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焦臭腥甜,混杂着草药与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如同实体般淤塞在鼻腔深处。
米莉猛地睁开眼。倒悬的视野里,最先撞入眼帘的是一张近距离、扭曲到不成人形的脸——肿胀的脓疱与溃烂的皮肤吞噬了所有五官,只剩下错位的孔洞在微微翕动。
胃部一阵剧烈痉挛,她本能地干呕起来。束缚身体的绳索随之摇晃,加剧了眩晕与恶心。
“你终于舍得醒了。”那件熟悉的卡其色风衣在前方晃动,有人伸手稳住了她背后的绳子。谢天谢地,再晃下去她绝对会吐出来。
“康斯坦丁?现在什么时候了——妈的,为什么把我吊起来?!”
“你觉得呢,小鸟?”
倒灌的血液冲击着太阳穴,突突直跳。米莉强忍着不适,绷紧脖颈肌肉,艰难地环视四周——
康斯坦丁正绕着她们转圈泼洒圣水,午夜老爹则将其他昏迷的年轻女孩拖拽到指定位置。两人都戴着防护面罩,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斯莱德不见踪影——因为他正站在米莉身后,用专业而冷酷的手法压制着她的一切挣扎。数次尝试扭脱未果后,猎魔人彻底放弃了凭蛮力挣脱的念头。
“哈!我早该想到的,约翰·康斯坦丁,你这烂透顶的杂碎!”米莉喘着粗气,声音因倒悬而嘶哑,“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是不是?我他妈也是你选定的祭品!”
“别说得这么难听,米莉,是你自己不小心中了招,我不过顺势而为。”康斯坦丁歪头检视着自己的“杰作”,顺手拿起另一个罐子,在午夜老爹无意破坏的地方补上圣水痕迹,“毕竟,你知道规矩,这只是个双保险。”
“放屁!你——你是不是也给我注射了病毒?!”
康斯坦丁没有回答。倒是她身后的丧钟,用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动作近乎一种安抚:
“放轻松,米莉。天花病毒在你我这种体质的人身上,发作速度慢得惊人。仪式一结束就注射疫苗,你会完好如初。放平心态,这不过是……必要的一点牺牲。”
潜台词是:木已成舟。
米莉几乎被这理所当然的无耻姿态气得再次晕过去。
在颠倒的视野里,她很难控制肢体,但魔力感知却异常清晰——她身上散发出的不祥赤红,已彻底与周围那些作为“支援祭品”的年轻修女们交融一体。这表明瘟疫种子的吸纳并非简单的非此即彼,而是更可怕的同化。她,和她们一样,都成了扩散的传染源。这恐怕正是康斯坦丁将她一同吊进法阵的核心原因——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们也不敢赌,瘟疫骑士会不会放弃眼前的大餐,转而先对米莉这份“小点心”下嘴。
所以,勿论米莉本人是否志愿,这一刻,她必须“走”上祭坛!
不过平心而论,斯莱德也没说谎,米莉几乎不可能成为被选定的那个“主要祭品”:即便被注射了病毒,她看上去也仅仅是脸色更加苍白,鼻下和嘴角残留着少许凝固的血迹,神情因愤怒而略显狰狞。但与那些迅速溃烂的修女相比,猎魔人的体面几乎算得上完好无损。当然,倒吊的姿势让银色长发凌乱地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得狼狈不堪;唯有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绿眼睛,证明着这具“祭品”内核的不甘与愤懑。
可毫无征兆,这生机勃勃的愤怒,倏尔化为一条北国凝固的河流;不同于诸人假定中的挣扎与反抗,就在魔法二人组忙于仪式收尾工作时,女人忽然停止了所有挣扎,异常安静下来。
也正是这反常的顺从让斯莱德·威尔逊挑起了眉。他弯下腰,隔着头盔的目镜与层层发丝,试图捕捉米莉眼中的情绪。
“这不像你,亲爱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剩气音,“你在盘算什么,我的小米莎?”
即便在低语时,他的右手依旧稳稳地卡死束缚米莉双臂的绳结,专业、谨慎,杜绝了任何暴起发难的可能。
然而,他的防备又似乎那么多余:在他的凝视下,米莉异常安静,那双绿眸中的怒火似乎被什么冲刷淡了,隐约闪烁着水光。
那一瞬间,斯莱德似乎被这罕见的脆弱触动。他褪下左手的护甲,伸出手指,似乎想替她擦去脸颊上的血痕。说时迟那时快,米莉猛地张嘴,用尽全力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嚓!
牙齿撞击的空响听得人心头一颤。
她咬了个空,下颌因过猛的力道而阵阵发酸。
她怒视着那个慢条斯理戴回手甲的男人,恨得物理意义上牙痒痒——
“连这点机会都不给?”
“你不是那种会因为生死问题就掉眼泪的人,米莉,”斯莱德收起了那伪装的片刻温情,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在赞迪亚不会,在塞舌尔也不会。那么,在纽约,当然更不会。”
他与她对视。
她被倒吊,他弯着腰。
这一刻,两人脑中同时闪过上一次兵刃相向的场景:
在塞舌尔湿热的风里,为了报赞迪亚的一箭之仇,米莉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合身扑上。丧钟在任务中的反应从不慢半拍。可以说,他与她几乎是同时出刃(斯莱德未用热武器的唯一原因,不过是米莉突进的速度太快,极近距离下拔枪远不如冷兵器划算);冷锋交错的锐响是唯一的伴奏,他与她在刀光剑影中默契地共舞,每一次旋转都撕裂空气与彼此的血肉;在那场战栗华尔兹的最高潮,她眯眼矮身,全力突刺,眼看那淬毒的银刃就要穿透凯夫拉纤维,没入他的小腹!
命中、只要命中!
米莉与丧钟对视,男人独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让她脸上绽放出近乎癫狂的、复仇的狞笑;
她知道,在魔药的加持下,这一击将是完美的复仇——
时间回到现在。
斯莱德与猎魔人对视,女人绿眼睛里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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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的愤懑让他藏在头盔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我当时就该捅进去的,斯莱德。说真的。”米莉突兀地低语。
“那布鲁德海文那只聒噪的蓝知更鸟可就死得其所了,亲爱的。”斯莱德平静地回答。
未等更多机锋交错,康斯坦丁的声音插了进来。
他终于完成了所有仪式准备。接下来,午夜老爹与斯莱德·威尔逊都必须退出这个由圣水勾勒出的正圆法阵。只留下康斯坦丁自己,作为主祭者,他将站在米莉与安琪拉这两位核心祭品之间,吟诵召唤的咒文,模仿《启示录》的记载,吹响召唤白马骑士的第一声号角。
“好了,别害怕,米莉,”斯莱德轻晃了一下绳索,满意地看到猎物脸上浮现出更深的愤懑,“等仪式结束,我再请你喝一杯。现在,把一切都交给我们的康斯坦丁大师。”
“这真是我本年度听过最令人安心的一句话,哈!”米莉充血的绿眸瞪向走近的康斯坦丁,喉间滚动着一连串亟待喷发的恶毒诅咒。
但康斯坦丁一如既往地精明。不等她开口,他便利落地将一块潮湿发苦的破布塞进了她嘴里——那玩意儿估计刚擦过洒出的圣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古怪气味。
“呜——呕——呜!”
康斯坦丁没有理会。他拽住绳索,腰部发力,猛地一推!
米莉毫无防备地开始大幅度旋转,天旋地转,失控的眩晕与瘟疫带来的恶心感汹涌袭来,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开始扭曲、变形。
与此同时,康斯坦丁低沉而古老的吟唱声响起。
脓包、眩晕、女人、牺牲。
痛苦、致命、瘟疫、命运。
抽象的概念与具象的实体轰然碰撞,化作奔腾的洪流,轻而易举地冲垮了米莉意识的堤坝,疯狂嚼碎残存的理智。周遭的空气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某种庞大、古老、令人极端不适的存在正突破维度之间的脆弱薄膜,降临于此。
在越发狂乱诡异的吟诵声中,米莉的眼角再次淌下鲜血。温热的血珠混着不详的赤红魔力,遵循着重力的法则,滴落在下方安琪拉那已被脓疱彻底覆盖的嘴唇上。
仿佛收到了最终的献祭指令,那些脓疱争先恐后地熟透、破裂、蔓延、溢出。皮肤变成了最脆弱的薄纸,被其下黄绿色的粘稠液体撑破——不,更像是它们主动退避,谦卑地为至上的存在让出通道。
没有鲜血。因为瘟疫并非上帝祝福的生命,葡萄酒般鲜红的色彩不属于它的国度;它偏爱铅白,酡红,酱紫,偏爱一切由异常与痛苦凝结而成的、病态的瑰丽。
在米莉因充血而视野模糊的绿眸倒影里,安琪拉的形体正在坍缩、重组,转换为某种更高维度的、无法被凡人理解的恐怖符号。紧接着,这位降临的存在缓缓伸出手,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用那非人的、正在定型的手掌,轻轻捧住了距离祂最近的、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