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蓉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直面妖精的战斗。
平心而论，这次的规模和上次在龙游完全没有可比性。当初那个叫风息的妖精可是用领域把市中心方圆十几公里的地盘都圈了进去，之后那片区域最中心的地方几乎全在战斗中损毁，如今还在重建之中。
当然，若水悄悄告诉她，其实妖精有更快的重建手段，但人类方为了避免可疑，还是忍痛拒绝了妖精工程师的参与。
而这会儿，扑面而来的火焰在一瞬间就填满了她周围的所有空间，只隔着透明的防护罩与她相望。热意笼罩住了整个空间，只是片刻，张蓉就感觉自己的颈后开始流汗。
——原来防护罩不光要防攻击，还要注意隔热啊！这么说起来还有妖精是冰系（水系分支），她可能还得把抗寒功能也做进去！
可能是太紧张，她这会儿居然胡思乱想起来。一旁的鸠老一看就知道张蓉在走神，哭笑不得的同时，也觉得她实在很适合做会馆的执行者。
能力泛用性强、大心脏，天赋还好得惊人。
他一边解除自己身上的变化（这是冬鹿随身携带的一件可以帮助妖精变化外观的法宝的作用）一边拂袖，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掸去一点灰尘，但随着他的动作，走廊里的火焰犹如虹吸一样地席卷回来，被悉数收拢进了袖子。
张蓉这才放松了一点，然后下一秒，她就看到房间里唯一的一个陌生人：和花轮给她展示的那张画像一样，一头卷卷的黑色短发，从外貌上看起来和人类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是长得特别好看一些（说起来，妖精们的化形倒是真的少有不好看的）。
不过这会儿，他在转头看向房间门口后，立刻受惊一样地耳朵一立——长在脑袋两边的耳朵变成了头顶的角，像是动物世界里的小绵羊的角一样伸向两侧。
“鸠老……”他喃喃地叫出这个名字，操控火焰的动作也放缓下来，声音里还逐渐带上了点委屈，“我就是和人类吵个架，至于出动一级执行者来追我吗？”
“谁让你在龙游市人来人往的的地方和人吵架还当场放火，在场好多人都看到了。”兆岳吐槽，“我都不至于做这么傻的事情。”
“我又没伤人！”叫做山轮的妖精瞪他，“而且是那个人类的错！居然敢说型月正统在《Fate/Zero》！”
张蓉脱口而出：“什么，哪里来的邪/教/徒！”
*
片刻后，龙游会馆和榕城会馆的妖精们围成半圈，眼神诡异地注视着酒店房间里一个人类和一个被追缉的妖精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月姬》和《魔法使之夜》才是正统吧。”
“就是就是。退一万步说fate系列世界观和《魔夜》《月姬》有差别，那也应该是《Fate/stay night》啊。”
“其实我也喜欢《CCC》和《Prototype》……”
“哦这两个我也喜欢。不过我的真爱仍然是《魔夜》《月姬》。可恶，都多少年了我怎么还没看到魔夜第二部……”
一人一妖迅速达成一致，然后妖精摸出千里传音器：“你打FGO吗？在官服吗？来加个好友呗？”
张蓉迅速掏出手机：“加加加，我上个月才清过一批太久不登录的好友。”
“哦……满宝的公主！这个我也抽了，不过感觉一宝没什么用处……”
“确实，所以我努力多攒了点然后靠着运气抽到了满宝！福袋党大胜利！”
福袋党就是只有每年氪福袋其他时候都不氪金的玩家。
妖精肃然起敬：“太厉害了。我根本攒不住石头……”
张蓉探头去看妖精的手机：“哇，你的助战全是满宝120啊。”完全是满练度的大佬兼大腿啊！
妖精颇为得意：“嘿嘿，我还蛮会赚钱的，所以哪怕没加入会馆也过得超级好哦！”
然后他突然觉得不对，抬头一看，就见到一二三四五六七双妖精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名叫山轮的妖精：“……”
糟糕，遇到同好太激动，完全忘了自己其实在被追捕中。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他就算没加入会馆也听说过几个会馆的执行者，龙游这边最年长的老家伙就是鸠老，据说是八百多年前就存在的妖精了。
张蓉眨眨眼睛。
“这个对会馆而言其实、不算很大的事情吧？”她说。
“那你们还追捕我！”
“因为你先逃了呀。”若水解释，“我们需要和你聊聊，如果可以的话，带你回会馆让心灵系的执行者确认一下你对人类不会做出越线的事情。”
山轮：“……咦。”
他是混迹在人类中的妖精，没几个妖精朋友不说，对会馆的了解也很少——上次还是听说风息一伙闹出了大事，风息自己选择了散灵，剩下的妖精都被抓进冰云城（妖灵会馆的监狱）关起来了。
总之，因为过往带他的妖精和会馆关系不睦，所以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这是一群非常可怕的妖精。
听他这么警觉地描述的妖精们：“……”
天介吐槽：“你想太多了。会馆是我们妖精的会馆，怎么可能对同类这么过分？”
兆岳：“而且就你做的这点事情，去冰云城也不够格啊！”
山轮：“呃。”
他看看张蓉，再看看其他妖精，再看看鸠老。
最后默默举起自己的双手（以及手里的手机）：“那，我跟你们去一趟吧。”
……反正也逃不掉。
“不过可以让我收拾一下吗？我这两天在赶死线。”
他指了一下酒店靠墙的书桌上的东西。张蓉定睛一看，发现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分毫没有受损的电脑、平板、数位板和相机等等。
她情不自禁发问：“是什么deadline？”
“哦，不是商稿。”山轮解释，“普通的约稿……但我从来不鸽甲方的！”
——竟然还是个画手太太啊，山轮！
*
这天下午，吃过鱼丸和肉燕（冬鹿抢着买单）的张蓉快乐地回了苍南会馆。
西木子在院子里的八角亭里摆弄围棋，察觉到她的动静，头也不抬：“回来了？任务可还顺利？”
“很顺利！”张蓉的语气中透着还没缓过来的兴奋劲，“大家都好厉害呀！”
她是跟着鸠老小队一起把山轮送回龙游会馆的。心灵系的妖精见过山轮之后就摆摆手说没事。张蓉看着山轮乖乖跟冠萱走进一个房间，过了一会儿一脸迷茫地被放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回头：“那……我这样就算加入会馆了？以后还可以白领福利？”
张蓉忍不住深思了一会儿房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当然，眼下的情况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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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回苍南会馆之前还被山轮紧急抓住交换了联系方式（是的他们之前只加了游戏中的好友），后者说手头正在筹备同人绘本，里面也有《FATE》相关，到时候出了之后给她送一本。
虽然过程很顺利，但回想起房间门被火焰爆破之后她短暂目睹的那些战斗场景，张蓉还是由衷地意识到，她有许多可以进步的地方。
……怪不得樊陪会建议她试试实战。
西木子看了她一眼，就猜到一点人类的女孩子在想什么：“不必着急。妖精们有妖精们的习惯，但你悟性上佳，若是随意用那样的方式训练，反而要磨损灵性。”
他伸手从袖子里一摸，摸出几本线状书来：“先前你说对阵法丹药有些兴趣？这些书可以看看。”
张蓉：“咦！”
她颇有些惊奇地接过从空中平平飞过来的那几本蓝皮书，翻开其中一页，发现字居然还是竖排的，不过已经是简体。张蓉记得高中历史课上讲过，简体字开始推行是大概六百多年前。
“妖精也会写这些书吗？是给谁看呢？”
西木子这会儿又低下头在认真地端详棋盘上的形式了，所以张蓉从远处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自然，是给需要看的人看的。”
张蓉困惑地歪了一下头：她还以为妖精的教学大多是口口相传外加演示，很少会以文字的方式教导学生呢。
不过西木子这么说，她也就不再多问，只是高兴地把它们举起来：“我会珍惜的！谢谢您帮我找来这些！”
妖精侧过头看她，而后微微笑起来：“无妨。写它的人也很高兴它们还能派上用场。”
当年老君为了北域之事，花了足足三百年来做准备。积蓄自身的实力、建立会馆以约束并保护妖精……他预想过自己回不来的可能，并尽可能为此做好了许多准备。
其中就包含这些教学用的书籍。
“妖精似乎用不上这些？”
作为最早跟随老君的妖精之一，当时的西木子曾经也提过这样的疑问。
“但未来的会馆，或许也不止会有妖精。”那时候，独自一人居住在蓝溪镇的神微微笑着这样说，“而且，也有人在帮助我撰写这些书。”
他的案几边上是散乱堆叠在一起的信纸。
西木子没有再看。
这些书在这之后一直留在君阁之内。老君闭门不出后，会馆独立发展、或多或少也又遇到了些有修炼能力的人类，但也用不上这些——直到最近，西木子才又想起它们来。
当初蕴含着不止一个人的心意的书籍一直被珍藏完好，老君在将它们递过来时，神情中还带着些欣慰：“我可是听说了，会馆如今来了个能力和你一样的人类的女孩子。”
西木子：“是啊，很难得吧？”
他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无懈可击。
老君：“……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见那个人类的女孩子呢。”
“这倒是简单。那孩子家住龙游的清玄村，村里就有老君庙，得知您是真实存在的神仙后好几次提及您呢。”
老君：“……”
熟悉的名字让他一时卡壳，等回过神来，面对西木子微微笑着的从容表情，他摇了摇头。
——这家伙，唯独在这个方面……
不过，这也才几个月。
……他倒要看看日后有没有机会看西木子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