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宇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跟了上去,生怕他一冲动就干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池骋,你冷静点!”
话音未落,池骋已经拉开了郭城宇那辆玛莎拉蒂的车门,径直坐进了驾驶座,郭城宇紧跟着进副驾。
池骋没理他,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车厢内死寂一片,池骋那张侧脸冷得像冰,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郭城宇心里直打鼓,这架势,是准备直接去医院把吴其穹从病床上拎下来挫骨扬灰吗?
正当他脑子里上演着十八种血腥扬面时,池骋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
“吴其穹,伤怎么样了?”
郭城宇的脑子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池骋问吴其穹的伤,那就说明,他还在乎吴其穹。
这颗棋子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问了,他居然问得这么具体。
郭城宇斟酌着用词,故意把病情说重,眼角余光瞟着池骋的侧脸。
“肋骨好像断了两根,还有点内出血,人还在昏迷,医生说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如果池骋的目的是泄愤,那一个半死不活的吴其穹远比一个活蹦乱跳的更有价值。
如果不是的话……
池骋依旧沉默着,眼神幽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下一秒,发动机发出一阵更沉闷的轰鸣,车速骤然拔高。
郭城宇转头看向窗外被速度拉长模糊色块的街景,呼出一口气。
病房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吴所畏正被姜小帅扶着喝水,听到动静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
池骋就站在门口,背着光,整个人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煞神。
他的目光沉甸甸地压过来,里面翻滚着吴所畏看不懂的汹涌情绪,有心疼、有矛盾、有后怕,还有一丝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占有欲。
吴所畏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池骋,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点柔情,可那张脸冷得像冰雕,没有一丝裂缝。
郭城宇走上前,一把拉住坐在床边的姜小帅。
“你干什么,放手!”
姜小帅本能地挣扎,手肘往后顶,眼睛却死死盯着池骋,生怕他下一秒就对吴所畏动手。
郭城宇不理会他的反抗,手上加了力道,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人带离吴所畏的病床。
池骋和吴所畏沉默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酷刑。
池骋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床上的吴所畏,从他苍白的脸,到缠着纱布的手腕。
呼吸都乱了。
吴所畏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终于撑不住这死寂,沙哑着嗓子开口。
“对不起。”
“小醋包的事,是我的责任。”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生气,就冲我来,怎么都行,求你……别迁怒我妈,行吗?”
池骋复杂的眸光静静落在吴所畏身上,刚想说话,吴所畏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我给你跪下。”
他说着膝盖弯曲,池骋立刻伸出手。
“你……”
吴所畏一个惊慌往下摔,池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池骋!”
门口的姜小帅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疯了一样就要往里冲,却被郭城宇死死锁在怀里。
“你他妈放开我!”
“池骋你要做什么,你要为了一条蛇杀了大畏吗?”
“到底蛇重要还是人重要?”
池骋垂眸看着吴所畏,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里混杂着惊恐、愧疚和一种认命般的脆弱,像一只被暴雨淋透了的小动物,瑟瑟发抖,却又倔强地挺着脊梁,呐喊着要担责。
他的呼吸不自觉放轻了。
吴所畏恐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
预想中的拳头没有落下。
衣领上的力道骤然一松,随即,一个带着烟草和冷冽气息的怀抱将他紧紧裹住。
吴所畏整个人都懵了。
池骋的下巴抵在他的肩窝,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另一只手在他背上安抚似的,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门口,郭城宇和姜小帅都呆住了,像两尊被按了暂停键的雕像。
池骋忽而低笑一声,松开吴所畏,转身就往外走,没留下一句话。
吴所畏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却只捞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他想开口挽留,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池骋刚打开门就看见了岳悦。
岳悦提着一个果篮走了进来。
池骋脚步一顿,看到岳悦的脸,眼神瞬间黑了几个度。
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回病房,一屁股坐在了吴所畏的床边,姿态强势又自然。
旁边的郭城宇看得眼角一抽,默默给池骋的骚操作点了个赞。
“吴其穹,我来看看你,好点了吗?”
岳悦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眼神里满是关切。
“手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岳悦伸手想去碰碰吴所畏受伤的手。
吴所畏刚想开口,池骋冷冷地替他回答,不动声色地将吴所畏的手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不疼,他一点都不顾自己的命,又怎么会疼?”
岳悦关切道:“那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他不渴,喝多了还要上厕所。”
池骋拿起桌上吴所畏的水杯,自己喝了一口。
“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他需要休息。”
岳悦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她看看一脸淡漠的池骋,又看看一脸懵逼的吴所畏,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离奇的念头。
自己的两个追求者,怎么会这么和谐地待在一起?
难道……他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暗中较量过了?
看这样子,还是池骋赢了?
那自己是不是……应该跟池骋在一起了?
岳悦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
“那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池骋的脸更黑了:“过两天大概就出院了,不用来了。”
吴所畏一时间没听出其中的暗流涌动,还客气地对岳悦说。
“谢谢你来看我。”
岳悦扯了扯嘴角,走出病房后嘀咕着:“池骋是又帅又多金,但怎么感觉脑子不太好。”
郭城宇心领神会,拉着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姜小帅,迅速撤离了病房,并贴心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小醋包……”
吴所畏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怎么样了?”
“还活着。”
池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吴所畏松了口气,随即又揪心起来。
“我能……看看它么?”
池骋看着他这副缠着绷带的倒霉样,心里那点没消散的火气最终化成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算了,还是让它来看你吧。”
吴所畏的眼睛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生我的气了?”
“还有点。”
池骋坦然承认。
“所以,你得补偿我。”
吴所畏心里一咯噔。
“怎么补偿?”
池骋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还没想好。”
“你就当欠我一个指令。”
“等哪天我想到了,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许拒绝。”
吴所畏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坑,一个巨坑。
可看着池骋熬得狼狈憔悴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好。”
池骋伸出手,像安抚宠物一样,揉了揉吴所畏的头发。
“我不是气你没有保护好小醋包,我是气你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下次做事之前,想想自己的安危。”
“蛇哪有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