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作响的烤肉,翻滚着热气的关东煮,还有甜腻的糖炒栗子香气,混杂在嘈杂的人声里。
郭城宇很快买了一份烤鱿鱼,又买了一盒章鱼小丸子。
姜小帅跟在他身后,心里反复组织着语言。
“那个……”
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池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城宇咬着鱿鱼须的动作一顿,侧过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就是……好奇。”
姜小帅避开他的视线,拿起一根竹签戳着丸子。
“吴所畏不是跟他走得近么,朋友一扬,总得关心一下。”
“如果池骋知道有人骗他的话,会这么样?”
“他啊。”郭城宇轻笑一声,拖长了调子,“他最恨别人骗他。”
姜小帅的心猛地一沉。
“如果……如果有人骗了他,被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怎么样?”
郭城宇靠在河边的栏杆上,转过身正对着他。
夜市五彩的灯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人指定是要出事的。”
姜小帅捏着竹签的手指紧了紧。
吴所畏那家伙,秘密很有可能就是暴露了,他不会出事吧。
他不敢想下去。
得像个办法救救大畏。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消气么?”
郭城宇忽然朝他俯下身,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混着烟火气钻进鼻腔,意外地让人舒适。
“办法也不是没有。”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这种事,得我这种中间人去操作。”
“毕竟是发小,他多少得给我点面子。”
郭城宇的视线像是在描摹他的五官,最后落在他微抿的嘴唇上。
“不过,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是你骗他了?”
“不是我!”
姜小帅几乎是立刻否认,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郭城宇直起身,眼里的笑意深了些,那股子混劲又出来了。
“那就行,有事也没关系,找我就成。”
他把一串烤翅塞到姜小帅手里。
“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烤翅的焦香混着孜然粒,很香,可姜小帅嚼在嘴里却没什么味道,满脑子都是吴所畏那张哭丧的脸。
郭城宇也不戳穿他,就那么靠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河面倒映的霓虹,夜风吹起他丝绸衬衫的衣角,露出的一小截手腕白得晃眼。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八卦,侧过头来,语气随意。
“对了,听说孟韬,被那个千金退婚了,工作也丢了,你知道吗?”
姜小帅咀嚼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那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他心上某个刚开始结痂的地方。
他垂下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喉咙有些发干。
“跟我没关系。”
“嗯。”
郭城宇应了一声,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那说个跟你有关的。”
姜小帅抬起头,眼里带着疑惑。
郭城宇的视线牢牢锁着他,夜市五彩的光落在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里,像是揉碎了的星河。
“我这个人,很专一。”
“另外。”
他勾起唇角,补充道。
“我做饭很好吃,有空再让你尝尝我别的手艺。”
姜小帅笑笑没说话。
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吴所畏打电话。
他脱下白大褂,随手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手机听筒里,传来单调而重复的“嘟——嘟——”声。
一声。
两声。
三声。
始终无人接听。
姜小帅捏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顺着他的脊背慢慢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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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所畏是被疼醒的。
他感觉自己像被十几辆卡车来回碾过,每一寸骨头缝里都叫嚣着酸痛。
他一睁眼,就对上了池骋那张神清气爽的脸。
“早。”
池骋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沙哑。
吴所畏眼皮一翻,一个白眼送了过去。
他想转个身背对他,但身体稍微一动,腰部传来的剧痛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池骋你他妈就是个禽兽!”
“你不是人!”
“你上辈子是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着?牲口!变态!”
“我祝你下半辈子下肢残疾,永远不举,羊尾缠身!”
池骋对这些辱骂照单全收,甚至还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下辈子残疾,那你可是有很大损失。”
他端过床头柜上的温粥,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吴所畏嘴边。
“吃点东西。”
吴所畏偏过头,牙关咬得死紧。
池骋也不恼,极有耐心地把勺子又往前送了送。
“乖,畏畏,吃完才有力气继续骂。”
最后,吴所畏还是在饥饿和疼痛的双重夹击下,屈辱地张开了嘴。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吞咽着,仿佛每一口都像在咀嚼池骋的血肉。
池骋就那么温柔地看着他,一勺一勺地喂着,耐心得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等一碗粥见底,吴所畏恢复了些许力气,随之而来的是更清晰的耻辱感。。
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浮上心头。
明天……明天他这个样子怎么去上学?
他会被那帮孙子笑死的。
池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抽了张纸巾,擦掉他嘴角的粥渍。
“放心。”
吴所畏警惕地看着他。
池骋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好整以暇地开口:“我已经用你的手机,帮你跟辅导员请了两天假。”
吴所畏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震惊和愤怒。
两天假?
两天都要跟这死公狗在一起?
那辟谷能要吗?
杀了他吧。
吴所畏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血丝:“你凭什么动我手机?”
“凭什么替我做主?”
“你哪根葱?”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腰眼处传来的酸软让他瞬间脱力,又重重地摔回枕头里。
“我算你老公。”
“接下来这两天,我要跟你好好算算账。”
池骋的回答理所当然到了极点。
他俯下身,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吴所畏手腕上那只黑色的运动手表。
随着他的触碰,手表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昨夜疯狂起伏的心率曲线和一组触目惊心的卡路里消耗数字。
池骋的眼神暗沉得可怕,像酝酿着风暴的海面,翻涌着偏执的占有欲。
“算你骗了我两辈子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