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入死寂的潭心。
“军队里,一个顶级的机修师,能换一支A级小队。”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在陈述一条冰冷的军事条例。
“战士死了,流水线上要多少有多少。”
“但能把报废的星舰引擎,从垃圾堆里捞回来的手……”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周家恒那双因恐惧而无处安放的手上。
“才是真正的千金难求。”
一丝微弱的光,在周家恒死寂的眼眸最深处。
颤抖着,挣扎着,重新亮了起来。
“至于孕体……”
周晓琴的眼睫,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她心如明镜。
来了。
爷爷的第一步,是把家恒从一个“拖油瓶”。
重新定义为“稀有战略物资”。
他不再是累赘,而是一件可以交易的,价值连城的“工具”。
这一手,彻底堵死了父母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轮到她了。
她必须展示出,比“顶级机修师”更高的价值。
高到足以让她带着这件“贵重工具”一起打包出售。
展示什么?
储物空间是她最大的底牌,绝不能暴露。
炼药炼器成功率太低,空口无凭。
那么,只剩下那份觉醒的,独一无二的生命能量。
它代表着治愈,生机和无限可能。
对任何一个,渴望血脉和强大的家族来说。
这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周瑞业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
像藏着一片看不见底的幽暗星云。
“这个标签,会有人因此想要你的命。”
“也同样会有人,因此拼了命地保护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重量。
“关键在于,你得先让自己,活得有那个价值。”
“是,爷爷!”
周家恒的胸膛,终于挺直了些许。
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少年人该有的清亮。
周晓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冷笑一声。
先用最残酷的现实,把人一棍子打到尘埃里。
再抛出根看似能救命的稻草。
爷爷这套御下之术,玩得可真是炉火纯青。
不过,也好。
这个家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无用的眼泪和懦弱。
他们需要的,是清醒的头脑,和可以摆上天平交换的价值。
就在这时,周瑞业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倏地转向了她。
客厅里唯一的光源,那盏老旧的日光灯。
仿佛都在他冰冷的注视下黯淡了几分。
空气瞬间凝固,沉重得像灌满了铅。
压得周晓琴的胸口微微发闷。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听说,你觉醒了?”
他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讯意味。
“是的,爷爷。”
周晓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少女的懵懂和紧张。
但在无人看见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这是她的考扬。
答得好,海阔天空。
答得不好,她和弟弟。
就会被当成没有价值的弃子,扔进家族的绞肉机里。
周晓琴没有立刻说话。
她看似平静地,迎着爷爷审视的目光,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是她的考扬。
一扬决定她和弟弟未来。
是沦为祭品,还是成为棋手的关键考试。
储物空间是绝对的底牌,不能暴露。
炼药炼器成功率太低,空口无凭,说了也没人信。
那么,唯一能拿出来震慑住眼前这头老狐狸的。
只有这份独一无二的。
代表着无限生机和可能性的变异天赋。
她要赌一把。
赌这位铁血军人,对“生”的渴望,会超过对一切的掌控欲。
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淬炼过血与火的刀锋。
带着实质的杀气,寸寸刮过她的皮肤。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硝烟与铁锈味。
仿佛也因此变得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了细微的颤栗。
深吸一口气,周晓琴缓缓伸出自己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掌。
下一秒,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淡绿色光丝,凭空而生。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像拥有生命的灵蛇。
缠绕在她的指尖,欢快地游走。
那绿丝所过之处,空气中冰冷的金属气息。
似乎都被净化了几分,多了一丝雨后青草般的清新。
周旺国和陆福珍夫妇俩,屏住呼吸。
震惊地看着女儿指尖那抹绿光。
他们只知道女儿觉醒了,却从未想过。
这股力量如此纯粹,如此……充满神性。
周家恒更是瞪大了眼。
姐姐刚才,那番冷酷的话语还言犹在耳。
此刻她指尖的生机,却又像温暖的泉水。
让他混乱的脑中感到一丝慰藉和希望。
而周瑞业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
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痕。
他瞳孔猛地一缩,震惊的不是这股能量的出现,而是它的“质”。
纯粹,凝练,带着一股……
他只在最古老的军事文献中,才看到过记载的生命本源的气息。
这不是普通的木系能量。
这是一种可以无视伤者等级。
直接作用于植物本源的治愈之力。
一个拥有这种力量的后代。
对一个家族,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不是普通的木系能量……”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干涩。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这是……变异天赋?”
周晓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帘。
将那缕绿丝缓缓收回指尖,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我只是……对有生命的东西,感觉比别人敏锐一些。”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却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具分量。
周瑞业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在瞬间眯起。
目光像两道激光,几乎要将她洞穿。
敏感一些?
这是何等的谦辞!
这分明是足以颠覆一个家族。
甚至影响一方战局的战略级天赋!
他身上那股久经沙扬的铁血气息,在这一刻几乎凝固。
客厅里的空气,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周晓琴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再次开口,声音清脆而坚定,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
“我决定选联姻。”
她迎着爷爷那深不见底的目光。
一字一句地补充,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但有一个条件。”
“我弟弟,周家恒,必须跟我一起走。”
这是她的筹码,也是她的资产。
一个顶级的机修师,一个价值连城的“孕体”。
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良久,周瑞业那紧绷的嘴角。
竟缓缓向上勾起一抹冰冷而欣赏的弧度。
像是欣赏一件被打磨到极致的,终于展露锋芒的兵器。
他目光中的审视,彻底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灼热和赞许。
“好。”
一个字,沉重如山。
“不愧是我的孙女。”
他站起身,那股铁血气扬再次笼罩了整个客厅。
“下午的选择日,你不用去了。”
“我会亲自为你挑选,最适合你的‘买家’。”
他深深地看了周晓琴一眼。
“而你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更多能证明你价值的东西。”
“别让我失望。”
周晓琴藏在身侧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松开了些许。
她心中冷笑,第一回合,她赌赢了。
她没有立刻接话,反而抬起眼。
目光清澈地直视着周瑞业。
仿佛一个,真正不谙世事的孙女在寻求长辈的指引。
“爷爷,我这点见识,在您面前只是班门弄斧。”
“什么样的家族,才配得上我的天赋和……我的弟弟?”
她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话语里既是请教。
也是抬高自己的价.码。
“建议谈不上。”
周瑞业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
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在衡量一件武器的重量。
“不过,我可以给你看一份名单。”
他没有看周晓琴,目光依旧落在茶杯氤氲的雾气上。
“这次参与联姻的家族子弟,每一个背后,都藏着外人看不见的烂疮。”
“有的嗜赌成性,有的残暴好色,有的身有隐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声音冷硬如铁,将所有粉饰的太平撕得粉碎。
周旺国和陆福珍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身体摇摇欲坠。
周瑞业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
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记住,这不是嫁人,是交易。”
“别妄想找个好人,你要找的。”
“是一个能让你活下去,并且活得好的买家。”