸透,破烂不堪,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结了黑痂,有的还在渗着血。
最刺眼的是他的脸——左半边皮肤白净,却沾着灰与血,右半边则爬满了蜿蜒的红色魔纹,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从眼角一直蔓延到下颌,将那半张脸衬得妖异而狰狞。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悲戚,甚至没有对陌生人的警惕。
望泠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握住了身旁那柄断裂的皓羲剑。
她能感觉到少年身上残留的微弱魔气。
是魔尊沉朔所留,却又稀薄得近乎消散。
是被魔煞波及的幸存者?
少年见她不动,又重复了一遍:“你醒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心口的伤处,“流了很多血。”
望泠这才察觉到,自己白衣上的暗红早已凝固发黑,身下的土地也被洇出一大片深色的印记。
她压下喉头的腥甜,哑声问:“这里……就你一个人活着?”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远处那片被烧成焦炭的村落,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回应轻得像叹息,却让望泠心头猛地一沉——果然,再无活口了。
她缓缓闭上眼,神识如细密的网,无声地铺展开去。
断尘渊的每一寸土地都在感知范围内。
魔尊的气息被镇岳塔的金光死死锁在阵眼深处,再无挣脱的迹象;而属于剑尊的那道温润灵力,却像被狂风卷过的烛火,连最后一点余温都消散无踪,连残魂碎片都寻不到半分。
“身死道消”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猝然扎进脑海,每一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本该是她的结局。
是既明剑尊,以身为盾,硬生生将她从灭顶的魔祸里拖了出来,替她扛下了本该由她承受的结局。
按理,此刻该有心碎裂成齑粉的痛,该有泪汹涌而出的涩。
可望泠的胸腔里只有一片死寂的空茫,像被狂风扫过的荒原,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来。
那道为封印而自刺的心口伤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这空洞的万分之一——她连悲伤的资格,都一并失去了。
望泠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心口的伤。血已经止住了,她抬手按在心口,指尖触及结痂的伤口,那里平坦而僵硬,那道为引动封印而自刺的创痕仍在隐隐作痛。
没有预想中的撕心裂肺,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少年身上,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水:“魔尊已被封印,再难为祸。”
顿了顿,她补充道,“这片土地……恐怕已不适合人居住了。”
少年黑沉沉的眼睛眨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
他没有哭,也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听着。
望泠颔首,起身时动作微滞,心口的伤牵扯着筋骨,带来钝痛。
她指尖微动,一缕浅金色的仙力悄然探出,绕着少年周身流转一周。
魔纹被仙力触及时微微发烫,却并未生出反噬,少年体内虽残留魔息,根骨却是纯粹的人族灵脉——并非魔族余孽。
她收回仙力,紧绷的肩线稍缓,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丹丸,递过去:“服下。”
少年接过丹丸,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下意识缩了缩。
“我是昆吾宗望泠,是一个修士。”她报上名号。
昆吾宗是此方大陆第一大宗门,就算是不曾修仙的凡人,多少也听过它的赫赫声名。
少年闻言,垂眸思索片刻,终于还是依言将丹丸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喉间滑下,熨帖着他体内灼痛的经脉,那原本如蛛网般爬满右脸的魔纹,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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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蔓延的势头,那些枝枝蔓蔓的黑色纹路开始剧烈地扭动、收缩,仿佛不甘就此蛰伏。
先是眼角那道最粗的魔纹,如潮水般退向颧骨,紧接着,下颌处盘绕的细痕,一截截消散在皮肤下,最后,狰狞的枝蔓都向着右颊颧骨处聚拢,在皮肤下翻滚片刻,最终凝成一个细微的红点,如同被朱砂笔轻轻一点,隐在肌肤里,只剩淡淡的印记,再无半分妖异。
魔纹敛去的瞬间,少年的面容像是被拭去了最后一层尘翳,骤然清晰起来。
眉骨清俊,鼻梁挺翘如琢玉,唇线分明的嘴角虽紧抿着,却藏不住少年人独有的柔软弧度。
而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瞳仁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明明灭灭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少年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脸颊,指尖触及那处皮肤时,只感觉到一片平滑,再没有之前魔纹蠕动时的冰凉触感。
望泠道:“昆吾宗门在昆仑之巅,虽不比凡尘热闹,却能保你周全。你若无处可去,便随我走吧。”
少年沉默了片刻。
风卷起他额前凌乱的发丝,露出颊侧的朱砂痣,他望着望泠白衣上未褪的血污,又看了看她心口那道刚刚凝结的血痕,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望泠问,语气依旧平淡。
少年愣了一下,像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摇了摇头:“没有名字。”
望泠的目光望向镇岳塔的方向,沉默片刻,她道:“我的师父,俗家姓谢。”
少年抬眸看她,眼里带着一丝困惑。
“你便随他姓吧。”
望泠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叫谢琅。”
琅,取
“琅玕”
之意,本是仙山上的美玉,她却偏要用这字,给一个从血污里爬出来的少年做名。
谢琅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抵住上颚,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他看着望泠转身离去的背影,悄悄将这两个字刻进心里——从今往后,他就是谢琅了。
望泠没有回头,只是迈步走向镇岳塔的方向,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没人看见,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看着望泠的背影,雾沉沉的瞳仁里像是浸透了夜色。
她看起来……像是完全不记得了。
三天前,谢琅第一次见她时,他正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趴在污泥塘里。
她踩着满地碎瓦走来,红裙曳地,手里的剑浸透鲜血。
她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语气漫不经心:“这村子里的人,留着也是碍眼,不如我替你清干净?”
他不接思索地点头。
她低笑一声,抬手挥剑。
不过瞬息之间,漫天血光翻涌。
哭喊和嘶吼声止息之后,她走到他面前,剑尖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她。
那张脸,分明和眼前的望泠一模一样,眼神里的戏谑与残忍,却截然不同。
“乖孩子,不如我也送你一程”她说着,带起魔息的剑刃便刺进了他的肩胛。
谢琅并不抗拒死亡,可他还是活下来了。
她也变了。
如今眼前的望泠,白衣染血却眼神清明。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副五官,语气、眼神、甚至身上的气息,却都陌生得像是来自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