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羽刚离开贺家,就在半途撞见了贺思钧。
不过他一点都不惊讶贺思钧会跟来,于是径直无视了贺思钧,闷着头自顾自地走。
偏偏贺思钧追上来,毫无道理地把琴盒夺去:“去哪儿,你今天走的路太多了。”
纪羽抬手去抢,可他哪里是贺思钧的对手,三两下就败下阵来。
“没让你管。”
纪羽气势汹汹地走上跨江大桥,照明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很高大。他像完全不会累地大迈步,用力地吸气、吐气。
“你打算去哪儿?”
“和你没关系。”
“纪羽,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谁要和你聊。”
贺思钧锲而不舍地跟着,和纪羽说一句话就被呛回来一句,他又完全不懂谈话的艺术,好几次把纪羽烦得想翻过护栏跳下去。
直到某个公园的牌子在视野中显露,纪羽才慢下步调,从一个小口子钻了进去。
这儿前不搭住宅区,后不临商圈,夜又深了,公园里几盏灯闪烁着照着树影,只有蚊虫撞着灯罩的啪啪声。
纪羽以前常来,对周遭还算熟悉,只是大晚上的看不清楚,心里也打怵。
但贺思钧还跟在他后边,脚底踩着枯枝的声音咔嚓咔嚓的,瞬间点燃了纪羽压了一路的火。
走到一片空地,纪羽停下脚步:“把贝斯给我。”
贺思钧定定看他两眼,听话照做。
贝斯被养护得很好,琴颈和琴身等易磨损部位都完好无损,漆面光亮,在昏暗的灯光依旧色泽清晰,隐隐泛着微光。
看得出主人对它的用心。
纪羽摩挲琴弦,拨弄一下,嗡鸣声低沉。
为了这把贝斯,纪羽攒了半年的生活费,又在日思夜想里等了百来天才到手,涂装、配件、指板弧度、琴颈形状他和贺思钧讨论过很久才最终确定下来。
每一个部件、细节他都清楚无比地记得。
贺思钧也记得。
他的贝斯本该是独一无二的。
纪羽攥紧琴颈,将贝斯倒提着举过头顶,手臂因用力而微微发抖,五根琴弦绷紧陷入掌心。
纪羽的心摇摇欲坠。
贺思钧握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很稳,掌心有锻炼留下的茧,磨着纪羽的腕骨。
“别砸。”
纪羽抬头看他,他今天走了很多路,情绪大起大落,整个人呈现出颓丧又激昂的矛盾状态,汗水把额角的碎发沾湿,贴在脸侧。
“贺思钧,它已经没用了,它不是独一无二的,它一点都不特殊,我再也不想弹它了。”
“它是你的贝斯,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它吗?”贺思钧的手向上攀,把住琴身,纪羽的手指攥得很紧,琴弦勒着的指肉边缘泛着一圈死白。
“喜欢也是会变的,”纪羽僵持着不肯松手,“贝斯又不是你的,我的琴我想砸就砸了。”
“我买它,你把它给我,这样可以吗?”
贺思钧神态格外认真,似乎并不只是缓和纪羽的权宜之计。
“你买什么,你的钱花不完吗!”纪羽猝然松手,贝斯被贺思钧稳稳拿在手里。
“暑假里我在打工,”贺思钧把贝斯放进琴盒,扣上盖子,“有五千块钱。”
“租房的钱呢,这点钱交房租都不够,你要怎么买我的贝斯?”
“以后我会上班,一个月还能挣更多,你多给我一点时间,最多再给我两年,我会把钱还你。贝斯你还是可以用。”
从没见过这样的冤大头,他愿挨,也要看纪羽愿不愿意打。
但纪羽的注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重点:“上班?你上什么班,贺思钧,你是不是忘了你要上军校,你哪来的时间去赚钱?”
他皱眉,剥下那点强行伪装的尖锐,露出一点细嫩的内里。
贺思钧尽量把话说得平和:“我不上军校了。”
“为什么?!”纪羽险些跳起来,“你为什么不去军校了,你不是定下来了吗,你不上军校你去哪里,你乱说什么!”
他抬手要打贺思钧的脑袋,贺思钧顺从地低头:“这不是我的梦想,纪羽,你说得对,我太自私了,我做不到为其他人奉献一辈子。”
纪羽还没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他的错愕、失落、愤怒被搅在一起,短暂地沸腾后化为水雾,轻轻一吹就散了,胸膛里只余一片空荡荡的茫然。
他太心软,就算是放了无数次狠话也做不到对贺思钧不管不顾。
纪羽一面痛恨着自己一面问贺思钧:“那你怎么办呢,你爸呢,你告诉他了吗,你以后要做什么?你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吗?”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贺思钧有什么爱好、对某些东西或某件事格外向往,甚至到了让他打破常规的地步。
有时候纪羽甚至会梦到长大的贺思钧被敌人俘虏,用尽手段也不能从他嘴里获得什么信息,因为贺思钧没有弱点。
纪羽怎么也想不到,贺思钧有一天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贺思钧摇了摇头:“我谁都没说。”
纪羽和他四目相对,从内心深处泛起震颤,像住在他身体里的小人敲响圆钵,逼迫他的心脏同频跳动。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纪羽抬手捂住耳朵抱住脑袋,“你对我说这些要我做什么,我帮不了你的,你自己解决。”
他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哪管得了贺思钧的未来,他情愿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我只是想告诉你,纪羽,你别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才要害怕,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思绪变成一团乱麻,纪羽没法再在这待下去,扭头要走。
贺思钧拉住了他,隔着外套都能感受到他手掌炽热的温度。
“如果我说,和你有关系呢。”
贺思钧的眼睛像两只黑洞,纪羽努力维系的镇静、从内心迸发出的力量通通都被吞没。
夜晚的公园似乎过于安静了,什么时候连蚊虫的嗡声都听不到了,四周一片幽黑,纪羽被动地调动起所有感官,将注意放到眼前的人身上。
他直觉一定会发生某些重大到会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事。
“我想和你去同一个城市,上同一所大学。纪羽,我不想离开你,我可能有点不正常,每一天晚上我都会梦到你,你对我哭,让我不要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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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醒来,你就变了样……”
“你梦里的我又不是我!”纪羽压低声音着急地打断他。
太寂静了,贺思钧正常说话的音量在他听来过于洪亮,他左右张望,像是怕其他人会听见。
明明贺思钧没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至少到目前为止都很正常,但纪羽异常地警惕,他拉近了一点距离想随时能堵住贺思钧的嘴巴,又怕靠得太近,贺思钧的体温会烫到他。
纪羽行为反常,贺思钧怕他会跑,扣在纪羽上臂的手收紧,将他向自己在的方向拉。
“不是你,那会是谁,纪羽,我不喜欢我的春/梦里出现别——”
纪羽啪地用手掌盖住了贺思钧的嘴巴。
耳边一片嗡鸣,纪羽花了很久理解贺思钧的话,再抬头,发现贺思钧的脸离他只有不到十公分!
贺思钧碰了碰他的额头,他被堵住嘴似乎也不影响发音:“你脸色很差,我说错话了吗。”
湿润的水汽扑在纪羽手心,纪羽很不适应,立刻抽开手,那触感却似乎仍然残留着。纪羽看着贺思钧近在咫尺担忧的脸,下意识将手拍到了他脸上。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贺思钧微微偏过脸去,他转回头,看到纪羽瞳孔表面浮着一层水光,嘴唇微微张开喘着气,一滴汗珠顺着颌骨落下。
“你生气了。”
“我没有。”纪羽下意识回答,却发觉自己的手还抬在半空中,急忙垂落下来。
贺思钧不依不饶:“是因为我说我对你做了春/梦,还是因为别的?”
“你能不能别再提那两个字!”
纪羽咬牙切齿,纪羽心烦意乱,不明白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变到这儿,还不等他分析出自己出现在贺思钧春/梦里意味着什么,就听贺思钧自然地解释道:
“纪羽,我喜欢上你了,所以我们才会在梦里接吻、拥抱,做更多事。”
“你闭嘴!”纪羽推他、踢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拉开更多距离,贺思钧牢牢地钳制着他,纪羽在他触手可得的地方。
“你身边只有我一个朋友,所以你会有这种错觉,贺思钧,你应该去买点科普读物看看,或者去看一点见不得人的小视频,总之别在这里突然撒疯!”
“我不是突然撒疯。我只是想和你正常交流,像以前一样……”
“以前?以前我们也只是朋友关系!”
没有正常交流的朋友会突然而然地表白。
纪羽盯着贺思钧的脸猛瞧,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带着面具的迹象,证明贺思钧被掉了包换了人,不然该怎么解释贺思钧这些天的种种异样,特别是今晚的诡异行径?
难道表白有什么特别的功效?
纪羽灵光一现,说道:“你是不是上网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告白不成还能当朋友之类的,那些都不能信,你知道吗,没有人在表白被拒后还能做好朋友。这个方法没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思钧捧住纪羽的脸,好小,好像能彻底盖住,肉也很软,黏黏腻腻地钻进指缝,让人忍不住更用力些,“我想亲你。”
他礼貌地发出请求,却不待人拒绝或答应,俯身便迎向那柔软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